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庸從小到大,還沒如此近距離地見過狼。狼的外表看起來和狗差不多,可氣質(zhì)完全相反,只是站在那裡,拿眼睛打量著人,邵庸就已經(jīng)有些腿軟得走不動了,那是一雙真正嗜血且危險的眼睛,邵庸這種平凡的宅男怎麼可能會是對手!
“狼……”邵庸渾身一抖,很不爭氣的嘭地一聲跌坐在地上,擡眼就看到那狼又朝他走近了幾步。
邵庸緊張地嚥了咽口水,握著木刺的手微微發(fā)抖,手心裡全是汗,骨節(jié)捏得發(fā)白。
“吼!”灰狼終於覷準(zhǔn)它認(rèn)爲(wèi)是最恰當(dāng)?shù)臅r機(jī),兩條後腿微微下蹲,前腿亮出鋒利的爪子,只一瞬便從地上彈起,朝邵庸撲了過來!
“啊啊啊!”邵庸忙將手中的木刺衝灰狼擲了過去,手腳並用地往旁邊爬去。
因爲(wèi)腿軟,邵庸還被樹枝之類的東西絆了一下,反而就地滾了好幾圈,令灰狼第二次的猛撲撲了空。
灰狼再接再厲,兩條後腿有力一蹬,直直衝向了邵庸,口水直流的灰狼氣勢逼人,速度快得彷彿只剩一道影子了。
灰影自上而下罩了下來,邵庸嚇得閉起了眼睛……
“咦?”邵庸縮著腦袋,眼睛瞇開一條縫,小心翼翼地擡眸。身上沒有想象中的疼痛,灰狼並沒有撲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便聽見低沉平穩(wěn)的聲音道:“你的膽子怎麼這麼小,日後如何能跟我一起去對付那些狼心狗肺之人?”
“我……我只是突然看見狼,有點(diǎn)措手不及而已!”邵庸拍拍屁股站起身,語氣僵硬地爲(wèi)自己辯解道。
“呵。”鍾璃回頭瞥了眼全身狼狽不堪的邵庸,毫不顧及邵庸的心情,輕蔑笑了下。
邵庸紅著臉,羞憤道:“我又不會武功,這有什麼好笑的!”
“我沒笑你,真的。”鍾璃走到灰狼的屍體邊,右手握成拳頭,朝狼的肚子上又砸下一拳。
以前曾經(jīng)聽別人說過,狼是很狡猾的動物,它們有時候會裝死逃過獵人的眼睛,邵庸即使差點(diǎn)被狼給撲了,也沒往這方面想到。可是耳畔突然聽見灰狼絕望的慘叫聲時,突然莫名的有種壓抑且渾身發(fā)冷的感覺。
鍾璃用腳踢了踢那灰狼,確認(rèn)是真的死了,回頭道:“中午我們吃狼肉。”
邵庸?jié)M腦子還在不斷重播回放方纔鍾璃想都沒想就給那頭狼補(bǔ)上一拳的畫面,渾渾噩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等他意識到自己答應(yīng)的是什麼時,鍾璃已經(jīng)將灰狼的毛全都拔光了,坐在河灘邊烤狼肉。
這一頓算是兩人來到這個山谷中肉最多的一頓了,可邵庸嘴裡嚼著那塊狼肉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狼肉又酸又澀又硬,一點(diǎn)都不好吃。
剩下的狼肉全都由鍾璃包辦了,原本他還以爲(wèi)邵庸會跟他搶食的,沒想到邵庸彷彿心不在焉,才吃了兩塊肉就坐在一旁發(fā)起呆來。
鍾璃遞了串烤野菜過去:“吃嗎?”
“……”邵庸機(jī)械般地接過,放嘴裡嚼。
“剛纔被嚇著了?”鍾璃問道。
邵庸搖了搖頭,神情委頓,顯然是不願開口說話。
鍾璃只好道:“你連一頭狼都狠不下心,到時候看到我****又該怎麼辦?”
邵庸默默地回頭,看著鍾璃。
鍾璃被他這種無力又空洞的眼神看得心頭火氣,扔下手中的狼肉,揪起邵庸的衣襟,強(qiáng)迫邵庸與他直視道:“現(xiàn)在還有人時時想要取我的性命!那些殺手哪裡會和你講什麼仁慈!你要是覺得我殘忍,那你不妨將我殺了得了!”
“不……”邵庸回過神來,連連搖頭:“我不是……對不起……我沒有任何要怪罪你的意思。”
“那你又爲(wèi)何要做出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鍾璃臉色鐵青,英俊的臉五官都有些扭曲,惡狠狠地瞪著邵庸。
“我沒有……”邵庸低頭道。
“你還是覺得我做錯了。”鍾璃冷冷道。
“不是……”
“不是你爲(wèi)何不吃狼肉?”鍾璃聲音冰冷道。
邵庸猶豫了一下,才道:“狼肉不好吃……太酸了,又硬,而且我一想到它就死在我面前,臉上都是血的樣子,就沒有胃口。”
“真的只是這樣?”鍾璃疑惑道。
“真的就是這樣。”邵庸道。
“那你還是吃野菜吧。”鍾璃又重新坐了回去,撿起一根乾淨(jìng)的樹枝,串上邵庸摘回來的野菜,熟練地放在火上烤。
邵庸自嘲地笑了笑,想起剛纔自己魂不守舍的樣子,也覺得自己確實太小題大做了。以前寫文的時候,還有讀者留言說主角的性格有點(diǎn)聖母,現(xiàn)在看來,聖母的根本就是自己吧。沒有經(jīng)歷過真正的弱肉強(qiáng)食,掙扎求存的生活,二十三年來都是在安逸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人,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在這裡傷春悲秋?
若沒有鍾璃吼他,邵庸恐怕這次真的就會對鍾璃產(chǎn)生芥蒂。
說起來,鍾璃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看著鍾璃認(rèn)真地幫自己烤野菜的樣子,邵庸甩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扔到九霄雲(yún)外,挨著鍾璃坐了下來。
“哎,你當(dāng)時怎麼會知道我有危險,就過來救我了?”邵庸問。
鍾璃眼皮也沒擡就道:“出關(guān)的時間到了,我只是順手救了你而已。”
邵庸扁了扁嘴,又好奇道:“出關(guān)的時間?”
“你忘了,我們不是約定離武林大會還有半個月的時候離開這裡的嗎?”鍾璃回頭道。
“我又不知道武林大會在什麼時候……”
“這個話本不是你寫的嗎,怎會不知?”鍾璃奇道。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後傳了!我正文早就完結(jié)了!我怎麼會知道後續(xù)還會有什麼事情啊!”邵庸抓狂道。
“那你跟在我身邊有什麼用?”鍾璃嫌棄地皺了皺眉。
“我……”邵庸絞盡腦汁,突然臉色一片蒼白。他,他好像,除了對角****格比較瞭解以外,要文采沒文采,要武功沒武功,手上一本毒藥秘笈卻不認(rèn)識中草藥,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鍾璃的眉頭皺得更深,嫌棄之色更加明顯:“日後你跟在我身邊扮個小廝得了。”
“爲(wèi)什麼!”邵庸不滿道:“我們是平等的!不,我還是你親爹呢,你是我創(chuàng)造的角色!”
“我爹姓鍾,你姓邵。我二十五了,你……”鍾璃上下打量了眼邵庸,有點(diǎn)不確定道:“你過了十五歲沒有?”
“你才十五歲!我二十三了好嗎!比我大兩歲很了不起嗎!我這是看著年輕,你不用羨慕我了!”邵庸氣得胸脯一鼓一鼓,氣喘吁吁,臉頰泛紅。
“所以你當(dāng)不了我爹。”鍾璃提醒他。
“那你也不能讓我當(dāng)小廝啊!”邵庸道。
“我又不使劍,沒有捧劍僕。”鍾璃緩緩道:“實則連端茶遞水我都覺得你笨手笨腳幹不來。”
“……”邵庸:“泥煤,我跟你拼了!!”
鍾璃自然不會跟邵庸一般見識,兩人吃完了午飯,時辰還早,一路沿著山谷往地勢較高的地方走。順著山洞附近的溪流逆流行走,山壁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寬,地勢逐漸拔起,鍾璃找了個只有幾丈高的山壁,圈著邵庸的腰蹬蹬蹬躍上了山壁。
邵庸:“……”
離開山谷沒走多遠(yuǎn),在一片林子盡頭,出現(xiàn)了一座破敗的廟宇。
鍾璃臉上的表情又是懷念,又是苦笑,回頭看一眼一臉茫然的邵庸,又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終於回來了。”
“是終於出來了……語病也是毛病,得改。”邵庸終於有機(jī)會也做出一副嫌棄的樣子來了,被鍾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的自尊心會越來越受傷的。
鍾璃又笑了笑,心中釋然許多:“從這裡結(jié)束,又從這裡開始,算不算重生?”
邵庸不明白他這番感慨是怎麼來的,鍾璃也沒和他說過當(dāng)初他就是在這座破廟外被那些殺手發(fā)現(xiàn),險些喪命的事。
不過邵庸倒是知道爲(wèi)什麼鍾璃會說到重生,這還是他每天唸叨寫文的後果,重生修真種田宅鬥歷史魔幻各種題材邵庸都想寫,但大多數(shù)的梗還在電腦硬盤裡沒來得及寫,就被帶到這個武俠世界裡來了,邵庸也挺鬱悶的,逮著鍾璃就叨叨不停。
他也把握了分寸的,不會在鍾璃練功的時候,或是明顯臭著一張臉時說。挑的都是鍾璃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時候,人心情好了,說過什麼事情也容易記住。
邵庸笑笑道:“算是重生吧,有我在,你日後定會過上不一樣的日子。”
鍾璃看了眼邵庸:“但願吧。”
“什麼但願,這種模棱兩可的語氣是怎麼回事?”邵庸皺著眉,一臉的不滿:“有我就等於有了金手指,刷副本還不是手到擒來?”
“哦。”
“……”邵庸再也忍受不了鍾璃這種徹底忽視他是本文作者,對他一點(diǎn)都沒有期待的心態(tài),傲嬌地一哼,大步流星地往破廟走了過去:“咦?這是什麼?”
邵庸蹲下來,指著地上躺著的一枚銅片問。
鍾璃跟過去看:“是一種暗器,叫飛錢。薄如紙片,往脖子上一抹,頃刻斃命。別去動,上面有毒。”
“咿!”邵庸趕緊縮回了手,心有餘悸地看著那枚指甲蓋大小的暗器:“這裡怎麼會有暗器?”
鍾璃的眼神暗了暗,對他說:“是追蹤我的殺手留下的。”
他們在山谷裡待了有一個多月,這枚飛錢晾在地上,上面還沒有明顯的土灰,估計也就是這兩天留下的。
看來,那幾個殺手還是沒放過這片地域。
皺著眉拿出一塊破布裹起那枚暗器放進(jìn)懷裡,鍾璃起身對邵庸道:“事不宜遲,我們要儘快離開這裡。”
“爲(wèi)什麼?”
“有人追過來了,不安全。”鍾璃簡單地解釋道。
“哦……”
邵庸自然不會有意見,他對書中人物的生平以及人際關(guān)係網(wǎng)爛熟於心,可對這個武俠世界並不是很熟悉,加上他是個路癡,當(dāng)然鍾璃說去哪裡他就會跟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