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都是以前自己所聽聞的,最近擺脫了那人的糾纏,一路南行,雖然路途中有點兇險,倒也知道了這些時日在閨中所不知的事。
比如孫堅的侄兒孫賁和孫堅的大舅子吳景,於孫堅亡後統帥孫堅的殘部與家小投靠了袁術。而袁術在大敗之餘見利起意,吞沒了這些部隊,並把孫賁派到丹陽,奪去了孫賁和吳景對這些親兵的控制權。
而這時孫堅的長子的孫策,也就在壽縣住了下來。
由於孫堅的名聲很響,所以做爲他的長子,孫策也很有一些名頭。知道孫策之名的人,至少在江淮一帶還是不少的。
蘇青知道孫策的父親孫堅,以及孫策本人的一些情況,在別人看來,大概也不是什麼希奇的事吧。
“是好友麼?”
蘇青偏著頭對孫策笑了笑,一頭長髮散落了下來,披在右肩上,讓孫策一陣心跳——她太美麗了。
“是的,所以我纔會住在這裡。”
“但是我看袁術,卻不像是個有德之人,遲早會被別人滅掉的。”
蘇青淡淡地道。
孫策很訝異——沒想到一個女子竟然也有這樣的見識。
“其實……我也正想離開袁術……”孫策想,恐怕這是第一個讓他吐露心中悵惘的女人了。
“哦。”
“但是,我想把我父親的一千多名士兵要回來。”
“他不給麼?”
“嗯……我把玉璽送給了他,向他說借兵,他卻說沒有兵,讓我去江南自行招兵。”
“呵,很高明的裝糊塗呀。”
“是呀,這下我反而陷入走與不走的兩難之地了。”
不知爲什麼,孫策對蘇青沒有任何的戒心,把這種不該對人說的事全對她說了。所以話一出口,孫策就有點後悔,但是一見到蘇青的樣子,心態就又恢復了平和。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真的是很難說的,有一見面就讓人心動的,也有一見如故,能夠讓人剖腹相見的。現在的這種情況,應該就屬於後者吧。
“難什麼呢,去招兵不就好了麼?”
蘇青對他笑道。
“可是我手頭無糧無餉,能招到百人就已經很不錯了。”
“聽說丹陽郡的太守是你舅舅?”蘇青斜倚在牀頭,瞇著雙眼道。
孫策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忙點了點頭:“我的堂兄孫賁還在那裡做都尉。不過,他們二人也不能給我很多錢糧的吧。”
“能借多少就借多少,能招到個幾百人就可以了。”
孫策看著蘇青,一臉的困惑:“幾百人有什麼用呢?最多隻能困守一個小縣而已。”
“我沒讓你用這幾百人去打仗。”
看著孫策還是不解的樣子,蘇青不由得笑了起來:“你帶這幾百人回到壽縣,再向袁術要求他把那一千多人還給你,他一定會還的。”
孫策這才恍然大悟,興奮地搓著手來回踱步:“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真是好主意,太謝謝你了。哎呀,子綱先生也曾讓我去丹陽,我都沒想到有這層意思呢!”
孫策來回走了幾趟,才驚覺自己的失禮,忙向蘇青長揖了一禮。
“不必多禮,這就算是對你救了我的報答吧。”蘇青淡淡地道。
孫策看著她那絕美的容顏,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失望:“那好,我們算扯平了吧。”
“救命之恩,豈能如此就算扯平了。”蘇青淺淺地笑著。
孫策聽了這話,一時又按耐不住心中的興奮,在屋中來回走動著。
“能麻煩你不要這樣走來走去的好麼?看得我眼花。”
蘇青綰起頭髮,輕聲地道。
孫策忙連聲道歉:“多謝賢弟賜教,我去去就回。”孫策難掩臉上的興奮,“啊,請你先去沐浴,回來後我再宴請於你。”
“剛纔你似乎就說要人帶我去沐浴的呢。”蘇青故意逗逗這個年青人。
“啊,遇上點事,一時情急,給忘了。”孫策的臉紅了起來。
說著出門,喚了兩個丫環過來,讓她們扶著蘇青去自己房中沐浴。
“這間房間還是太差,你先去我的房間吧,我平時也不太住那裡的,裡面的東西我也大多沒有碰過,你放心住下。我另找房間便是。”得了蘇青的妙計,孫策也變得熱情起來。
蘇青只是笑,卻不言語。孫策在她如水的目光中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撓著頭笑了笑,轉身出去了。
兩個丫環向她福了福,便帶她向孫策的房中走去。蘇青想著剛纔與孫策的對話,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破綻,感到很滿意。再想想孫策的話,嘴角不由揚了起來——子綱先生?張紘麼?倒也是個名士呢。看來孫策得到了不少人的賞識,日後前途無限啊。
想到這裡,蘇青注意了一下兩個丫環的神色,好像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好像對孫策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這事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看著兩個丫環擡來了浴桶,往裡面添著熱水,蘇青終是奈不住問了一句:“你們主人,好像經常帶人回自己房中睡吧?”
話出口後不禁又有些後悔,自己好久不曾對別人的事這麼上心,真是奇怪。可能,是終於逃出了那裡,心情改變了吧。
兩個丫環擡頭看了看蘇青,又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才道:“經常結交一些俊傑之士倒是有的,但像公子這樣的,倒是少見。”
——看來自己並非才俊之士呀。
心下不免自嘲一聲。
另一個丫環見蘇青臉色微有不愉,忙開口道:“是呀,從沒見過大公子讓人住自己的房間呢,就是周公子都不曾有過。”
“周公子?”蘇青皺了皺眉。
“是的,周瑜公子,他是我們公子的好友呢。”
——好友麼?
蘇青的脣角忍不住彎了彎,她想起那個大耳朵的傢伙,經常跟自己的兩個好朋友同榻而眠的事。
——還好這個孫策沒有這種癖好,不然,倒也讓人頭疼。而且,似乎可惜了這麼英挺的青年。
倒好熱水,兩個丫環並沒有退下的意思。蘇青有些不解:“怎麼你們還不退下麼?”
“大公子剛又差人來說,說公子您身中箭傷,讓我們服侍您沐浴。”
“不必了。”蘇青不知爲佳上麼,臉有點紅起來,“你們下去吧,不必在這裡伺候了。”
兩個丫環互覷一眼,似乎有點爲難——看來孫策平時御下很嚴哪。
“我說了不必就是不必。你們主子回來了,我自會與他分說。難不成你們還要對我來硬的?”蘇青微微皺起了眉,語氣也漸見嚴厲。
兩個丫環終於還是退了下去。
蘇青嘆了口氣——孫策究竟在想什麼?明明知道自己想隱瞞女兒身的事實,還讓兩個丫環來替自己沐浴,真是受不了。如果不是因爲他已經有了妻室,定然以爲他對自己有意了。不過,以他的才貌,三妻四妾似乎也不在話下吧?但是自己,是無論如何不會讓所愛之人與人分享的呢。這是天性,還是因爲看多了男人的濫情?總之是勉強不來的。
除下衣服,看看自己的身體,還是像當年那樣絕美。膚色白晳,肌肉緊緻,雙肩渾圓,雙腿修長,胸前兩個東西,也是一如既往地□□,看不出這是個年僅十九歲的少女,且絲毫不因爲幾層緊密的束胸而有些許的變形。
嘆了口氣,邁步入浴桶,卻聽到一絲不易察覺的聲響。
蘇青可不會認爲那是老鼠之類的東西。雖然看上去這裡確是如孫策所言,一副不常有人住的樣子。但畢竟是主子的房間,天天的打掃清理是必需的,不可能會有貓鼠之輩在這裡出沒。
——那麼,是刺客?
蘇青皺了皺眉。
過來的時候,倒是帶著劍。只是脫衣時已除下了,如今在浴桶裡,倒是有點手無寸鐵的感覺。雖然不至於慌亂,但一時也沒什麼太好的應對之法,最終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於是,在與不知是什麼東西的傢伙對峙了小半個時辰後,還是沒有什麼動靜。蘇青已經慢慢地把自己洗得出同剝光了一層皮般的清潔,水也漸冷了,但還是沒膽量跨出去。
也不是怕死。
蘇青對自己的身手還是很自信的,畢竟被那個人□□過,尋常幾個人還不在她的眼裡。只是在這種地方,這種時間,很難保證不被人發現然後衝進來,來個一覽無遺。
躊躇間,剛纔那兩個丫環在門外問出聲:“蘇公子,水已涼了,要添加熱水麼?”
——很好的詢問方式。
蘇青彎了彎脣角:“進來吧。”
兩個丫環提著熱水進來——她們的臉上沒有任何不愉快的表情,溫順地在浴桶中添加了熱水。蘇青很容易就察覺出在兩個丫環進來後再度出現的細碎聲響。而且這一次,連聲音的出處都聽出來了。
“替我把衣服放到這裡來。不是牀邊的,是我包袱裡的。”
蘇青指了指身邊。
很快,一張椅子就放到了蘇青所指的地方,換洗的衣服也放在了上面。
看著兩個丫環退出房外,蘇青漫不經心地挑起一件自己的裡衣,然後又拿起一件長衣,飛快地在自己腰下一圍一束,右手已拿過牀邊的劍,一揚鞘,一道白光已刺向左側的衣櫃中。一聲驚呼響起,劍也隨之停下。
“還要我來替你開門麼?”蘇青的聲音冷著,卻帶著絲笑謔。
櫃門打開了,裡面有兩個人,都是孩子,年齡差不多大,大約都在十歲上下吧。劍尖停在男孩兒的咽喉處,另一個是女孩兒,似乎受得驚更大,緊緊地抓住那個男孩的臂膀,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直盯著蘇青。
“你們,是什麼人?”
蘇青並不想殺這兩個孩子,但也不想就這樣僵持下去。而且等會兒來人了,說不定這兩個小子還有什麼背景。就算沒有背景,這也不過是兩個孩子,大人來謝個罪,說聲“誤會”,也不能把人家怎麼樣。但以蘇青的性子,看了自己的身子,怎麼著也得略施薄懲。
劍尖行往前一頂,有血珠沿著劍尖滴了下來。
“啊!”小女孩急促地叫了一聲,“他是我三弟孫翊,我是孫仁!”
蘇青瞇起了眼睛——果然不是不般人家的孩子呢:“你們在這兒作甚?”
手中劍略往後撤了撤,讓孫權的頸子能好受一些。
孫翊的眼睛看著蘇青,眼中閃著異光——好像不像是個好相與,咬著牙關,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
小女孩孫仁也意外地倔強,居然不回答反而來個反問。
蘇青看這孫仁,這個女孩倒是沒有西域人的模樣,脣紅齒白的,真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兒——只是,英挺之氣過重,不像是個溫婉的可人兒。
“出什麼事了?”
幾個家人衝了進來——剛纔那兩聲尖叫還是驚動了不少人的。
——似乎,來的,及時呢……
蘇青的脣角泛起淡淡的笑——這小姑娘,好像比她弟弟有趣,因爲,她側著身子,用左手緊抓著孫翊的左臂,右手在自己身體的遮擋下,好像正在做著什麼。
蘇青故意收劍往後退了一步——她倒要看看,這個小姑娘能從身後拿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