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看!”思緒紛亂的走著,曉紅忽然歡喜的叫起來。
“都說了,不要在人前那么喊。”她皺眉,卻見曉紅的目光流連在攤位上,似乎故意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一眼便被攤位上的一支銀釵所吸引——那是一只蝴蝶步搖,薄如蟬翼的銀片鑲嵌著幾顆發亮的紅色、綠色的石頭,點綴在銀質的花瓣上,鏤空的翅膀能透光輝過來,正是一只蝴蝶振翅欲飛,手一動,那翅膀便靈巧的揮舞起來。
她不由自主的上前拿了起來。
看著這支釵,若蕓的心仿佛也跟著飛舞起來,曾幾何時,她似乎見過相似的釵,故而今日見著便覺得那么自由……
“姑娘,您眼光真好,這釵子可是要三兩銀子的上等貨呢!”老婆子眉開眼笑,打量著她的衣著,笑容慢慢冷下來。
“哎呀,程王爺!要改緞子您差人知會聲便好!親自折回來,小的擔當不起啊!”身后不遠處,掌柜甜的滴出蜜來的聲音又響起。
她回頭,分明看著那白衣勝雪的頎長身影下了轎子,那個胖胖的掌柜立刻點頭哈腰的相迎。
一扭頭,老婆子已經怒氣沖沖的看著她。
她苦笑了下,三年來楚如蘭可從未想過給她發工錢。
剛想還回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沖出幾個彪形大漢來,手持棍棒叫囂著朝這里來。
冷不防,她看到一團小小的白影似乎在腳邊撞了下,她一個趔趄就要摔倒。
“小心!”曉紅眼明手快的拉了她一把,可她一退便撞到了攤子,整個攤位都給砸了。
“哎呀!”老婆子哭叫起來,可眼看著幾個大漢橫沖直撞,驚怕的不敢大聲嚷嚷。
“在前面!”有個大漢叫起來,后面一票人皆跟著沖過去。
長安街仿佛炸開了鍋,一時間人潮涌動,有的來觀望有的則是四散逃走。
“這什么事啊?”
“聽說有人砸了胡大人家寶貝兒子的玩具,這不,他兒子派家丁追著呢。”
“這胡大人也真是,都禮部尚書了,還不好好管教兒子,才十歲就無法無天啊,嘖嘖。”
若蕓聽著一旁幾個人的談話,不由得搖搖頭,這自古官欺民,再小的官也會耍威風,到哪兒都一樣的。
長安街的人流越涌越多,她起身,曉紅忙替她查看哪里摔著了,就好像她還是那個嬌貴的小姐般。
可一抬眼,方才受了驚嚇的人群讓程王爺回過頭來,雖還是看不真切,但那雙眼睛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光華般定定的看向這邊。
他在看她?!
她不知道為什么這般肯定,他竟然看的就是她!
她有些閃神,卻看到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攥了自己的裙擺,一低頭,卻是個小小的孩子。
這孩子生的如此好看,白白凈凈的臉上有著大大的眼睛和挺拔的鼻梁,就連伸出的手也是白白嫩嫩的,身上穿的是白色的鑲著絨毛的暗紋錦襖,頭發被整齊的束在小巧的頭冠中,不看衣物還以為是個小姑娘。
他同她的衣著可為天壤之別,可孩子一點不介意衣著的鮮明對比,毫不在意的抓住她的粗布袖子,那眼神宛如湖水般清澈透明,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快跑!”他突然嘻嘻一笑。
若蕓被他一拉,他力氣竟如此之大,她竟一個踉蹌被拖進了人群。
“小姐!”曉紅急了,可哪兒還有那孩子和若蕓的影子。
跑到一處街巷才停下來,孩子面不改色,可若蕓已經氣喘吁吁。
“喂……你想干嘛……”她掙開那孩子的手,不由得后退幾步。
那孩子卻神秘一笑:“剛才謝謝你幫我擋著,我才能鉆到攤位下面去躲起來啊。”那笑容甜甜的,仿佛完全是純凈無害的。
她懵了,那個撞到她、害她摔倒的人竟然就是他!而她似乎那么一摔就掩蓋了他躲起來的蹤跡。
“你……你……”她手指著他,猛然又明白了,“難道那些人就是抓你的!”
“對啊。”他歪了歪頭,似乎一點都沒有不妥,“誰叫那胡豐仗勢欺人,我不過折了他打人的竹竿嘛,他就喊了好多人來抓我。不過啊……”他又眨了眨眼,“不過我跑得快,加上你幫忙,真是謝謝啦。”
若蕓倒抽一口氣:“你膽子就這么大?不怕他以后找你麻煩?”
“我為什么要怕?”那孩子反問道,不過七八歲的年紀卻一點都不知道利害關系。
看他的衣飾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她重重的嘆了口氣:“你們達官貴人玩玩便可,為何又拉我來這里,我是粗使丫頭不會陪小公子玩的。”
她不想被卷進什么事里,不然在楚家的日子更加不好過。
那孩子撓撓頭,突然抬起一直藏著的另一只手,舉到她跟前。
她一聲驚叫,這不是那蝴蝶釵子么!
“你偷東西啊!”她瞪著他,覺得頭都大了。
“我哪有偷,你摔倒的時候掉地上,我撿的嘛,那里人多不方便,來,還給你。”他遞過釵子,卻見她不接,“不是你的?”
她搖搖頭。
“你買的?”
她又搖搖頭:“我沒有錢。”若蕓如實回答。
孩子忽然笑了起來里:“拿都拿了!送給你,當是我偷了給你的謝禮啊!”
“喂!你……”她沒來得及推辭,那孩子把釵子硬塞進她手里就跑了。
“我住城西,有事找我啊!我叫承兒!”他遠遠的朝她喊,一轉身就沒入了人群。
她呆呆的拿著釵子站在原地。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什么承兒,分明是乳名,城西大的去了,要找到他還給他釵子豈不是開玩笑?
她拿著釵子回到攤位,可那婆子興許受了驚嚇,早收了攤子走了。
曉紅也不知所蹤。
她嘆了口氣,決定先回楚府,一堆活兒沒有做,要是再被扣上遲歸的帽子,她恐怕又要受罰了。
隨著她急忙往回趕的身影,身后兩道貪婪的視線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
“公子,我們還是回去吧,沒啥可看的……”家丁的話沒說完,頭上立馬挨了一記。
拿扇子的人雖然五官端正,但有一種說不出的放蕩,一身藍色衣衫甚是名貴,此刻正撇撇嘴搖起了扇子:“去,跟著那個妞兒!回來向我匯報!”
扇子一指,油滑的聲音響起,邊上立刻有人應著,尾隨著若蕓而去。
可那些人之后,又有另外個人交頭接耳,飛一般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