ps:
這兩章連著的,標題就分一、二啦
關鍵的東西靠百澤同學來解答喲~
若蕓聞言瞠目,驚道:“你說什么?先皇時候便開始的天災人禍,是因為摘星閣?!”
“山川有文脈,地下有地脈。”百澤瞅了她一眼,一手執起邊桌的花瓶,另一手則托起楠木底座,朝她晃了晃,“地脈看不見摸不著,是地下深埋的山川、暗河,在這之上,才是錦繡河山。”
若蕓暗自心驚,讀出他的眼神中似有蒼涼之色,襯著他白凈的臉頓顯肅穆。
“地脈安好,則江山穩妥,地脈偶爾坍塌、崩裂,于地表則是地動、干旱、洪水等異象。這大好河山本無恙,偶爾天災不過尋常事。”百澤將那底座扣到她面前的桌上,目光忽沉,又道:“豈知先皇因追求長生,命大祭司何淵祁大興土木,建摘星閣。所到之處填溝壑、平山巒。摘星閣拔地高聳,這地基便深挖深埋,如今閣樓縱橫遍布天頤疆土……”
若蕓的目光順著他手看去,只見他緩緩放上花瓶,手指微動,底座四分五裂,那花瓶沒了支撐,順勢滾落。
只聽清脆一聲響,瓷片碎裂飛散。
若蕓“嚯”的站起身,顫聲道:“那時候我還小,就聽人說天頤地動山搖是神震怒,。先皇不知是自己追求長生所建摘星閣為禍,反而覺得是鬼神作亂,還屢屢舉行祭祀,如此這般,惡性循環……”
百澤瞥了眼她頭上晃個不停的朱釵,瞇起眼睛道:“所以啊,我們也是疲于無奈,不得不出現在先皇面前,再不出現,死的可不僅僅是天頤人。我們沒那么偉大,我們也是自保。”
若蕓見他悶悶不樂。又瞧了幾眼地上的碎瓷,復看百澤竟覺得他高高的身影寥落異常,擔憂道:“可是,你們是扶蘇后人,又身懷千百年傳承的卷宗絕學,先皇看到你們只怕看到了不可多得的財富,定想要拿夢寐以求的盛世……”
“盛世?”這回輪到百澤驚訝,他面露不屑,像是提起什么卑微的人般,道:“先皇若是想要繁華盛世倒好。還是那個問題。你覺得比卷軸更吸引人的東西是什么?不。先皇最想要的東西是什么?”
她經此提點。面色蒼白,用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語氣緩緩道:“長生不老?”
她說完,下意識走上前,緊緊盯著他又問:“你是說。你們有長生不老的秘方?!”
百澤朝她亮出一個明媚的笑容,隨即一沉:“才沒有,誰會有長生不老那種東西?且不說沒有,即便有也定是逆天而行、得不償失的禁術,拿它賣給趙無陽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若蕓見他調侃,不禁松了口氣,道,“那是什么?”
“是先皇以為我們‘有’長生不老的秘方啊。”百澤眨了眨眼睛,答道。
她不滿的蹙眉。瞪著他道:“于百澤,你不要賣關子,要說就說清楚。”
“好好好。”百澤擺擺手,忙賠笑,“我就是想讓你猜猜。我——多少歲了。”
“啊?”若蕓大驚失色,忙后退幾步指著他,“你……莫非你……是……”
“是什么?”百澤見她如此,揚眉問道。
她吞了吞口水:“是不會死的神仙?”
百澤聞言,瞪大了眼睛,唬道:“什么不會死的神仙?不會死那絕對是妖魔鬼怪!”
“那……是不會老的……額……”她轉了轉眼珠,想換個說辭。
“呸呸,都說不會老不會死的,一定是妖怪。”百澤又好氣又好笑,覺得提問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忙解釋道,“我既會老,也會死,只是扶蘇人比尋常世人多活那么幾年而已。”
“幾年?”她抓住字眼,皺眉。
“咳咳。”百澤面露尷尬,佯裝咳嗽幾聲,不好意思的說道,“好吧,幾十年。”
“那你們能活超過百歲?”若蕓心算之下,脫口而出。
“總加起來,差不多是百歲,也沒有超過很多那么夸張,不然就真是妖怪了。”百澤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世間活過耄耋之年的,也不是沒有。”
若蕓點點頭,世間百歲老人也是有的,光這一點不足以吸引人。
“扶蘇國臨時之時,百歲之人比比皆是。”百澤狡黠一笑,終于吸了口氣,道,“我們沒什么大秘密,只因先天保養得當、又遵循適可而止、順應天然的法度,這才保持了先人略長壽的狀態。”
“重點呢?”她聽出了他話中有話,不禁問道。
“可重點在于,這世間之人但凡長壽者,必定是年過花甲就白發蒼蒼、老態龍鐘,茍延殘喘而后百年,你說是也不是?”百澤笑問,瞧她的目光清澈無比。
“不錯,雖說活百年,可老則老矣。”她大約猜到他所指,耐心的等他答。
“只因我們遵循天法,大約到常人七八十,才如世人四五十那般老去,再然后就死啦。”他手一攤,沖她眨眼。
“多三十年的青春?”若蕓猛地吸了口氣,將他又打量了一番,道“你今年多少歲了?”
“喂,我又不是老妖怪!”百澤見她目光帶著探究,又不得嚷嚷,只能回瞪她,咬牙道:“我們允許出扶蘇國一般都要弱冠或及笄,我來到天頤二十歲未滿,算起來那時候你還是個五六歲的小娃娃……”
看著他摸著下巴思忖,她臉一黑,道:“這么說你三十有余?”
百澤就差跳起來,忙死命瞪她:“丫頭你……你什么都能說,這報人歲數的事怎么能干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嘀咕著,坐回椅子上給自己倒水。
“這還不算,那什么才算?”若蕓失笑,撫了撫額頭,想盡快理清那一大團錯綜打結的思緒。
百澤見她煩惱,只得訕訕道:“其實,幾千年前的人更為長壽,像能活八百歲的彭祖啦,還有那幾位快兩百歲的祖先帝王。先人不僅長壽,而且年輕時期很長,具體是不是傳說早不可考。但一開始人們是能活很久的,雖然不至于不老不死,可順應天理,必定長壽健康。”
他的話將她從混亂中拉回,若蕓眼神頓亮,豁然開朗:“你是說,現在的人之所以七十已經古稀,只因為平日所為傷及身體?”
“對啊。你看那鋪天蓋地的酒樓、夜夜笙歌的妓院。還有奪人錢財的賭坊、使人喪志的官途傾軋。世人沾著酒色財氣不說,到處是耽于享樂為上的風氣,上行下效,而為權的人覺得此乃顯示尊貴的方法。便又變本加厲,久而久之,不短命才怪!”百澤一字一頓的結尾,目光似又看到什么厭惡的東西一般,流露出不屑又厭煩的神色。
若蕓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重重的點頭表示贊同。
她猛然記起程王府準備的飯菜都是粗茶淡飯,興許正是因為覺得稀奇,程清和才喜歡跑天福酒樓過癮。跑得多了,程清肅恐他學壞,總和他起爭執。
她瞇起眼睛,又想起來那次,程清和點了滿桌子的菜。只喊她盡情吃,自己卻沒怎么動筷。
不僅如此,百澤喜歡金閃閃的掛一身,可偏偏當金銀是尋常不過的裝飾品,從來沒見他沉溺斂財、大肆搜刮過。
夏朱月為人乖張,雖開著妓院,卻常年不在京城,忙于奔波。懷軒墨就更簡單,完完全全表里如一,對任何浮華都不感興趣。
這么說來,他們能延長青春和壽命,同這千百年來保持的良好習慣密不可分,而自身的節制也功不可沒,尋常國人要做到難,眼前的百澤也好,其他異姓王也好,能出扶蘇、行走天頤的只怕是扶蘇的皇族……
她這么一想,只覺得鼻尖冒汗,而眼前時而嬉笑,時而認真的于百澤,既不是那個世人口中的鬼神于王,也不是笑嘻嘻的富家公子,而是深藏不露的扶蘇國皇族!
只是……他們壽命長于世人……
若蕓怔怔的,總覺得這一點很奇特,有哪里覺得不對,一時又想不起來。
“喂,丫頭,別發愣啊,是不是我說太快,你一時難以接受?”百澤面露擔憂,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若蕓猛地回神,舒了口氣,道:“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說出去?”
“怕啊。”百澤眨眼,面上純凈自然,“你這么蠢,連我底細都不知道,就信我了,我怕你在這深宮遲早給人吃了去。”
若蕓翻眼,百澤總能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那你覺得我可怕么?”百澤歪著頭,問道。
“英雄何問出處,我只認得現在我面前、面對面坐著的,是個俠骨柔腸、嘴不饒人的于百澤。”若蕓嘆了口氣,給他添水,又給自己倒了。
“本來先皇不知我等壽命略長,只對那些術法密卷感興趣,只是那大祭司何淵祁頑固的很,聽說我等來自扶蘇,硬是查遍卷宗找出我等長壽的事實來,又稟報先皇……”百澤端起杯子,越說,面色越暗淡,似是不堪回首。
若蕓點頭,終于明白個中因由,嘆道:“所以先皇認為,你等定有長生不老的秘訣,不惜封王給權,換取長生秘訣。”
“對,但也不對。”百澤毫不客氣的下結論,道,“是我們先要求老皇帝拆除摘星閣,停止大興土木,允諾出力改善水文、重整江山,這么一來我們隱居地也可保住,天頤也順便能多撐幾年或者幾十年。”
“也對,功名權利,對你們來說不過是無用之物。”她點頭,嘆道。
“誰知道老皇帝將信將疑,雖停了建樓,之前的摘星閣卻也沒拆除,轉念想套取長生不老的秘方,又是封王又是委以重任,一邊又加緊讓大祭司研究牽制我們的辦法,好讓我們無止境替他辦事。我們自然不干,到頭來好處都老皇帝一人得去,哪有這么好的事?”百澤一口一個“老皇帝”,早沒了先前的尊稱。
“那你們如何應對的?”若蕓蹙眉細想,這事倒的確不好辦妥。
“當然以年限交換,十年為限。”他目光忽然幽森,輕聲道,“若他再不拆摘星閣,我等也不會只做個‘異姓王’了。”
若蕓猛吸一口氣,他的意思分明是,如果先皇違約,他們會憑借天頤取得的權力,謀朝篡位?!
她面色刷白,可轉念一想,這或許實屬無奈之舉,天頤已是天災叢生,十年若不平復,只怕是要來不及,若不是到那份上,本著避世心態的異姓王怎么都不想走那一步,故而才約了十年。
“你……你小心點,這是深宮……”她環顧四周,緊張的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