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倫腦海里放電影般出現(xiàn)了希維爾的一些小細(xì)節(jié)。

初次見面時，希維爾踹開酒館大門，當(dāng)她看到滿地狼藉的酒館，酒菜散落一地，臉上出現(xiàn)難掩的厭惡，仿佛酒館里的酒客犯了難以饒恕的罪孽。

希維爾宴請他和卡特琳娜兩批人馬時，她給每個人提供的食物數(shù)量都不一樣，像是根據(jù)每個人的體型量身打造的一樣。

她吃飯很慢，每一口都細(xì)嚼慢咽，用餐完畢時，她的餐盤如被洗過一般干干凈凈。

蓋倫一開始只當(dāng)希維爾是一個高端吃貨，懂得珍惜美食。如今才知道，是她童年噩夢般的記憶和刻骨銘心的饑餓感造成的。

蓋倫兩世為人，一直生活在衣食無憂的幸福家庭里，根本無法體會她那種無助、恐懼、悲傷和絕望。可他又能理解她：她白手起家一步步崛起，成為瓦羅蘭大陸最富裕的傭兵，不就是為了能讓自己能吃飽飯，用金幣填補她內(nèi)心缺掉的一角。她廣征男寵，不就是因為害怕被拋棄，用金錢拴住他人對自己的一點點關(guān)愛。

希維爾的雙眼閉緊，就要沉沉地睡去，她握在蓋倫手臂傷口上的手無力的松開，指尖勾在了布條上，將布條打了一個旋。

蓋倫腦子里突然閃出一道靈光，布條的旋轉(zhuǎn)和內(nèi)瑟斯的銜尾蛇鑰匙重合在一起。他眼神一亮，激動地對希維爾說：“希維爾……快醒醒……莫比烏斯環(huán)，這里是莫比烏斯環(huán)，我們有救了，我們真的有救了……”

希維爾毫無反應(yīng)。蓋倫一怒之下，大吼一聲：“希維爾，你再不醒，我就吃了你，我說真的，不騙你……”

希維爾的眼瞼下的眼珠猛地轉(zhuǎn)動了一下。蓋倫知道這一招生效了，決定下一劑猛藥，張嘴朝希維爾手臂上咬去。

希維爾的眼珠霍地睜開，瞪大一雙驚駭?shù)难劬Χ⒅w倫。

蓋倫趕緊松嘴，希維爾手臂上出現(xiàn)兩道滲血的齒印。蓋倫舉起自己的手臂，賤賤地笑道：“就知道這招有效，希維爾，這是還你的！”

希維爾又要閉眼，蓋倫不由分說地將最后一口餅干和水塞進她的嘴里，希維爾還想掙扎，蓋倫一掌拍向她的胸口，希維爾“咕嚕”一聲咽了下去，徹底阻斷了她尋死的路。

蓋倫臉色亢奮地說：“你要信我，我真的可以想出辦法。”

希維爾半信半疑，此時她完全恢復(fù)了體力和 生命力，靠墻坐正，等待蓋倫的解釋。

蓋倫將手臂上帶血的布條拆了一段，將布條的一端旋轉(zhuǎn)半圈，再把布條兩端用手指捏在一起，展示給希維爾看。

希維爾一臉疑惑。蓋倫解釋道：“你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只螞蟻在上面爬動，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希維爾照蓋倫的指示去想象，手指在半空中沿著想象的路徑劃動，某一刻，她突然收回手，滿臉震驚地望向蓋倫。

蓋倫對她點頭道：“對！我二人現(xiàn)在正是困在這樣一個空間內(nèi)。這里只有一個表面和一個邊界，如果我們在莫比烏斯環(huán)上沿著所見表面一直走下去，就會永遠(yuǎn)不停歇，無窮無盡。”

希維爾的目光里終于有了希望，喃喃地說：“真的有救了嗎？小麻煩，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才能走出去？”

這回輪到蓋倫沉默。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怎么走出莫比烏斯環(huán)。

“我會想到辦法！”蓋倫語氣果斷，仿佛信心十足。他開始低頭摸索手里的莫比烏斯環(huán)，臉色相當(dāng)認(rèn)真嚴(yán)肅。

希維爾靜靜地望著他，沒有出聲。

這個空間的時間仍在快速流淌，蓋倫的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淌下來，依然一無所獲。

望著蓋倫越來越凝重的神情，希維爾心中升起來的希望再度破滅，她無力地抬頭，望了眼白茫茫的上空。

蓋倫注意到希維爾更加絕望的表情，牙關(guān)緊扣，露出掙扎之色。突然，他也朝上空望過去，霍地站起來，發(fā)出一陣瘋狂的大笑。

哈哈哈——

希維爾莫名其妙，以為蓋倫發(fā)了瘋，臉上露出一絲凄然。怎料，蓋倫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激動地晃動。

“我懂了……我知道怎么出去了……希維爾……我們有救了……”

希維爾精神振奮，情不自禁地抱住蓋倫的腰。

蓋倫沒有拒絕她的擁抱。半晌，輕輕將她推開，臉上露出志得意滿地笑容，說道：“一直以來，我的思維都被‘走出去’這三個字限制住了，既然是‘走’，那必然有‘路’，可莫比烏斯環(huán)只有一條永不停歇的路。”

希維爾看到他神采飛揚的樣子，崇拜而期盼地望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蓋倫指了指頭頂白茫茫的上空，激情澎湃地說：

“不！我們還有一條不是路的路，就在我們的頭頂！”

希維爾眼神一亮，握了握拳頭，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蓋倫拿出布條做成的莫比烏斯環(huán)，將手指插入環(huán)中心的中空地帶，笑道：“這里是莫比烏斯環(huán)的中空地帶，莫比烏斯環(huán)的‘路’無法限制它。如果一只螞蟻擁有足夠的力量跳躍，脫離莫比烏斯環(huán)的表面，進入中空部分，它就有可能沖破這個牢籠，進入另一個空間。”

“我們的任務(wù)就是像那只螞蟻一樣，跳躍，跳躍，跳出莫比烏斯環(huán)的表面，逃出這個牢籠。”

“希維爾，你準(zhǔn)備好了嗎？”

希維爾將莫比烏斯環(huán)布條搶過來，目光有些沉醉，朝蓋倫堅定地點了點頭。

兩人互相示意，同時跳躍起來。

然而，殘酷的現(xiàn)實卻不盡人意。

即使他們傾盡全力一躍，仍穩(wěn)穩(wěn)地落在地面上，甚至看不到黃金高墻的頂部。

每一次跳躍，都要消耗體力。蓋倫和希維爾兩人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

蓋倫一拳錘在墻壁上，背影顯得有些沮喪。良久才回頭，他的臉色并不難看，帶著一個古怪的笑容對希維爾說：“不如，你爬到我的肩膀上，跳起來看看這堵墻到底有多高吧。”

希維爾點頭應(yīng)下，爬上了蓋倫的肩膀，準(zhǔn)備向上一躍。

怎料，希維爾感覺雙腳被注入了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只聽蓋倫大吼一聲：“德瑪西亞……”

希維爾一愣，心道：他要干什么？

正當(dāng)她不明就里時，她的身體已經(jīng)朝空中極速飛躍，希維爾猛地低頭，蓋倫的身影竟愈來愈遠(yuǎn)，他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卻隱隱有一抹苦澀。

希維爾頓時明白過來——他是想把她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