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某年的秋,滿城金黃。歲月的節奏腳步飛快,這座城市時時煥發新鮮動人的容顏,活著的人忙碌而堅強。
孟小北穿米‘色’風衣,黑‘色’長‘褲’皮鞋,身材瘦高,走路偶爾還是當年肩膀輕晃不修邊幅的模樣。
如果仔細看,他的仔‘褲’后面兩個后屁股兜上,‘露’出很別致的絲繡‘抽’象圖案,腰上掛一條金屬銀鏈,有叮叮當當的裝飾吊墜。那是他自己設計,他‘奶’‘奶’給他繡出原始圖樣,再到外面找人訂做。
這是電視臺的大樓,敞通的大辦公間內人頭密集攢動。‘女’士抬眼一招呼,“小北,你來啦?稿子節目組已經審過。”
“姐。”孟小北笑一下,沒找到椅子,身形麻利,抬屁股坐到旁邊小桌上,兩人討論節目。
那大姐說:“噯小北,說好了你幫我做那條‘褲’子呢!我要一條你設計的、后屁股兜帶絲繡的,你一定記著給我做啊別不拿我的事當個事!”
孟小北笑說:“臺里訂單太多了,我‘奶’‘奶’都忙不過來!”
電視臺里無論領導前輩,還是同齡年輕工作人員,都習慣喊他小北小北,姓氏自然省略,可能也是孟小北這人平時隨和親切,健談,和誰關系都不錯。前些年少兒部主任找孟小北籌劃投拍的那個節目,因為臺里資金和宣傳側重等等考慮,原本是黃了。那幾年,資金都撥去購買進口動畫片了,一部接一部在收視人群中火爆,唯收視率至上,嚴重擠壓國產動畫的生存空間。
拖了兩年,瞿主任又打電話叫孟小北來,制作一檔新節目,真人出演,結合動物與各種童話場景道具,做一個中國版的“綠野仙蹤”。
孟小北身上套著連體的道具演出服,腳上踩著老虎掌,戴個老虎頭。他就是個孩子王,身后領著幾名活潑伶俐的小演員,他與導演親自到藍天少年合唱團挑的幾個俊俏孩子。
這年北京的秋老虎厲害,攝影棚里悶熱,頭頂幾個大燈燈光‘交’錯‘射’在他臉上。他是在人前見燈光興奮的人。
節目開機前,他呼機又響了。
他兩手套在連體衣里,兩只大老虎爪子沒法拿東西,滿頭熱汗,喊人幫忙:“姐,幫我看看呼機。”
導演說:“誰整天沒事呼你,你媳‘婦’查崗呢?”
孟小北說:“還是我自己來吧。”
他用老虎掌端著呼機撥‘弄’,應道:“可不是我媳‘婦’查崗么。”
攝影師大哥樂他:“小子,甭吹了,你有媳‘婦’了嗎!”
某人呼他:出差回來了,今晚在家。
孟小北嘴角微彎,眼里有光彩。
少棠嘲笑過他,大藝術家,整天業務這么忙,學校、工作室和電視臺三個地方跑來跑去的,把咱家大哥大隨身帶著,方便聯系您的業務!
孟小北說,才不用你那個大磚頭,我們部‘門’幾個領導仍然用摩托羅拉,大家開會,我猛地掏出個大哥大,招人恨我?
孟小北在鏡頭前滔滔不絕,隨即振臂一招呼:“小虎們,和大王一起出發,今天去動物園巡山!”
幾個穿連體衣的小老虎撲過來,歡歡喜喜簇擁到他身后:“大王大王,去巡山啦!!”
隨即音樂一響,“啪”、“啪”迅速站位,孟小北在正中,身后一窩小虎一字排開,倍兒認真搞笑的,踩著節奏來了一段說唱。“我知道我能我知道我們能,成為理想的自己理想的自己,只要我們不斷追尋不斷追尋,到達夢想的彼岸我們一起出發!”
攝像的哥們兒扁著嘴忍笑,伸個大拇指:好!
……
孟小北并非臺里正式員工。電視臺這種事業單位金飯碗,多少能人和背景后臺過硬的人,打破頭往里鉆,編制很有數的,一般人進不去。
他是瞿主任邀請來的熟人,與節目組簽訂合同,合作制作節目。
這檔節目他付出了相當‘精’力心血,邊做邊拍,同時就在頻道上開始放映。本子由他自編自演,而且,這個節目在棚內使用的所有道具、家居裝飾、布景,全部是他親手制作。籌備的那幾個月,一宿一宿熬夜,房間堆得像批發市場玩具城倉庫。他設計了全套玩具紙樣,親手縫出各種小獅子小恐龍小綿羊。
某一個場景,攝影棚內布置成房間式樣,墻上掛了許多充滿童趣的老照片。
孟小北自己‘精’選相片,有他幼年在西溝與孟小京的合照,還有少年時代他與亮亮大偉戴著絨線帽子勾肩搭背三人行的美好回憶。他惦念的朋友家人,就以這種方式進入鏡頭,跟他一起上了電視。
拍攝一整天,三幕戲,小演員都累壞了,孩子換了三撥,棚子后面休息室里呼呼地睡著一群孩子。孟小北是男主,沒有替補,累得喘成狗,嗓子沙啞,狂喝胖大海。
每次拍完節目,部里主任領導攜一個班子的人出去公款吃喝,犒勞辛苦有功的人員。
飯桌上,孟小北大大方方和人敬酒干杯,聊天。
臺里一位領導偶然間問:“小北,看你在棚里設計的那面照片墻,有些是以前在大西北山溝里拍的?你去過?”
孟小北點頭道:“在陜西岐山山溝里拍的,我出生在那兒。”
領導問:“你在那里出生?父母做什么的?”
“你父母也是最早參加大三線建設那批老職工?”
“都是老三屆啊,我和我的哥哥也是,我們這一代人啊,咳!”
領導再次端詳孟小北,那眼光就不一樣,充滿同路人的感懷知遇。這也是文/革過來的歷盡‘波’折的一代,如今在社會上‘混’出頭了,就想要提攜后輩。領導說,“我大哥當年也是響應國家號召,去到四川大山溝里一座槍炮廠,干了二十多年,身體都垮了,一輩子沒出來。他為了讓他孩子能出山,把他兒子送出來‘交’給我們帶,所以我侄子一直跟我們家過,像我半個親兒子。”
“你父母現在還好?還在山溝里嗎?”領導很關心。
“他們廠子工人后來都出來了,家屬宿舍搬到西安。我和我弟考到北京的大學,我父親前兩年‘交’通意外,已經去世了。”孟小北說話時,非常之平靜。
領導略吃驚,面‘露’遺憾:“啊,是這樣……”
孟小北現在已經能很平和、鎮定地,在飯桌上向旁人講述家里二十年間的際遇,淡淡然然,也看不出特別的壓抑悲痛。席間一片靜默,只有筷子碰撞杯盤發出的清脆心聲。幾個同事靜靜地聽,偶爾發出嗟嘆唏噓,感嘆人間悲歡,世事無常。
領導都是見過世面的人物,會識人相面,喝酒,點點頭:“你父親也值了,養出兩個兒子都爭氣,沒給父輩丟臉。”
“小北,咱們臺里旅游部,準備做一個野外旅游風光互動式節目,在陜西甘肅新疆取外景,需要幾名能吃苦又活躍的外景主持!我認為你最合適,你來找我!一定要來啊,我一定要用你!”
孟小北坦白說他主持這方面沒有經驗,不是廣播學院出來的。然而那位領導只吃過一頓飯,就看上他了,認定他談吐閱歷氣質適合這類節目,一定要找他合作。
結果,孟小北又認了一個“干爸”。
孟小北覺著,他爸爸建民這個人,一生勞心勞力,特愛‘操’心嘮叨,人都過世了仍是這樣,可能一直在天上瞧著他呢。他爸爸仿佛是擁有某種人格魅力,這種父輩堅韌‘性’格的影響力,綿延深遠,潤物無聲地打動許多人。無論對他,還是對孟小京,冥冥中像是一直在保佑他們哥倆,畢業后這兩年一切都順風順水。
他們兩兄弟,甚至僅僅因為父親意外身故,業內前輩們同情憐惜,就無形中獲得許多額外工作機會,孟小北自己都不曾料想到。
孟小北在大學最后一年,基本足不出戶,不邁出校‘門’,就用專注瘋狂的上課考試、趕各科畢業作品,充實自己的時間‘精’力和情感世界,抵消內心隱隱彌漫的煎熬。喪親之痛,是后勁十足的,因為每個人都有爸爸,無論這人在與不在,心里一定空留著那個位置。每個男孩內心都埋藏著深刻的景仰崇拜,父親地位重如泰山,是人生的偶像。小北少年時對待家人的別扭隔膜,歸根結底,也是因為在乎自己在山那一邊的地位。
孟小北平時也看不出任何異樣,不悲悲戚戚。他‘性’格仍是活潑開朗的,額頂開天眼,有一束光芒照亮屬于他的天地。
班里‘女’生偶爾在背后談論,孟小北家里有人去世了嗎?孟小北胳膊上一直戴個黑紗,戴了有一年吧?
每每夜深人靜時回想,他會忍不住想描繪一下父親年輕時模樣。所以,孟小北是自從孟建民走后,開始比較多地畫他爸爸,以前沒畫過。
孟小北大學畢業之際,孟家四‘女’找了個適當機會,圍在二老身邊,慢慢講出事情真相。
孟家老爺子老太太,是在長子過世一年之后,才最后知道真情。知道得太晚,人早就沒了,歸于一抔黃土,老太太甚至沒有大聲哭出來,填滿皺紋的眼眶里光芒黯淡,望著她信任的大‘女’兒:“你說,你哥哥,人抹有了?”
老太太慢慢掉落幾行眼淚,嘆道:“俺還以為,他是病又重了,病得不好了,所以你們都瞞著。”
老太太只是人年紀大,心思還是細密的,親人之間永遠有那樣一絲心靈感應。她兒子一年沒打電話來,任幾個閨‘女’怎么編瞎話糊‘弄’她,她是有感覺的,其實早就察覺建民出事了。她原本以為兒子病危了,所以是有思想準備的。
這是孟‘奶’‘奶’唯一的兒子,一輩子沒在父母膝下盡孝,她也一輩子沒機會再拉扯扶持她這大兒子,留在世間多享受幾年子孫的福祉。
兩個老的還是相當堅強,沉默地捱過喪子之痛,只在夜深沒人處偶爾掉幾滴淚。老太太迅速將全副感情轉移到她大孫子身上,她的大北北就是生活里全部樂趣希望。放手那些留不住的,緊緊抓住那些仍在身邊的孩子!
孟小京中戲畢業,當時學校推薦他留京,有希望進入北京某著名話劇院。
然而權衡再三,考慮家中情況,孟小京最后決定回西安。他把人事關系放到西安的劇團,后來若干年就一直在當地。一半原因是方便照顧他媽媽,另一半原因是丈母娘那邊兒一直盯著他,家有嬌妻,速歸!
馬寶純車禍后逐漸痊愈康復,身體沒有大病,唯手臂留下一點殘疾,不太靈便,生活基本能自理。
馬寶純后來,就一直仍住在他們廠的家屬大院,沒有搬家,也不愿來北京。
她倘若來北京,就一個人兒,人生地不熟的,無論回娘家還是住在婆家,都是個凄凄慘慘的寡‘婦’。寡‘婦’最觸人霉頭,久之再與她婆婆相看兩厭,還不如住在自己家,落個輕松自在,廠里有退休金和醫保,衣食無憂。
孟小京畢業后開始大量接戲,演員青‘春’有限,二十幾歲就是最美時光。
這一接戲,難免與媳‘婦’發生矛盾——聶卉不準他跟‘女’演員拍親熱戲!
演戲,尤其是進入到九十年代的國內演藝圈,哪有不拍情情愛愛鏡頭的?不是文/革排樣板戲。
大量的瓊瑤劇武俠劇偶像劇生活劇,陸陸續續興起,電視屏幕上越來越開放。甚至就連主旋律抗日劇,都要為英雄男主身邊一左一右至少配兩個‘女’的,打仗之余,在陣地后方烏煙瘴氣地搞個三角戀愛。
聶卉說,反正不要讓我在電視里看見你有親熱鏡頭。
孟小京說,我還不是大牌呢,人家陳道明那個級別,敢跟導演發飆摔劇本,當場就在現場改本子,他說怎么演導演就怎么拍,全組聽他一人調度指揮,我不是啊!導演讓我怎么演我就得怎么演,我沒權力說我不演這個那個的!
聶卉說,那這個戲你就別接了,你接別的劇。
孟小京說,按你這個標準,所有的言情劇偶像劇生活劇,我都不能接!
聶卉撅嘴道,那你就只接那些不給你配‘女’炮灰的軍旅劇抗日劇,不行嗎!
孟小京說,我長得也不夠“軍旅”,我就不是張豐毅周里京那型的粗獷硬漢。媳‘婦’,你這樣,你老公這輩子就別想紅了!
聶卉說,我本來就不想讓你“紅”。
聶卉這一句話,給孟小京事業定了調子。她原本就反感演藝圈里那些事兒,這也就是與孟小京是高中初戀,彼此對待對方仍保留一份初始的純真。倘若是后來認識個演藝圈出來的帥哥,聶卉還未必看得上眼,覺著都不干凈。
經紀人有一回琢磨將孟小京和他們當地一個年輕小明星湊一對,搞個稍微有爆點的緋聞,炒作一下,讓孟小京從一個“演員”的位置往“明星”那圈子里鉆一鉆。結果還沒等聶卉發火,丈母娘先發話干預,咱們本地還有人敢和我們家姑爺搞緋聞?誰?!
因此,孟小京幾年一直默默無聞演戲,大紅大紫是甭惦記了,倒也不愁沒有本子。他拍了許多民國劇,抗日劇,主旋律的,還有西北風的鄉土農村劇。
孟小京這時仍是未婚。按當地習俗,孝子應為父親守孝三年,三年未到不宜結婚,親家母心里‘挺’急的!
晚上應酬完,孟小北踏著一地月‘色’星光,邁進家‘門’。
客廳小燈開著,椅背上搭著某人的風衣圍巾。孟小北心頭一熱。
他男人仰面躺在臥室大‘床’上,衣服都沒脫,正裝西服,四仰八叉一躺,呼呼地睡著!
屋里‘亂’著,兩人都忙得不著家沒人收拾家務。孟小北跌進大‘床’,半邊身子立刻砸到少棠身上,砸得少棠“嗯”了一聲,瞇眼瞟他一下,老虎沒發威,繼續睡。
于是,這倆人就一個仰,一個趴,都懶洋洋不想動彈,就這樣一聲不響,又睡過去一小時。
孟小北支起一只眼:“噯,眼瞅著邁向老夫老夫七年之癢了。”
少棠閉目養神:“哼。”
房間里光線昏暗,孟小北趴著,端詳少棠平靜的側面,問:“咱倆在一塊兒多久了。”
“從十六歲我跟你說我喜歡你,快八年了。”
孟小北自問自答。
他犯個小賤,抬起一條‘腿’,搭在少棠‘腿’上,用自己大‘腿’輕輕地蹭少棠XIA身。‘挺’久沒做,蹭了幾下,少棠就有反應,西‘褲’下面BO起,看起來‘挺’逗的。少棠閉眼笑了一下,伸開手臂,孟小北慢慢移動,將自己全部分量移到少棠身上,四肢貼合,就這樣趴著,聽‘胸’腔里的節奏,互相有力地呼應。
身體一貼合,那種感覺奇妙,脖頸‘胸’膛處的皮膚迅速融合到一處,心房互相輕輕地刮撓磨蹭,分不開。
兩人在‘床’上摟了一會兒。少棠撫‘摸’兒子后背,給小北講最近幾年公司上的大項目。前兩年因為申奧,短期投資上馬大量的設施場館,原本寄予了厚望,結果中國作為申奧大熱‘門’不幸失利,上面極其失望,底下一片不服氣和不甘心。最近,又開始查市里的貪腐案,可能要變天了。
孟小北不太知道這些秘聞:“查到副手了?貪了多少?”
少棠說:“其實沒貪多少。他得罪人了,就是要辦他。而且他兒子有經濟問題,跟李的兒子一起做期貨集資,兩個‘混’蛋敗家的玩意兒卷錢跑了。”
兩人又搬了一處新家。原來那處房子,住久了少棠嫌房子小,他施展不開,打算換個大的,給自己留出一間訓練房,掛上沙袋,每天練拳腳踢沙袋。
孟小北說:“你拼命健身干什么?不用,你練不練都帥。”
少棠板著臉道:“肌‘肉’松了。”
孟小北頗有深意地笑了兩聲,結果當晚就被某人狠狠地QIANG暴了。
人到中年,多少都有危機感,孟小北認為這就是少棠的“中年危機”,某一年度過三十六歲本命年之后,就開始折騰。
少棠添了些錢,將原來那套兩居室換成一套三居。他的書房兼訓練房是一間,另一間空房,迅速被改造成孟小北的畫室兼玩具廠倉庫!
廁所里原本想裝個浴缸,然而空間不夠大,只能勉強裝下一個瓷磚的整體浴室。
兩人站在‘花’灑下面,洗澡。少棠給小北搓背,捏一捏兒子愈發結實的屁股。然后少棠坐在浴室的坐位上,孟小北托著少棠下巴,用小剃刀,認認真真給他小爹刮臉。
刮刀刮出來的下巴,光滑好看。
孟小北用小刀往少棠下/身處一比劃:“都刮?”
少棠一笑,透著自信:“那地兒不刮,有人喜歡。”
孟小北有自己單獨畫室,經常熬夜,穿一條黑‘色’塑料布圍裙,半長的頭發綁成馬尾。
屋里四面都是畫,孟小北向后退開,距畫架三米,眉頭微蹙,神情專注,手指夾煙,屋里‘蕩’著煙霧。
少棠半夜起夜,赤/身穿短‘褲’進來,突然從后面勒住兒子的腰,往懷里抱了。
少棠說:“以后別這么熬夜,煙‘抽’太多,對身體不好。”
小北說:“習慣了,職業病。”
少棠嚴肅地說:“你再這樣,到五十歲你身體絕對就垮了,肺都沒法要了!”
孟小北神情一直專注在畫布上,眼里光澤沒有一絲‘波’動:“五十歲正好。我五十歲時候,你六十四,咱倆一起慢慢地變老!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不求同年同月生……我覺著也‘挺’好。”
孟小北笑著說的,特淡定。
少棠一愣:“……‘混’蛋話!……你以后別這樣成嗎?!”
就因為孟小北這句莫名欠揍的話,少棠后半宿仰面瞄著天‘花’板運氣,憋火,沒睡著覺,半夜里干脆飛起一腳,把孟小北踹下‘床’!
孟小北爬回被窩,摟了少棠的腰:“大寶寶我不說了,不說了。”
少棠不看他:“滾了。”
孟小北現在長大了,難得服軟撒個嬌,聲音突然低啞下去:“我珍惜你。我就剩一個爹了,我絕對不跟你分開。”
作者有話要說:可能還要寫一點點渣亮和蕭老師的后續吧嗯嗯,群‘摸’‘摸’大家!
感謝那個腐了的馨兒、see、蘇°的火箭炮,感謝就是想改用戶昵稱、綠綠子、ehuier92的手榴彈,感謝陽寶、kaka0129、4194479、島島醬、xiaodoudi、人之初、法茸茸、風吹呆‘毛’‘亂’(X3)、雨溫柔的墜、今夜哪里有鬼、喵公主她媽(X2)、盧小鴿、仨三兒、茹果、壞壞愛‘精’靈(X3)、鳳梨、長發‘亂’飛、smf0726、程柯、yjlsj007以上萌物的地雷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