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聽到是七點,眼睛里微微掃過一絲不快,徐南方抬起眼看了看外面的天,太陽才剛剛西偏,也就是五點多的樣子,大安人讓三太太現(xiàn)在就過來在這里站著等著,擺明了是故意留難一下三太太,三太太心里怎么高興得起來。只是不知道這是大安人授意的,還是四太太在中間作梗的結(jié)果。
但是這不悅在三太太的眼眸里只是一閃而過,既來之,則安之。三太太參加這樣的家宴想必也很多次,估摸著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就在那邊坐下了。正是右邊順數(shù)第二張桌子。
三太太坐著,夏絳咨可不愿安分,聽到傭人說七點才開始,坐在這廳里頭實在無聊,正要出門,卻被三太太喊住了,“這是去哪里?”語氣里滿是不善。
夏絳咨返轉(zhuǎn)頭,雖然不情愿,卻又不敢挪動腳步,只是抱怨道“七點才開始,還有一個半鐘頭,就這樣干坐著嗎?”
三太太不以為意,“晚輩坐在這里等長輩又有什么問題?”
夏絳咨正不知該反駁還是順應(yīng)他母親的話,就聽到有個人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這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只是這低低的男音仿佛是一頭疲憊的駱駝,從遙遠(yuǎn)而廣域的沙漠趕來,越過了千山萬水,經(jīng)歷了不少風(fēng)浪,徐南方抬起頭,只見一個穿著棕色長袍的男人立在了配房的門口,這男人看上去有四五十歲了,眉眼與鼻子都長得方正開闊,高高的個子,身材偉岸。倒也算是風(fēng)度翩翩,只是整個人看起來卻有些精神萎靡,兩鬢也似乎是因為操勞過度而染了白霜。(ap,,更新最快)。更使得這個滄桑的男人添了幾分凄涼,“我們先進(jìn)來等著。”
他這句話是對著身邊的女人說的。那女人也是和三太太一樣地盤著髻。穿著一件石青色緞面的旗袍,外面罩著一件黑色鑲金邊的大褂,年紀(jì)看起來也有五十余歲,倒比她跟前地男人顯老些。
他們進(jìn)來的時候還不知道這屋子里已經(jīng)有三太太一行人了,兩下里看見對方。都一時楞在那,半天沒有說話。
徐南方打量著這一男一女,看他們地衣著就不像是夏家的仆人,倒像是主子夫婦。按照這年齡,莫非就是二老爺和他后來續(xù)娶的妻子?畢竟四太太徐南方是見過了,夏家的大老爺又已經(jīng)死了。
還是那女人先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臉上掛著了客氣卻又不失疏遠(yuǎn)的笑,“原來是三太太,怎么這么早就到了。”這女人地聲音有點虛弱。就如同她身邊的男人一樣,仿佛是從地球最饑寒的地方而來,說不出的卑微。
三太太臉上一僵。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睛雖然不看他們。卻對夏絳咨說道“見到你大伯母和大哥。還不去問個好。”
徐南方一愣,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有四五十歲年齡。被徐南方誤以為是二老爺?shù)哪腥司尤皇巧屑业拈L孫。
夏絳咨被三太太一說,只好硬著頭皮上前,朝大太太和大少爺行禮,“大伯母安好,大哥安好。”
大太太臉上帶著笑,笑得真誠卻又有些力不從心,“不必這么多禮,又不是逢年過節(jié)的。”
徐南方又看向那個老成的大少爺,只見他臉上也勉強擠出笑,對夏絳咨說道,“學(xué)習(xí)怎么樣了?去哪所學(xué)校?”
夏絳咨一愣,眉眼里展開笑意,“大哥你沒事吧,我不是要出國嗎?過年回來的時候,你就問過一遍了啊。”
大少爺尷尬地一笑,臉皮有點僵硬,“啊,是么,哦。我最近記性不好。”他說著咳嗽了起來,也正因咳嗽掩蓋了他剛才地失言,旁邊的大太太關(guān)切地看了他一眼,“玄凜,你是不是病還沒有好?我先去把醫(yī)生叫來,再給你看看,你看你總是不知道照顧好自己,偏巧姍姍又不能照顧你!”
大少爺用手握拳堵著嘴巴,一邊搖頭道,“我沒事,媽你先過去坐著,我出去走走。”
三太太的聲音在后面響起,“怎么玄少爺生病了么?生病了可要治才好大少爺夏玄凜身子一滯,低下頭去,和大太太都有些防備一般,“多……多謝三嬸關(guān)心。”大太太也抬起頭看了三太太一眼,似乎對三太太看似“友好”地關(guān)心都有些不知所措。
“少奶奶怎么沒來?”有些冷場,三太太只好插話道。
“哦,她有喜了,預(yù)產(chǎn)期在下個月。”大太太這時候臉上又重新?lián)P上了笑,這笑倒是名副其實的。
“哦?”三太太看了夏玄凜一眼,“這么快?”眼睛里有一絲復(fù)雜,但轉(zhuǎn)而就變成了笑,“不管怎么說,那還是要恭喜玄少爺,就要當(dāng)爸爸了。”
玄凜聽到三太太地話,身子抖了一下,垂下頭,點了點,“謝謝三嬸。”這一句話說出來地時候好像有些沉重,好像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三太太地臉色也有那么一剎那的僵硬,但終究是老姜,很快就回復(fù)正常同正在打掃的下人說道,“還不同大太太和大少爺?shù)共鑱怼!?
那些個打掃的人似乎都不把三太太和大太太放在眼里,這半日也沒有端茶送水,直到三太太催了一句,才把手里的活慢吞吞的放下,出去端茶倒水。大太太臉上一緊,扯了扯大少爺?shù)囊滦洌蛉f道,“不了,三太太你在這里坐會兒吧,我陪玄凜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夏玄凜聽到母親說得話,只略微抬起眼看了一眼坐在里頭的三太太,她坐的地方被薄薄的一層幔帳掩著,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夏玄凜又重新把頭低下去,大太太在外邊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夏玄凜便跟著大太太的后面匆匆地走了出去,腳步十分凌亂,就連他的長袍被風(fēng)吹起,前半片繞到了后面都沒有注意。
徐南方側(cè)眼往夏三太太的方向看去,只見她也怔怔得望著夏玄凜的背影。徐南方心里一凜,趕緊把眼睛收回來,如果說三太太和四太太是冤家對頭,都見不得對方好,那么三太太和大太太這一房的態(tài)度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尤其是最后三太太和夏玄凜意味深長的張望,徐南方如此敏銳又怎么會覺察不到。
好吧,開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