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邵庸對鎮上的事情還很好奇,然而天際越來越黑,烏云夾帶雷電滾滾而來,馬上就要下大雨了,他和鐘璃不得不先去找一個落腳之地,等雨下完了再去打探消息。
鐘璃在面對外人的時候,雖談不上和藹可親,但也是斯文有禮,舉手投足都帶著大戶人家教養出來的風度。
村子里的人都沒見過如此鐘靈毓秀的人物,從畫上走出來一般的俊美無暇。最后鐘璃憑著那張臉和一身氣質在一戶條件還不錯的人家租了后院里一套獨立的房間,有自己的小廚房。
房間不算寬敞,‘床’就占了大半個房間。然而通風透氣,沒有什么怪味道,而且被褥也是半新的。
窗戶紙雖然破了幾個小‘洞’,但鐘璃又親自給重新糊上了一層紙,趁著下雨前糊上,下雨的時候就不會漏進來了。
簡單又溫暖的小房間,算是這三個月來邵庸住的最舒適的地方。
仰頭倒在‘床’上,邵庸不禁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嗯……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吧……肚子餓了?!?
“明天只怕是‘陰’天,可能會更冷一些。”鐘璃道:“再過一段時日,往北方走的話,還會遇上下雪?!?
邵庸哀嚎一聲,抱著被子道:“我最怕冷了……”
“那我們就留在這里,等過了冬再走?!辩娏У馈?
“不行!”邵庸還是清楚目前的形勢的:“風少悅的人會找到我們的!”
鐘璃拉開他身上的被子:“你知道就好。別睡著了,起來,等一會兒主人家會送飯過來,吃了再睡?!?
“嗯……”邵庸坐起身,沒關死的窗戶縫漏進一縷涼颼颼的風,剛好吹到邵庸的臉上,凍得一個‘激’靈,趕緊‘揉’了把臉:“現在就很冷了,我們的衣服夠么?”
“再往北走就不夠了,得去鎮上的錢莊再取一些銀兩。”
“你的錢還夠用嗎,大少爺?”
鐘璃想了想,道:“供你一輩子吃穿還是不成問題的?!?
邵庸道:“我的零食消耗比較大……”
鐘璃:“知道,我算的就是尋常人的五倍飯錢?!?
“五倍太可怕了!”邵庸抓狂道:“三倍就很多了,我又不是真的豬!”
鐘璃理所當然道:“就算你的飯量是尋常人的五倍,我也養得起你?!?
邵庸嚷道:“我糾結的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我真的沒有吃得那么多!你看我一點都不胖啊!”
“哦?”鐘璃伸手在邵庸軟軟的肚子上捏了捏:“不胖?”
“我只是沒有肌‘肉’而已!”
“嗯。”
“你那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鐘璃去給送飯過來的‘女’主人道了謝,關上‘門’提著食盒回來,將食盒放在桌面上:“豬兒,有黃瓜炒‘肉’片和土豆絲,人家還送了一碗豆腐腦給你。”
“真的啊?”邵庸立刻坐到左邊,看著鐘璃將晚飯一碟一碟地拿出來,肚子咕嚕咕嚕地叫:“我餓得不行了……”說著自覺地擺好了碗筷,給兩人盛了飯,握著筷子開始吃了起來。
至于之前跟鐘璃聊的話題,被他選擇‘性’遺忘了,比神醉夢‘迷’還要徹底。
農家飯和客棧里做出來的飯菜不一樣,雖然沒有那么多調料的雕飾,卻勝在鮮甜美味,食材都很新鮮,還原了食物原本的味道。
邵庸真是餓得很了,一盆滿滿的飯,鐘璃吃了兩碗,剩下的全都落進了邵庸的肚子里,吃完飯后連豆腐腦都沒有放過。
鐘璃‘唇’角勾起,吃完以后就一直在欣賞邵庸狼吞虎咽的樣子。
吭哧吭哧……扒完豆腐腦,邵庸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摸’了‘摸’圓滾滾的小肚皮,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吃飽了?”鐘璃笑著問。
“嗯,飽了。”
“好吃么?”
“好吃!”
鐘璃問:“明天也讓他們送飯過來,還是用那個小廚房?”
邵庸思考了片刻道:“自己做吧,總是麻煩別人不大好,而且你不是也快沒有銀兩了么,現在又進不去鎮子,節儉一點比較好?!?
鐘璃贊同道:“好,我們可以跟這戶人家買點蔬菜……不過,你會做飯?”
“會啊?!币姷界娏в帜媚欠N懷疑的眼光看向自己,邵庸想起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在路上解決溫飽問題從來不用自己動手,而在山谷中的那段時日什么東西都是烤著吃的,實在沒有可以發揮廚藝的地方。邵庸信誓旦旦道:“我在家里的時候都是自己做飯的,雖然口味比較大眾,但是還是能吃的!相信我吧!”
鐘璃道:“實在不會做,也不必勉強自己,我可不想吃完一頓普通的飯便身中劇毒,這附近連‘藥’鋪都沒有?!?
“你還沒嘗過就開始嫌棄我了!”邵庸控訴道。
“不是嫌棄你?!辩娏Ъm正道:“是對你那雙配制毒‘藥’的手敬畏有加,用在庖廚之事上有些屈才了?!?
“聽起來應該是好話……”
“確實是好話。”鐘璃一本正經地回答他。
第二天確實如鐘璃所說的那般,寒風陣陣,冷得徹骨。邵庸縮在被窩里,睡眼惺忪,四肢如同八爪魚般扒著鐘璃,打了個呵欠。
鐘璃早就醒過來了,不過他一動不動,任由邵庸在清醒前依戀地在自己身上磨蹭,盡管這個時候在邵庸的眼里他只是一個暖爐或者抱枕。
邵庸睜開眼睛,剛睡醒的眼里還帶著水霧,等適應過來后,他才看到那張離得極近的帥氣的臉:“……早上好啊?!?
反正差不多半年以來都是這么過來的了,邵庸也不得不習慣。
再說了,分明是自己睡著以后不知怎么的就纏住了鐘璃,碰上不喜歡跟別人有肢體接觸的人只怕早就狠狠修理邵庸一頓了。
說起來還是自己理虧一些……
鐘璃勾了下‘唇’角,長‘腿’一抻反過來將邵庸的雙‘腿’夾在自己‘腿’間,又將邵庸的腦袋按在自己懷里:“再睡一會兒,時辰到了我會叫你?!?
“哦,好的……”
邵庸乖乖地又閉上了眼睛。過了一兩刻鐘,邵庸又睜開了眼睛道:“今天說好了偷偷溜進鎮子里打探消息的么!晚了說不定又會下雨!”
鐘璃無奈道:“要去也是我去,你的武功太差,希望回來的時候能吃上飯?!?
邵庸推了推他:“那你怎么還不去?”
鐘璃:“我走了,誰幫你暖被窩?”
“那你晚點再去吧……”邵庸無意識地蹭了蹭,又睡了過去。
直到日上三竿,兩人才磨磨蹭蹭地起了‘床’。邵庸慢吞吞地打水洗臉穿衣服,而鐘璃則穿著輕盈且繡紋‘精’致的武袍,跟鄉村農家小院完全不同畫風地上路了。
眼神不大好的村戶‘女’主人還抱著三歲的‘奶’娃娃走過來,用鄉土口音道:“夫人,你家的男人長得真俊!”
邵庸差點把手中的水給打翻了,憋了半天磕磕巴巴道:“那個……我是個男人?!?
“曉得的。”‘女’主人用一副“我懂你”的目光看著他:“出‘門’在外,‘女’扮男裝嘛!”
“不……不是那么回事……”邵庸活了二十三年,最缺乏的就是跟‘女’‘性’溝通的經驗,即使他從前是個小寫手,自詡文筆口才還不錯,然而此時一著急想解釋,往往就更加解釋不清:“而且,他也不是我的男人……”
‘女’主人瞪大了眼睛,湊過來悄聲道:“你們是‘私’奔的啊?”
“沒有!不是這樣的!”邵庸臉‘色’通紅,當真將急得他滿頭大汗,嘴上說了還不夠,兩手更努力地比劃著。
奈何‘女’主人完全看不懂,只是笑道:“都成了親還害羞做啥,祝你們也早點生個小娃娃!”
邵庸呆滯了兩秒,看著‘女’主人又抱著孩子進了屋,心里如同數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
啊啊啊你別走聽我解釋啊——
其實這也不能怪‘女’主人,邵庸長相清秀,皮膚白皙而光滑,又帶了些稚氣,一般的男‘性’到了二十三四歲,很少還有人會像他那樣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再加上鄉野之地都是些糙漢子,又有鐘璃在旁邊當參照物,‘女’主人想不誤會都難。
而一旦誤會了,就誤會到底了。
聽說邵庸要買一些蔬菜和‘肉’自己生火做飯,‘女’主人熱情地提供了家里存放的干柴給他,還擔心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細心地告訴他炒菜蒸米的步驟。
那些步驟真的事無巨細,哪怕是鐘璃都能聽會了,邵庸聽得哭笑不得,最后真誠地感謝了對方友情贊助的干柴和砧板菜刀,躲進小廚房里搗鼓起來了。
生火是難不倒邵庸,難的是如何把握火候。
第一次帶著做實驗的心情,邵庸做了道水煮白菜,結果底下的火燒得太旺了,鍋里的水沒一會兒就蒸干了,水煮菜變成了干煮菜,軟爛的白菜粘在鍋底,糊成了一團。
第二次邵庸‘弄’了個中火,實驗品還是最便宜的白菜,這次依然水煮。結果時間耗得有點久,柴禾燒得快,等一道菜做好了,邵庸從柴房里搬過來的柴已經折騰掉近一半了。
“我從來沒有這么懷念過家里的煤氣爐……”邵庸抹去臉上的汗,表情像便秘一樣地又投入到控制火候的‘精’密研究中去。
傍晚時分,鐘璃回來了。
剛走近房舍的后院,撲面而來就是一股濃煙,鐘璃怔了怔,趕緊奔向了小廚房:“邵庸!”
“嗯?”邵庸打開房‘門’,探出腦袋道:“你回來了?”
鐘璃看了眼略顯狼藉的廚房,又看了看邵庸,走了過來:“我還以為你把廚房燒了。”
“怎么可能呢!別看這個廚房簡陋,其實它很堅強的……”邵庸道:“我不過是想熄火的時候忘了該怎么做,直接澆了一盆水上去而已……”
“應該用沙子撲滅罷?”
“對,我后來才想起來的,已經去跟‘女’主人道過歉了。”邵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道。
鐘璃:“……”
在邵庸積極而又熱情的邀請下,鐘璃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了房間。
直到看到桌面上擺著的四菜一湯全都是正常的顏‘色’,并散發著熟悉的氣味后,鐘璃才松了口氣,坐在桌旁:“看起來……能吃。”
邵庸不滿道:“你對我勞動了一整天的成果就只有看起來能吃這個評價嗎!就不能來一句‘色’香味俱全么!”
鐘璃為難道:“等我嘗了味道再說不遲……”
邵庸立即用期待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鐘璃。
鐘璃終于動了筷子,首先在西紅柿炒蛋上夾了一筷子,然后在豆角炒‘肉’片上夾了一筷子,接著是火候有點過了的紅燒茄子,還有輕輕淡淡的水煮白菜,最后是蛋‘花’湯。
“怎么樣?”
鐘璃慢慢道:“‘色’……還成;香……一般;味道……比想象中的好一些?!?
邵庸的眼神頓時黯淡下來,轉念一想鐘璃也是個大少爺,舌頭比一般人更挑剔,能得出這樣的評價還算好的了。不過一腔熱情還是消沉了下來。
鐘璃笑著伸出手,幫鐘璃抹掉了臉上的灰:“這也是‘色’香味俱全了,我覺得比昨天的那頓更好吃些?!?
“真的?”邵庸又有了‘精’神。
“真的,不騙你。”鐘璃道:“那么,你要聽一聽我打探到的消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