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本來打算在房中放些花瓣，祛除氣味。路上卻遇到了飛露，她說御花園的玫瑰很好，邀請我去採點(diǎn)。”秦月明主動說起那個未歸的深夜。
本來秦月明也並沒有打算跟上去，只是飛露身上的香氣太奇怪了。平常人肯定不會多注意，可秦月明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對氣味非常敏感。察覺出不對，必定要弄清楚。
在御花園中，秦月明在飛露不注意的時候，取下她腰間香囊。又找藉口離開片刻。
他一眼就能認(rèn)出其中研磨並不細(xì)膩的香料，還有那冰山雪蓮的花瓣，聖潔如白雪，花瓣上的脈絡(luò)比黃金的色彩還要純正。
“你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懷疑飛露的？”白彥摩擦手掌，心中有隻小兔子上躥下跳，那是走向真相時候恐慌與興奮並存的特殊感覺。
“除了雪蓮，我也看不出飛露還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無論是衣物，還是首飾都遠(yuǎn)不到大富大貴的程度?！?
白彥雙手拍和在一起“除了富商，誰會把自己有錢寫在臉上。不管飛露到底是不是你遇到的那個人，她都有極大的嫌疑?！?
“我們可以安插——”
話剛說到一半，馬車橫木不知道受到什麼東西的衝擊，直接被撞停。秦月明壓住白彥肩膀，“別站起來。”自己擋在她身前，撩開圍簾。
只見馬車外面，一匹白馬側(cè)翻在地，馬背上的士兵後腦勺的洞彷彿是泉眼，那猩紅色血液毫不客氣的灑落在地。
“這是誰，這根本就不是燕國的士兵！”秦月明將寶劍提在手中，指著地上的人問道。
他這身盔甲，顏色偏灰藍(lán)，壓制的徽章是老鷹的符號?！斑@是壬憲國人?！?
聽聞是壬憲國人，白彥不顧秦月明反對，索性直接跳下馬車“派人去問問張將軍，最近有沒有收到北邊境上舀城和上古城的日常線報。”壬憲國士兵全副武裝，一路暢通無阻，衝入燕都附近。這是極其危險的事，如果是前來傳信還好，若是探子，只怕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白彥知道，陳家最近正在爲(wèi)她策劃如何挑起壬憲國和燕國的戰(zhàn)爭，這有可能是陳瑜環(huán)安排的圈套。
當(dāng)然還不能排除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那個手握山河解盤，到處裝神弄鬼的傢伙，如今打算對壬憲放箭了！
士兵迅速封鎖現(xiàn)場，白彥站在這具屍體旁邊反覆查看。她今日穿著女裝，動作十分不便，身後兩個宮女提著裙襬，她才能半蹲半跪在泥土中，拔掉士兵的頭盔。這最明顯的致命傷，是摔下馬時磕碰在尖利巖石上導(dǎo)致的。
頭部其他地方，完好無損，看不出異常。
只是這樣說來難道不奇怪嗎？一個活生生的人，居然像無頭蒼蠅直接裝上了馬車，而且這被撞得還剛好是白彥的馬車。
秦月明熟練脫掉他的盔甲，手放在衣襟上，撩開之前詢問彥兒“你要不要先轉(zhuǎn)過去?！?
白彥親自上手，不就是撩衣服，轉(zhuǎn)頭幹嘛?，F(xiàn)在在她眼中，這就是具死屍，是重大線索，而不是一個男子的肉體?！拔也唤橐狻！?
“我介意?。 鼻卦旅靼欀碱^，抓住她手腕，一手又蓋住她眼睛。迅速撩開衣服看了一眼，重新裹好後才鬆手“不用看了，他胸前有黑紫色痕跡，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死了。他被殺的時候，這馬受到驚嚇，停不下來，才撞上馬車”
所以腦後的傷口並不是士兵死亡的原因，胸前的黑紫色痕跡纔是。
“胸前的黑紫色是怎麼來的？”
“可能是有毒的暗器留下的毒素堆積，也可能是很厲害的高手打出來的淤血。我覺得可能是後面一種，因爲(wèi)有盔甲保護(hù)，一般人很難用暗器穿透手掌這麼厚的鐵塊?！鼻卦旅髂闷鹂祝昧藘上?。完好無損，沒有裂開的趨勢，更沒有劃痕。
“殺他的人肯定就在附近。”白彥習(xí)慣性擡頭往樹上看。
“有這樣掌力的人，沒有幾個，很好查?！?
“報告攝政王。”剛剛派出去傳話的小兵瘋跑回來“張將軍說，有些日子沒有收到兩城的線報了。”
“大概幾天了？”
“十幾天，一封都沒有收到過。張將軍以爲(wèi)是信使耽誤，所以遲遲沒有彙報給您?！?
燕國幅員遼闊，爲(wèi)了管理，邊境城池每三天就要給燕都發(fā)封信件，彙報當(dāng)?shù)厍闆r。以往確實(shí)也有過延遲的情況，畢竟山高水遠(yuǎn)，變數(shù)太大。耽誤十來天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如今壬憲國的士兵死在這燕都城郊，不免讓人多想。
“國師，到旁邊同我討論一下?！卑讖d著手和秦月明走到大樹後，互相交換個眼神。
秦月明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柕馈澳阏J(rèn)爲(wèi)現(xiàn)在什麼情況，是壬憲不老實(shí)，還是那個神秘人坐不住了？”
“恐怕這得問向陽公主了。不管是壬憲的本意，還是他的野心，都不可能在安穩(wěn)了”白彥本身還在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打仗，可是如今這個局面，這場大戰(zhàn)是非打不可。
只是還有個重要問題，如今若是發(fā)動戰(zhàn)爭，白彥必定要親自奔赴前線，可那樣一來，燕國內(nèi)部國事便會無人管理，隨時都可能有不忠不孝之徒爬上那空虛的皇位。
人才缺失的問題一天得不到解決，燕國就處在水深火熱中一天。當(dāng)今這個局面，全都怪當(dāng)年的燕王，爲(wèi)了保全自己地位，殺光所有能人志士，專門親近小人，埋下這麼大的禍患。
“如果這場戰(zhàn)爭要打，你不妨留下，我?guī)湍闳ゴ??！鼻卦旅髯テ饛﹥旱氖郑嬲\的說道。
“你是我的國師，又不是太尉，這種送死的事情怎麼能了輪到你頭上。況且平定戰(zhàn)爭本就是攝政王的責(zé)任，我也想借機(jī)發(fā)揮才能，拉攏更多腦子還算正常的大臣。讓他們對我少點(diǎn)偏見?！比暨@是曾經(jīng)，白彥肯定一口答應(yīng)，畢竟秦月明武藝高超，本就是大將軍的料。至少是如今他身體衰敗，不動武還好，一旦動武，便不斷嘔血。早已不能南征北戰(zhàn)，只能等著山河解盤迴來後，去治病。
白彥笑著說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個年代大部分人，對女人的敵意太大了。我若是不顯示自己有用，那些大臣遲早都會把我拉回家。他們寧可選一個大字不識的小孩子當(dāng)皇上，也不會考慮一個戰(zhàn)績顯赫的女人?！?
“曾經(jīng)英明神武的李將軍被迫卸甲歸鄉(xiāng)，最後還是成爲(wèi)賢妻良母再也不能舞刀弄劍。哪怕是鉅富的陳家，照樣也得隱姓埋名，陳瑜環(huán)從過來都不出現(xiàn)在百姓視野中，因爲(wèi)她是逆天的存在。是那些大臣口中最不安定的因素。他們除不掉陳家，也不會讓陳家的女人騎在他們頭上?！?
秦月明和往日一樣，聽得很認(rèn)真?！斑@麼說來，這戰(zhàn)場你是非去不可了?！?
“當(dāng)然非去不可，即使如今我戰(zhàn)功累累，都有可能被人拉下來。若是哪天我沒有價值，肯定會被立刻棄之履。我不想當(dāng)什麼偉大的母親，我想到英雄?！卑讖┩嶂弊樱@的面龐上，沒有柔情似水，更不存在弱小，不堪一擊。白彥是強(qiáng)大的，剛勁的，勇敢的，但同時確實(shí)是美麗的，那精緻的面龐，足夠讓人沉淪。
白眼說“原來我以爲(wèi)生活也會照顧溫柔的姑娘，後來我發(fā)現(xiàn)生活不僅不會照顧姑娘，還會狠狠打女孩幾拳。想走到同樣的位置，女人註定要比男人付出更大的艱辛?！?
話已至此，她是鐵了心要去鐵馬冰河的戰(zhàn)場。秦月明不阻攔，也不勸阻，反而是輕輕鼓掌，靠近白彥的耳朵，用柔和的聲線說到“果然是我的彥兒啊。天下女孩那麼多，知道我爲(wèi)什麼看見你，就特別喜歡你嗎？”
她輕輕的搖頭，不知道“或許是我長得好看？”
“我喜歡勇敢的女孩！”
“巧了，我喜歡善良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