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和衣而眠,她以的速度爬下床,百澤已經遞過黑色的斗篷。
“我們可是要沖出去?”她邊披上邊問,估摸著眼下形勢的嚴重性。
百澤搖搖頭,頭上的朱釵也跟著晃起來,輕聲道:“可瞧見那燈盞?”
若蕓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黑洞洞的貌似有長長的燭臺一樣的東西靠在不起眼的角落。
百澤輕輕走過去,慢慢旋了下,只聽見沉重的一聲,屏風后面的墻赫然出現一條燈火通明的甬道。
“快來!”他招了招手,頭也不回的走進一人多高的門內。
若蕓顧不得那么許多,也跟著他鉆進密道。
一進去,甬道的門便合上了,只見一盞盞燈在兩側排列開來,長長的階梯和道路被映成金色,不時有細微的風穿堂而過。
而百澤,正一身華服,裙裾飄揚走在最前面。
“百澤,你怎么知道我們被包圍了?!”若蕓快步跟上,可剛走幾步,身后的燈便熄滅了。
她再停下,回頭看著沒入黑暗的門,走兩步,又是兩盞燈恰到好處的在她身后熄滅。
“丫頭,別看了,那是機關。”百澤回身蹙眉,輕描淡寫的說道,“那張大人不愧是刺史,早起了疑心,這不……”
他揚起手中的字條給她看。
“張實回城,速離。”
字跡清晰卻工整,好讓人認不出是出自誰的筆,也不知用什么方法到了百澤手上。
百澤給她看完便湊到燈上燒了干凈,又埋怨道:“害我半夜爬起來,來不及打扮呢!”說完啟唇輕笑,按了按鬢角的發絲。
若蕓白了他一眼:“你這樣穿戴還叫來不及打扮?!”明明是那么高的個子,居然還真能被當成“女人”而不奇怪。要不是他那身高,或許她還以為他是經常女扮男裝的俏小姐。
可腳下卻是未停,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洞的甬道里不住的回響。
“這是通往哪里?你好像很熟?”若蕓氣喘吁吁的跟著,問道。
誰都不會想到,這益州城安府會有這般精巧工事,而百澤對這些的熟悉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預估。
“捷徑,出城。”他簡短的回答。
“什么?!”若蕓驚呼,長長的甬道立刻響起了回聲,“這能出城?”既然費力的出城,為何要費力的進城?
若蕓已經完全糊涂,弄不明白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百澤卻頭也不回的走著:“我們做生意的,怎么都有些法子弄幾個保命的密道,雖說我也是第一次用,但是知道能出城就對了。”
第一次用,居然也不怕記錯和失靈?!
若蕓不知道說什么好,對他的天經地義早無力反駁。
“那張大人,要是找安老爺的麻煩,可如何是好?”若蕓跟著他的大步,不多時已經出了汗,可依然固執的走著,不住的用袖子拭著。
“連這點都搞不定,就不像是安福城了。”百澤不以為然的答道。
若蕓實在走累了,腳步也慢了下來,可眼前的高高身影無論她走的快或者慢,總是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領路。
“要是他們發現入口呢?”隔了一會兒,若蕓又氣喘吁吁的問道。
百澤總算是停了下來,笑的云淡風輕:“丫頭你未免太小看我,早就沒有入口了,那燭臺可擰不動第二次。既然你不放心……”
他媚笑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眼神落在邊上的某處,輕輕的點到了光滑的墻壁上。
那看上去結實的糊起的墻隨著他的動作凹進去一塊,接著,整個地道劇烈的搖晃起來,就像是地震一樣。
若蕓驚叫起來,可地道搖晃了幾下便停止了。
“入口毀了,這總放心了吧?”百澤聳聳肩,開心的繼續趕路。
若蕓猛的回神,急忙追上去:“要是找不到出口,我們也回不去了么?”
“或許是吧。”前頭傳來他輕松的口吻。
“什么叫或許是!”若蕓氣結。
可百澤只是爽朗的笑了,不再回答她。
若蕓捏緊了拳頭,巴不得馬上走出這地道,只怕自己還沒有到邊界,就已經被他害死了。
她最后才知,自己完全多慮,這地道根本只有一個出口。
百澤三下五除二脫去了身上的女裝、又除了頭上的飾物,示意她也照辦。
當若蕓費力的從地下鉆出,眼前是星光暗沉、明月當空的景色,萬籟俱寂,縱橫阡陌,已是益州城郊。
百澤揚手吹哨,只聽著踢踏之聲響起,不一會兒林中便有兩匹馬兒小跑著來,馬背后側還掛著布包。
“你早有準備?”若蕓尚在喘氣,卻瞧見百澤信手遞給她韁繩牽著。
“不準備難道給甕中捉鱉?”百澤嫌棄的看了她一眼,同她一前一后走在林邊,緩緩道,“交代安福成的事兒,他肯定是辦妥。此處離城較遠少有人來,又正好避開官道,明日一早就可前往云州。”
他說著,湊近一處池塘仔細的將臉洗凈,又簡單的捆了發在腦后,舒展筋骨,橫生一笑,頓時成了個清爽俊朗的翩翩公子,哪還有方才一星半點的嫵媚動人。
若蕓這才恍然大悟,贊嘆道:“人人都只知是兩位女子進了城,怎么會料想去搜捕兩名男子。”
“你只猜對一半。”百澤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道,“無論是搜捕我們的,還是追著你的,都不會想到這密道直通城外,如今他們恐怕還在益州城呢,明日入了山嶺可算真的擺脫了。”
她聞言不得不點頭佩服他的縝密,難怪大張旗鼓的進城,原來竟是聲東擊西趁機金蟬脫殼,用這么厚脂粉又是為了洗去后“脫胎換骨”。
“別想啦,我百澤有這么靠不住么?”他望著她呆呆的神情,不由得撇撇嘴。
若蕓很想說“你的樣子就是靠不住”,可月光照耀之下,他如此干凈的神色、耀眼的眼光竟讓她把反駁的話給吞了回去。
他尋得一處干草堆,便從馬上取了披風坐了上去,拍了拍身旁。
“其實我也不是十拿九穩,只是試一試罷了。”百澤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仰面躺下,見她坐下又從袖子里掏出個紙包扔給她,道,“都言善惡存乎一心,這做事也是如此,只要努力想做,使勁去做,怎么都會有辦法做到。”
她打開,是個半熱的饅頭,一咬便汁水橫生。
“你……你晚上壓根就沒睡?”她狼狽的擦著臉問。
“睡了,不過又醒了,抽空弄了點吃的又打探了下消息。”他回答的很是輕松,扯過披風扔給她,又順手扔了個水壺過來,“從今天起你就將就點,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下個城。”
她點頭,復挑眉問道:“你這么急著趕路,當真只是為了錢?不怕追殺我的人盯上你?”
百澤白了她一眼,坐起在不遠處生火,邊道:“所以啊,為了彌補這一路來的損失,我只好把你拐去云州賣個好價錢了。”
“噗”若蕓一口水噴了出來,嗆紅了臉瞪著不遠處的罪魁禍首,“你這大少爺……咳咳……玩笑真能……咳……隨便開。”
百澤滿意的看著小火堆,拍了拍手,轉眼又露出那陽光燦爛的笑容來:“我這叫自由自在、隨遇而安,這火生的小,等下你睡著了我還得滅了它。”
若蕓心頭一暖,開口道:“你為什么幫我?”
“一來好奇,二來不告訴你。”百澤坐回草堆上,嘻嘻笑著。
“我也沒指望你回答我。”她翻了個身,一天的勞累眼下疲憊至極。
百澤挑眉,唇角勾出一抹微笑,輕聲道:“我的確很好奇,聽說榮王爺為你求情,皇上點名要你,最讓我好奇的是清璿能護著你,嘖嘖,要真他們三個對上了,你幫誰呀?”
“誰也不幫,自古女子多薄命,我恐怕身不由己,沒得選。”雖天冷,可如今生了火又披了厚斗篷,若蕓昏昏欲睡,只聽了個大概,強撐著眼皮回答著。
“哎呀,都說了存乎一心,你順著本心,就好啦。”百澤說著,一扭頭,只見若蕓側臥著點了點頭,似是半夢半醒,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百澤見她睡熟,不由得露出無奈的神色,嘆著氣嘟囔道:“這丫頭,就不知警惕,我趁夜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
他笑著搖頭,等了一會兒,撿起根樹枝來要去挑滅那火堆。
一只銀白的靴子踏進視線,百澤抬頭,對上一雙波瀾不驚、深沉似海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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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開始千雪要出差,不會斷更喲~(你已經夠慢了你好意思說嗎)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