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注定無眠。
經歷了幾日心靈震撼,張偉終于恢復情緒,壓住對地球上父母、妹妹和朋友的思念,接受了自己成為瓦羅蘭大陸蓋倫的事實,開始認真規劃新的人生。
今日,拉克絲告訴他,他一劍將儈子手砍成兩半的英勇事跡,已傳遍整個德瑪西亞。國王嘉文三世,為了表示對他的感激和嘉獎,決定在盛大的慶功宴上大加賞賜。拉克絲覺得,這是一個重振冕衛家族的好時機,并勸他抓住機會好好打擊菲奧娜。
此刻,他不得不努力回憶蓋倫的處事方式,在大腦里不停演練明日慶功宴的一舉一動,生怕自己一招不慎,被人發現李代桃僵。好在記憶里德瑪西亞的生活習俗與地球上古代歐洲類似,張偉略略松了口氣。
次日晨,張偉拒絕了女仆的服侍,笨手笨腳地穿上一身鎧甲。
他挽著拉克絲的手臂,坐進華貴的馬車,朝德瑪西亞城中央恢弘的皇室宮殿出發。
撩開馬車簾子,張偉眼前一亮。
寬廣整潔的街道,兩旁熱鬧的店鋪。街道上熙熙攘攘穿梭著身著色彩繽紛衣服、長裙的人們。他們的頭發和眼珠色彩多樣,有金發、黑發、紅發,有碧眼、黑眼、棕瞳。他們大多五官深刻,很有立體感。
空氣里蕩漾著美妙的音樂,整座城市呈現出積極、上進的風貌,張偉心中暗贊:德瑪西亞不愧是瓦羅拉大陸最強大的城邦之一。
踏上充滿古希臘建筑風格的宮殿臺階,張偉挺了挺身板,輕拍拉克絲柔嫩的小手,有些緊張得問道:“我今日穿著舉止可有不妥的地方?”
拉克絲眨了眨眼,沒好氣地說:“哥哥,你還在乎菲奧娜嗎?勞倫特那只老狐貍早就落井下石,討厭的菲奧娜已經不是你的未婚妻了!”
張偉一怔,原本因為不太適應新身份而發問,沒想到拉克絲誤以為自己對菲奧娜余情未了,才會如此在意自己的外表。
張偉哭笑不得得刮了刮拉克絲的鼻梁,道:“不得對勞倫特家族的族長不敬。”
拉克絲已經不止一次提及“討厭的菲奧娜”了。張偉苦笑一聲,稍作回憶:
蓋倫和菲奧娜訂婚時,他六歲,她五歲,菲奧娜的娃娃臉上留著秀氣的齊劉海,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喊“蓋倫哥哥”。
蓋倫一直對這門親事并不反對,對菲奧娜也頗為欣賞。兩人漸漸長大,菲奧娜的劍術愈來愈高明,蓋倫欣喜地關注著菲奧娜的成長,可菲奧娜的自尊心日益增長,常常挑戰他,他卻從不應戰。
蓋倫父母去世不久后,勞倫特家族悔婚的傳言便傳到拉克絲耳朵里。
拉克絲為哥哥打抱不平,氣勢洶洶地質問菲奧娜,誰知菲奧娜矢口否認自己身有婚約。拉克絲氣急,發起擊劍挑戰,最終不敵菲奧娜,委屈地哭鼻子。
那時的蓋倫許是對菲奧娜仍有些余情,對拉克絲說了句大實話:“擊劍你自然比不過菲奧娜,她無雙劍姬的雅號并非浪得虛名。”氣的拉克絲吹鼻子瞪眼。
冕衛家族因勞倫特家族的悔婚顏面盡失,蓋倫漸漸對這門婚事絕望。而那段時間,青梅竹馬的娑娜一直陪伴鼓勵著他。蓋倫漸漸從怨氣中走出來,心中發誓絕對不辜負娑娜的一番情意。
想到這里,張偉感到胸中一股暖意。他初來乍到,根本顧不上談婚論嫁。而娑娜確實是他喜歡的類型,又與他感情深厚,他倒是很愿意試著追求娑娜,談一場美好的初戀。
張偉正走神,被拉克絲一把掐醒。望著拉克絲委屈地氣紅了臉,張偉悄聲對她說:“我怎么不記得我有婚約?菲奧娜哪兒有我家光輝女郎厲害。你看前面燈火輝煌,只要你施展光之法術,就能讓整個大殿黑下來。她能嗎?”
一句夸獎讓拉克絲興奮的手舞足蹈,張偉趕緊按了按她肩膀:“端莊、淑女……”只見拉克絲表情瞬變,優雅大方。
談笑間,兩人便來到了宴會大廳。
大廳里驟然響起震耳欲聾的掌聲。
張偉知道,這振奮人心的聲響是給予蓋倫最誠摯的致敬。而他自己,受之有愧。
此刻他的臉上,沒有半分的喜悅和激動,反而目光凝重,且不是故作深沉的那種。眾人見他如此謙遜知禮,更加佩服。在座的前輩,皆知少年心性,往往容易驕傲自滿,居功自傲,而此刻“蓋倫”表現出的淡然超脫,讓他們都感到汗顏。
張偉不知道自己的表現在眾人眼里打了高分,畢恭畢敬地朝國王和皇子行禮,感謝國王的信任與恩賜。國王身旁侍立著一個面容冷峻的中年人,正是德邦總管趙信,他和眾人一樣注視著單膝跪地的“蓋倫”,目光里有幾分激賞。
國王嘉文三世,威嚴地目光里透著慈祥,起身扶起“蓋倫”,大嘆三聲:“好!好!好!”
大廳眾人高聲附和:“好!”
國王收回望向“蓋倫”的殷切目光,**地看向眾人。眾人立刻噤聲,等待國王的澎湃演講。
“德瑪西亞,是瓦羅蘭大陸美德的典范,正義的象征。德瑪西亞人民的共同目標是通過善良和正義,讓所有人都過得更好。殘暴、惡毒、自私如同疾病,應從人類靈魂深處根除,而東方的諾克薩斯城邦,早已病入膏肓。不久前,一位德瑪西亞的戰士,挫敗了諾克薩斯的陰謀,僅帶領一百義士,前往血腥的戰場,拯救了我的皇子,用他手中的利刃將敵人粉碎,他是德瑪西亞軍隊的驕傲,是德瑪西亞人民的驕傲。”
在場眾人血脈賁張,期待著國王的號令,國王頓了一頓,目光再次鎖定“蓋倫”。德邦總管趙信從身后取出一把寶光熠熠的長劍,平舉與胸前,堅定地跨步至“蓋倫”身前。
“冕衛家族第七代家主、無畏的勇士——蓋倫,請接收德瑪西亞人民的贊譽,冠于你‘德瑪西亞之力’的頭銜……”
“德瑪西亞之力……”
“德瑪西亞之力……”
“德瑪西亞之力……”
震耳欲聾地歡呼聲響徹整座大殿,張偉的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感覺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仿佛這一瞬,屬于“蓋倫”的一切徹底融入整個身心。
張偉與嘉文皇子對視一眼,默契的互相點頭,張偉的腦子突然轟地一聲——
誰不希望建功立業?
誰會拒絕讓自己更加強大的誘惑?
張偉終于意識到,從今往后,他不再是地球上籍籍無名的高中生,而是承載著德瑪西亞希望的英雄——蓋倫。
“謝陛下恩典,德瑪西亞萬歲……”
蓋倫單膝跪地,舉起雙手,接受這千鈞重的期待。萬丈豪情噴薄而出,澎湃的血液洶涌地流淌在身體里,此刻,那個羸弱、怯懦的張偉不復存在……
一條信念回蕩在蓋倫的腦海里:“德瑪西亞之力,我絕不辜負這個光榮的頭銜。”
儀式結束后,拉克絲不顧眾人的眼光,撲進他的懷里:“哥哥……哥哥……我好開心,我真的好開心。”捏了捏拉克絲激動得顫抖的小臉,蓋倫柔聲說道:“宴會還在繼續,我們先去填飽肚子吧……”
拉克絲自然言聽計從,不料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冷冷的嗤笑:“酒囊飯袋,根本配不上‘德瑪西亞之力’的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