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打算下山找點吃的,卻在半路遇到了村長,村長說天色晚了村里又沒有餐館,我們外鄉人來了就是客,他作為一村之長不能怠慢客人,于是就上山來請我們吃飯了。
道長含笑點頭并沒有拒絕,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我們來到了村長家,村長夫人是個五大三粗的農婦,看到我們臉上沒多少笑臉,連招呼也不打,撅著個嘴在灶邊炒菜,嘴里時不時數落村長又把不知道哪來的人請到家中吃吃喝喝。
她的數落聲很大,我和道長都聽到了,一臉的不自然,村長有些尷尬說自己這老婆沒念過書,不懂什么叫待客之道,叫我們別放在心上。
村長請我們坐到了桌邊,桌上擺著咸魚臘肉、墨魚芹菜、蝦子蒜薹、帶魚白菜湯以及老酒嗆蟹,每一樣都很有特色,饞的人直咽唾沫。
看到這些菜我哪還有時間管人家歡迎不歡迎,村長一聲招呼我就甩開膀子吃了,我在桌上吃,劉風在桌下吃,道長和村長在那喝酒聊天。
他們聊著聊著又聊到了千年船板上,現在在村長家里,村長說要拿給我們看,我們也不好拒絕,村長興致勃勃從里屋搬出了一口箱子,還戴上了手套才把船板小心翼翼的取出來了,他說這船板已經很脆了,不小心點隨時會斷掉。
這船板涂上了防腐涂料,表面上有一層釉光,除此之外并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一塊普通的船甲板碎木,村長說這東西的價值并不是很高,關鍵在于賦予這塊東西的意義,我點頭表示贊同。
看完千年船板后,我們的飯也吃的差不多了,道長掏出幾百塊錢給村長(這自然不是障眼法變的錢),說這算是借宿七星觀的費用,村長怎么也不肯收說這是瞧不起他,兩人正在推來推去之際那村長夫人一把奪過道長手中的錢,笑著對村長說人家給你就拿著唄,推來推去多不好意思,她還換了一個嘴臉跟道長說,你們盡管在七星觀里住著,吃的她包了,到飯點來吃飯就成,要是不來她送到道觀里也行。
我心說這娘們還真市儈,一點也不懂藏著掖著,她這樣的人怎么跟村長湊到了一塊,真是搞不懂。
我們告辭離開,前腳剛踏出門后腳就聽村長大罵老婆沒禮數云云的,沒一會又聽到村長夫人兇神惡煞菜刀剁砧板的聲音。
“師父,會不會鬧出人命啊,都拿菜刀了,我們要不要勸勸架?”我小聲說。
道長搖搖頭苦笑道:“要出人命早出了,不會等到現在。”
“村長跟他老婆明顯是兩個世界的人,怎么會成夫妻,唉。”劉風感嘆了句。
“你們還年輕不懂,這才是真正的夫妻,夙世的緣分,前世五百年的回頭才換來今生的共枕眠啊,不是冤家不聚頭啊。”道長說著便搖頭晃腦的順著小路往下走。
“村長五百年前這一回頭真是瞎了眼啊。”劉風說著就躥了出去跟上道長。
我有點愣神,道長的話讓我想起了我跟葉晴的事,也是冤家配成的對,不知道我們有沒有夙世的緣分。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
道長和劉風已經走出老遠了,道長并沒有回七星觀,而是一路走到了碼頭。
海島人家都睡的比較早,眼下不過七點多,村落里的燈光就寥寥可數,夜晚的碼頭有些陰冷,海風很大,吹的人直哆嗦,海浪拍打礁石發出巨大的聲響。
道長站在碼頭,衣袂在海風中飄動,我哆哆嗦嗦來到道長身邊問:“師父,不回七星觀來碼頭干什么?”
道長仰頭看天上的月亮,臉上帶著酒后的微醺,道:“等船,我們也去看看那沉船里的寶貝。”
我和劉風都很吃驚,雖然知道遲早會去那片海域一探究竟,可沒想到道長說走就走,我覺得有點不妥,今晚海風有點大,加之本來就暈船,這要是沒個船老大,就我們出海怕是太危險了,不過我更好奇的是道長究竟要等誰的船。
此時媚姐用倒刺鉤住了我的衣衫扯了扯,然后用花蕊指出了方向,我朝媚姐指的方向一看,只見遠處有一艘鐵皮舢板正在朝這邊乘風破浪,發動機突突聲很快就傳了過來。
等船靠近碼頭我才看到船頭上站著一個黑衣少年,這少年大概有十七八歲的樣子,戴著口罩看不清樣貌,皮膚白皙的跟個女孩似的,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只見他將纜繩拋上來,我撿起給栓在墩上,船這才靠了岸。
這少年跳上來后單膝跪地跟道長行禮道:“師侄明月向師叔請安,我來遲了。”
道長笑呵呵的扶起了這個明月,說:“不遲不遲,時辰剛剛好。”
“師叔,我們這就出發吧。”明月說完就跳回了船上。
我和道長跟著上了船,船上搭著篷布,里面就是簡易的船艙,道長盤坐下后閉上了眼睛打坐,明月去了后面發動電動機,控制著船尾舵將船駛了出去。
道長知道我們對明月好奇,不等我們發問就講起了他的事。
明月本名劉亦飛,是瑞平縣青云觀紫霞真人的關門弟子,不過是俗家弟子,號明月居士,青云觀觀主紫霞真人是道長的朋友。
明月小時候體弱多病,在十三歲那年更是得了一場大病住院了,住院期間院方幾次下了病危通知書,無奈之下劉家人只好把明月接回家靜養了,明月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劉母是個信佛道之人,眼看兒子不行了,聽人說青云觀觀主紫霞真人有治病救人的法子,于是就上了青云山。
劉母在紫霞真人的廂房前跪求了兩天兩夜,哭訴自己兒子的病情,紫霞真人本無心理會俗世,但最后還是開了廂門,一來是被劉母感動,二來他覺得明月的病不簡單。
要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道士也不例外,明月的命運正是因為紫霞真人有了好奇心這才有了轉機,就跟我和劉風一樣。
紫霞真人來到劉家一看便知明月是受陰物所擾,導致惡疾纏身,于是施針鎮住了他體內的陰物帶回青云觀救治,怎奈那陰物跟明月一命相連,除掉了陰物明月的小命也不保,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將那陰物以道家法門給封在體內,這陰物每當陰氣盛極之時就能溢出陰氣侵占明月的身體,要靠明月的意志
力去挨過痛苦將那陰物強行壓制在體內,如果明月熬不住那就必死無疑,好在這些年來明月都能憑意志力給控制住,這才沒出事。
紫霞真人雖然沒有完全制住明月體內的陰物,但已經讓他保住了小命,劉家人對紫霞真人很感激,于是求紫霞真人收明月為徒。
紫霞真人怎會不明白劉家人打的小算盤,明月命是保住了,但病根卻沒有除,劉家人希望紫霞真人能把病根也給除了,只有關系更進一步了紫霞真人才會花心思去救治。
這是俗人的想法,其實就算沒有這層關系紫霞真人也會上心救治明月,紫霞真人根本沒有收徒弟的習慣,卻架不住劉家人的一再哀求,這才無奈收了個俗家弟子,道號明月居士。
居士是指在家信道佛的人的泛稱,古代有許多人都是居士,比如李白號稱青蓮居士,蘇軾自稱東坡居士。
聽道長這么一說我看向了明月,此刻看他臉色在月光下越發的蒼白,確實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這明月小師弟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連道家法門都鎮不住?他跟那陰物一命相連又是怎么回事?”劉風疑惑的問。
我將目光收回等著道長的回答,劉風問到了點子上,不光我,連媚姐都好奇現了身,等著道長的回答。
“惡性腫瘤。”道長遲疑了一下接著說:“不過不是普通的惡性腫瘤,明月本來還有個雙胞胎兄弟,但卻被明月吸收了營養沒活下來,一出生就依附在明月體內形成了腫瘤,每一個生命一旦孕育就有了三魂,明月的兄弟在普通人看來根本就沒存在過,連明月父母也不知道還有一個兒子存在,但明月的兄弟卻一直以另外一種形態存在著,他將沒有看到這個世界的怨氣全都撒到了明月身上,從小就讓明月小病不斷,幸虧明月這孩子出生的日子不錯,烈日當空陽氣很旺,五行又屬火,這才克住了體內的兄弟,不過在十三歲那年明月還是沒能逃脫劫難,一病不起了。”
“我靠,還有這種事?”劉風吃驚道。
“你真是沒見過世面,這事在醫學上也有發生過,我曾在報紙上看到過報道。”我不屑道。
“不過麻煩出在兄弟倆是同卵雙胞胎。”道長眉頭不展道。
“這有什么麻煩的。”劉風不解的問。
“叫你多讀點書了你又不聽,同卵雙胞胎就是一個精 子和一個卵子形成的受精卵,然后一分為二形成的兩個胚胎,從某種角度來說等于是同一個人,染色體和基因也一樣。”我解釋道。
媚姐聽的直翻眼,完全沒法理解我說的。
“是的,所以明月跟他兄弟的魂是能夠相融合的,經過十三年的光景,明月和他兄弟的魂早就融合在一起了,一旦除了他兄弟的魂也會傷到明月,這就是我說的一命相連!”道長說。
劉風這才點點頭,露著一雙幽綠的眼睛看向了明月,嘀咕道:“看來他兄弟清風不是個好鳥啊。”
劉風給明月兄弟取了個清風的名字,明月清風?五莊觀兩道童到齊了,還確實挺合適這名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