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對方,讓蘇青和月英都很高興。兩人都已經把對方當成是自己的姐妹,在時隔半年后的見面,讓兩人都有點激動了。
“姐姐這次來襄陽,定要多住幾日。讓小妹一盡地主之誼。”
蘇青摸著月英光潔的額頭:“那可不行。我還有事要辦,這次前來,只是為了見你一面而已。”
看看四下無人,又道:“若是打擾太久,豈不是讓你不能再去隆中,空留一腔思念?”
月英面上一紅:“姐姐如何也同他們一樣開人玩笑!”
“他們?”蘇青笑了笑,“原來早就有人看出來了啊!”
月英拉過蘇青的手,把她往家里拖去:“別管這些了,姐姐這次來襄陽,可是有軍務?”
蘇青搖了搖頭:“我已離開孫氏,意欲浪跡天涯。這次來,就是為了見你一面,敘敘姐妹之情。”
月英有點意外:“姐姐真的要走?剛剛不是說還有事要辦?”
蘇青點了點頭:“還有點私事,要見兩個人,把一些交待的事交待了就走。”
月英見她不像是在開玩笑,不由得暗暗心驚,低聲問道:“姐姐可是有什么為難之事?我父尚在隆中,我與你去見他,讓他替你想想法子。”
蘇青知道她又以為自己得罪了孫氏,跑到襄陽來避禍來了,所以想借助父親的力量讓自己在襄陽棲身。
——只是,這其中的緣由,怕是誰也不能說,誰也不能理解的吧!
蘇青摸著月英的頭:“你不要多想,我有我的事情,我并不是孫氏的客將,只是孫伯符的朋友而已。”
月英仍是睜著一雙靈動的眼睛,不解地望著蘇青——對于她來說,一無所知也許更好吧。
這時蔡氏夫人也聞聲走了出來,見到蘇青,也是高興地把她引進中堂:“蘇公子,你可回來了。月英聽說你來了,就是要出門去尋,我怕你們走散了,硬是不讓她去,只讓她在巷口等你。膳食我已做好,快入席來用飯吧。”
蘇青也正巧就這個機會擺脫月英的糾纏,趕緊拉著他入席了。只是席中蔡氏夫人看蘇青的眼神比起前兩天多了點別的什么東西。蘇青知道,一定是剛才摸月英額頭這個親密的動作引了起蔡氏的聯想,也不說破,只是說自己過兩天就要離開了,這次真是多謝招待之類的場面話。
席間問起黃承彥如何不回來,月英說他與諸葛亮相見恨晚,恨不得平輩論交,隔三岔五地就呼朋喚友一起去隆中。先前有個叫司馬徽的,人稱水鏡先生,十分看重諸葛亮,要求收諸葛亮作學生。幾次上門,諸葛亮不勝其擾。最近司馬徽又分別帶了他的幾個學生一起前來,諸葛亮倒與這幾個年齡相近的年輕人很談得來,看來不久也會答應司馬徽,在他那里求學了吧。
蘇青聽了不覺好笑,哪有這樣強要為人師的?不過這司馬徽的說服策略倒也新奇,讓幾個學生一起幫忙拉攏,倒也少見。
“與孔明兄最為投契的,就是那個丑鬼。”
“月英休要無禮!”蔡氏喝斥了一聲,卻不甚嚴厲。
月英吐了吐舌頭,小聲道:“就是那個龐統,長得那么難看,話又少,偏生孔明那么看重他,真是奇怪。我倒是覺得那個徐元直是個妙人,雖然年紀大了點,說起話來卻有趣得緊。”
蘇青看著月英說話,心里直想,要是月英和尚香能合而為一,那該有多妙啊!
——不過,尚香就是尚香,如果能改變,那也就不是她了吧!
“大哥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么?”
原來一時失神,沒聽見月英的話,又出了丑。
蘇青忙笑著找了個話題岔了開去。
當夜蘇青便想告辭,月英卻好歹要月英留下,等過兩日父親回來了見一面再走。
“我爹時常在那邊一住旬月,只差我回來拿些換洗衣物或吃食。如今我不回轉,他定知家中有客,不日便將回來。”
蘇青一想——也罷,便見上一見黃承彥,也免得被人日后說自己失禮。
沒想到這一等居然等了有四天,才等到黃承彥。
黃承彥見到蘇青在家中相候,也是大為詫異,一問之下,才互相知了緣由。
原來最近天下的形勢又有改變,所以黃承彥多留了幾天,與諸葛亮等人談論天下之勢。
北方的形勢最為簡單,曹操在平定張超之后,轉攻汝南穎川等地,首先攻占了袁術所占的武平,袁術所置陳國國相袁嗣投降。曹操的勢力,看來很快就會向南發展。畢竟雄據北方袁紹的實力太強,不可能往北發展。
而更北方的公孫瓚,日益墮落,在弒殺了幽州牧劉虞后吞并了整個幽州后,不思進取,只知享樂。劉虞的部下鮮于輔、齊周、鮮于銀等人共推閻柔為烏丸司馬,借得鮮卑、烏丸等兵馬數萬人,在潞河之北擊殺公孫瓚所置的漁陽太守鄒丹。劉虞之子劉和與袁紹部將麴義也借得鮮卑騎兵數千,與閻柔合兵,號稱十萬之眾攻打公孫瓚,大敗公孫瓚于鮑丘。于是,代郡、廣陽、上谷、右北平各郡都殺了公孫瓚所置的長官,與鮮于輔、劉和兵聯合,數次擊敗公孫瓚,公孫瓚只得逃回易京堅守。
公孫瓚窮極無聊,在易河挖十余重戰壕,又在戰壕內堆筑高達五六丈的土丘,丘上又筑有營壘。戰壕中央的土丘最高,高達十余丈,公孫瓚住在里面,鑄鐵為門,不許七歲以上的男人進入,只與妻妾住在里面。他在里面囤積糧谷三百萬斛,選了幾個大嗓門的婦人向外喊話來傳達命令,再也不露面,使他原先的那些謀臣猛將都漸漸疏遠了他。
這種膽小無謀,又不愛惜士卒善用將領的人,怎么能夠長遠?看來袁紹一統北方,也是指日可待了!
西面這時也有消息傳來,西歸的張濟,軍糧無從籌措,被迫再度東進,可能會再進長安,或者逼近洛陽。
而東面的孫策也是在會稽獲得了預想中的勝利。而會稽太守王朗在正面作戰失敗后,派兵死守固陵。孫策強攻,卻屢攻不克。這時前來投靠他的叔父孫靜,由于在當地久住,對當地的地形較為清楚,所以建議他派兵從固陵以南數十里的查瀆繞過固陵奇襲高遷。孫策采納了他的建議,命軍士仿孫臏增灶減灶之法多點火把以為疑兵,然后分軍經查瀆襲高遷屯。
王朗急令前丹陽太守周昕率兵去救,周昕倉悴進兵,軍容混亂,被孫策軍攔腰一擊擊潰,周昕本人也在此役戰死。王朗經此一戰,徹底失去了作戰能力,只能棄了山陰逃走。
——看來,他最終要逃向候官了吧,可惜,商升已為我所用了。
想到這里,蘇青不由得微笑起來。
這笑容讓黃承彥一家三口都看得有點發呆——
黃承彥夫妻想的是——這么美的人,居然是個男子,真是奇哉怪也!
而月英卻想——姐姐如此人物,真是天仙一般!
“就為這事,您居然耽擱了這許久。”蘇青見三人都在發呆,便把話題岔了開去。
黃承彥道:“是啊,最后還是水鏡先生提出要走,不然大家都還要叨擾下去呢!”
說著眾人都笑了起來。
蘇青卻在想——哦,看來諸葛亮這小子現在倒是一個人在家么,明日倒要去看看他,然后再走也不遲。許久不見,也不知這小子最近怎么樣了。
于是第二天拜別了黃家一家三口,往隆中而去。
“我今去隆中探望孔明,你若是想來,便去我同去。”蘇青在臨走時對月英這樣說道。
月英卻在思慮了一番道:“姐姐但去,月英稍待便來。”
蘇青也沒往心里去,便道:“如此我便在隆中等你。”
不料這一等,居然等了有五天之多。
還好諸葛亮前幾天剛剛與朋友們相聚而散,不然以蘇青的性子,是斷然不愿意與這么多號稱隱士的人相處的。
“所謂的隱士高人,大抵都有種看不起世人的感覺。我對此特別厭惡,我的老師鄭玄雖然是當世高士,卻沒有這樣那樣的怪脾氣。不然我是堅決不去跟他學習的!”
這是蘇青的老師盧植在世時對蘇青說過的話。對盧植的話,蘇青很以為然,之后與賈詡那妖怪提起時,賈詡也是哈哈大笑,說所謂的隱士,其實真正能做到的其實沒幾個。大約據他所知,也就一個管寧可以當得上是一個隱士,不過也多半是沽名釣譽罷了。而其他的人,更不過是在待價而沽,想把自己賣個好價錢罷了。而這種人,多半又名不副實,出來做事罷,又免不了眼高手低,干不得實事,又自命風流,把政事搞得一團糟。所以要用人,還是不要太看重德行和名聲,要多用些有實干才能的人。
賈詡的這番話,其實當年曹操也對蘇青說過,只是那時蘇青還年幼,并不了解那許多。經過了這些年的閱歷,回過頭來想想,卻覺得孟德公實在是個了不得的人。
不由得又想到賈詡,心想或許只有在孟德公的手底下,他才能盡展所長吧!
不免又和諸葛亮談起這些,想與諸葛亮共笑一回。卻不料諸葛亮看著她半天,才吐出一句話:“我現在嘯隱山林,在你看來,我是待價而沽呢,還是沽名釣譽呢?”
蘇青愣了愣,不由得自悔失言,心想自己也算得謹慎,怎么就在諸葛亮的面前如此口無遮攔了?
便連聲道歉,說這不過是一家之言,你要如何,還是要依你的本心去做。想要過得愜意輕松,就在林下待著,想要一展抱負,就找個看得過眼主君的去出仕。實在不行,就借著黃承彥在荊州出仕,伺機奪了荊州——劉表實在太不中用!
然后順便又說了一句:“你覺得孫伯符如何?”
諸葛亮卻避而不談,只是沉默。過了很久才長嘆一口氣:“好,我就如你所言。我此生決不主動求仕,若有人來求我,也得再三相求。如其不然,我還真就不去!否則,還真是空擔了個待價而沽的名聲!”
蘇青聽他說得認真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卻不知自己今日的這一番話,引出了日后被無數人傳頌的“三顧茅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