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湘被唬著了,她單單以為只是開鎖比較難,沒想到打不開鎖還要送命,臉上頓時繃緊了,小聲問齊晦:“將來你會不會去開鎖,會有危險嗎?”
齊晦搖頭:“若是找到鑰匙,我和慕清會有一人去開,但開了鎖之后會面對什么,誰也不知道。也許會有危險,但我們會做好一切準備,才進入山洞。”
湘湘深情地看著齊晦,她不愿阻攔齊晦,已經犧牲了那么多的人,不管慕家是怎么想的,齊晦斷不愿讓別人付出生命,自己唯有支持他。但她舍不得,也不放心,嚴肅地說:“到時候帶上我,讓我和你一起去,我在外頭等你回來,要緊時刻,我、我沖進去救你。”
“你怎么救我?”齊晦笑了,“不會有事的,可你到時候若要跟我一起去,我能帶著你。只是……”
“只是什么?”湘湘皺眉問。
“真的發生什么意外,你不可以沖進來。”齊晦略嚴肅,“現在說這些話,為時尚早,也未必會遇見這樣的事,但咱們先有個約定。湘湘,不論是將來去開鎖,或是遇見別的危險,你要記著,你保護好自己,才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你想救我的心,我明白,可你貿貿然出手,萬一你也受了創,我也許本來能自救,可搭上你就難說了。”
湘湘垂下了眼簾,齊晦輕輕捧起她的臉頰,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怕我若死了,留下你一個人孤孤單單。”
“不許說。”湘湘眼眶濕潤,把臉埋在丈夫的胸前,不想給他看到自己哭的樣子。生離死別?光是想一想,她都無法承受。
“不說不說。”齊晦順著她的背脊,“可咱們也別杞人憂天了,如今好好的不是嗎?”
湘湘連連點頭,胡亂揉了揉眼睛,粉紅粉紅的惹人憐愛,齊晦禁不住親了幾口,湘湘嫌棄他的胡渣刺痛自己,嬉鬧一會兒,將那份隱憂收了起來,畢竟是還未發生在眼前的事。
幾日后,曦娘被接來王府,她低低挽了發髻,拆掉了滿頭的珠釵玉環,只用一支銀簪,衣衫周正,衣襟嚴嚴實實地裹著胸前,不妖艷不柔媚,仿佛平常百姓家的樸素小婦人,湘湘到門前迎到時,愣了一愣,她幾乎以為曦娘要從良,不再回閉月閣了。心里本是滿心歡喜,可曦娘卻笑:“那些衣服穿得厭了,在王府里也不合適,這些衣衫輕巧舒服,不是接我來歇歇的嗎?那就怎么自在怎么好。”
湘湘送她到客房安頓,擺放東西時,見丫鬟們退下了,便道:“姐姐若是想離開閉月閣,就常住在我們家,你是齊晦的姐姐,姐姐住在弟弟家里,合情合理呀。不要回閉月閣了,好不好?”
曦娘卻一語點中湘湘的心思,歪在美人榻上烤炭爐,慵懶地說:“你以為我從良,過去的事就一筆勾銷,就能什么也不想地,跟著他了?”
湘湘擺弄著幾件脂粉盒,很不甘心地說:“怎么就不成呢?”她壯了膽子問曦娘,“那天表哥去閉月閣,都說了些什么?”
曦娘幽幽一笑,慢慢把經過都說了,慕清要曦娘跟他走后,曦娘刻薄地把他趕走了,可這會兒卻道:“那樣的話,何嘗沒有別的男人對我說過,可我從來都當他們放屁,根本不會有人是真心的。可正因為動了心,才覺得他真誠,覺得他真誠,就更不想傷他。”
湘湘皺著眉頭看她,很不認同曦娘似的,嘴里嘀咕著什么,小聲又含糊,曦娘聽不見,她則繼續說著:“即便這二十年他也經歷了辛苦,可終究是世家子弟,有那么多金銀,過日子是不愁的。所以也擺脫不了世家子弟的毛病,見慣了千金小姐,碰見從未看到過的,就新鮮了。新鮮是一陣子的,到閉月閣尋歡作樂就好,可娶妻成家是一輩子的,新鮮勁兒一過,就該后悔了。這樣的事兒,煙花之地見得多了,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沒幾個是好下場的,我既然在乎他,就更不能害他。”
這些話,聽著是有道理,可無法說服湘湘,她跑到曦娘面前說:“那你怎么肯讓齊晦做你的弟弟呢,那你怎么還說將來要他封你做長公主呢?明明是差不多的事,而照姐姐這么說,我也配不上齊晦了,他看我一定也是很新鮮,就像……就像皇帝看上我,就是圖新鮮。”
曦娘嗔道:“皇帝是什么東西,怎么配和你相公比?這不是一回事兒。”她不耐煩地推推湘湘,翻個身背過去,疲倦地說,“我可要趁過年好好歇歇,你若天天拿這事兒煩我,我明天就走啦。”
湘湘硬是擠過去,和曦娘塞在一張美人榻上,曦娘笑罵了幾句,可攆不走湘湘,兩人只能依偎著。可曦娘壞,轉過身往湘湘身上亂摸,湘湘嚇得哇哇亂叫,曦娘在耳畔輕聲問:“你叫什么呀,齊晦碰你時,你也亂叫?”
湘湘臉紅得像熟透的柿子,舌頭都打結說不清楚話,之后嗚咽了一聲:“姐姐別欺負人,咱們好好躺會兒。”
“這么擠,怎么好好躺。”曦娘笑著,可還是好奇小夫妻的日子,太露骨的話是問不出口的,就想知道他們好不好,半天才逼得湘湘羞答答地說,“他對我可好了,可有時候也挺壞的,看著正經的人,肚子里也有花花腸子。”
曦娘大笑,嘖嘖道:“也不看看是誰的弟弟。”
湘湘又來勁兒想提起慕清的事,她眼神一忽閃,曦娘就立刻喝止住:“不想我走的,可不許再提那兩個字,相關的話也不許提,你和齊晦都不行。就當心疼我,讓我這些日子,好好歇一歇。”
湘湘一時偃旗息鼓,的確怕曦娘真生氣會走人。不過之后的日子,湘湘并非天天都在家,她要去簡府拜年,也要進宮去赴宴,反而時不時要把曦娘留在家里。夜里等齊晦歸來,一家子坐著用膳,說起之后幾天的安排,齊晦道:“宮里只有除夕你需要隨我去應個景,之后的日子都不必出門,簡府門下的人拜年絡繹不絕,是簡先生和夫人最最忙碌的時刻,你也不用趕著去,就是不去也不打緊,和姐姐在家或出門閑逛,都成。”
湘湘眼睛一亮,她知道自己出入不受限制,可她怕給齊晦添麻煩,盡量不出門,好讓家里的人守著自己,沒想到齊晦主動叫她出去逛逛,齊晦很淡定地說:“會有人保護你,我不擔心。元宵時,我和你們一道去逛燈會。”
小兩口眉來眼去,心靈相通,言行舉止里無時無刻不透著恩愛,曦娘看在眼里,為他們高興之余,也感慨自己的人生。她是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慕清,她在這一行看得太多悲劇,哪一段開始時不是美好的海誓山盟緣定今生,可到后來都是悲劇收場,就從未見過有哪個正經嫁去做老婆的是好下場,那些做妾做小的自然不一樣,情愛與求歡,終究是兩回事。
這天夜里,齊晦因要等世峰一個消息,獨自去書房,湘湘猜想他很晚才能歇下,就來陪曦娘,曦娘第一晚來王府,未必住得慣,有湘湘陪著,果然更自在一些。姐妹倆一道沐浴后,窩在床上說悄悄話,湘湘幾次企圖把話題引到慕清身上,都被曦娘岔開了,更被警告再說,她就要不客氣。
而那晚世峰久久沒有到王府,齊晦知道事情不好辦,又擔心世峰會不會遇見麻煩,只是他是在自己家中,真的遇見麻煩,最糟糕的便是父子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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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這一晚,世峰要去父親的書房偷賬本,好查一查他究竟斂了多少財,來確定慕家祖宅地底下的黃金從何而來,因龐峻今晚去別處赴宴,他才有機會悄悄潛入,可沒想到找了許久都沒找到,一面留意東西擺放的位置不能讓父親看出被翻過,一面要小心外頭有人來,忙活到很晚都無果,竟然聽見父親的腳步聲。他萬般無奈,只有跳上房梁躲藏。
父親帶了陌生人進門,他勒令手下看緊門戶,就是夫人少爺也不許放進來,那陌生人不過一般個頭,年紀在四五十歲模樣,門關上后,父親便道:“確定那嬰兒,是被這舞班里的人撿走的?”
那人應道:“我們查了十幾年,一直不敢放松任何線索,哪怕不是這舞班里的人,也絕不能放過。可惜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我們抓走了幾個被撿來的舞娘,盤問過她們也沒有結果。”
“人呢?”
“都殺了。”
龐世峰躲在房梁之上,聽得目瞪口呆,簡簡單單幾句話,幾條人命就沒了?
龐峻沉聲道:“繼續去找,慕家那邊現在越來越張揚,上一次開鎖的人全身而退,只怕再過些日子,他們就能重新打出真正的鑰匙。”
那陌生人道:“我們也在嘗試制造新的鑰匙,但密洞周圍被嚴密看守,我們始終進不去。宰相大人,這就需要您想法兒趕走他們。”那人想了想,又道,“那舞班里還有一個舞娘也是被撿來的,其他人說,她現在在皇宮里。大人,您看要不要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