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是朕此生最大的污點么?”奉臨冷著臉,盡管虛弱,可氣勢絲毫不減。“你的出現原本就是恥辱,虧你還有臉天天在朕面前出現。馮靖宇,早知道今日是這個結局,朕當初就不該為你留一線生機。”
“是么?”馮靖宇冷傲的怒光沉積了些許怨恨:“皇帝就是皇帝。性命捏在旁人手上,竟也敢如此的出言不遜。”
銀針一刺,馮靖宇毫不猶豫的將皇帝放倒在床上。
奉臨只感覺眉心一痛,便是渾身上下都不能動彈。“你干什么?”
“閉嘴。“馮靖宇懶得聽他廢話。“我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不著。”
說話的同時,他拔出銀針,逐一在皇帝的幾處大穴下針。針落的準確敏捷,絲毫沒有猶豫。
奉臨只感覺到一股一股的疼痛鉆心,好像落針的地方牽動著筋,疼就疼了一整片。
再過一會兒,頭暈目眩,奉臨有些看不清楚身邊的人。
“遙光在哪里?”馮靖宇落下最后一根銀針,蹙眉問。
“不說又能怎樣?”奉臨沒有力氣,說話的聲音很輕。
“你不說,我便不再問了。”馮靖宇凜眉:“只要你不后悔。”
奉臨心里在想。這一世讓他后悔的事情太多,也不差這一次。“隨便你如何。搖尾乞憐的那一套,朕寧死也不會。”
這句話說的用完了力氣,奉臨只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后腦剛挨著枕頭,眼睛便沉沉的閉上了。馮靖宇嘆了口氣:“冤孽。”
慢慢的將自己扎下去的針一根一根的拔出來,馮靖宇替皇帝放掉了有毒的血。他不得不承認,他狠不下心殺了這個男人。
推開門,他將一張藥方交給了皇后:“我去伊湄宮。”
“多謝。”沈音苒心想,她果然沒有看錯人。這個時候,馮靖宇還是施以援手。
馮靖宇走出去幾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皇后娘娘說話算數么?”
“自然。”沈音苒用力的點頭:“本宮答應你會找到遙光,讓她平安無事的回到你身邊。一定會盡力去做。否則,本宮的人頭,你隨時可以拿走。”
“多謝你。”馮靖宇感慨良多。急匆匆就離開了。
他走了沈音苒才想起忘了問,皇上到底為何會發高熱,那湖心的淤泥里面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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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一凌醒過來的時候,身下一片冰涼。那感覺好像睡在一大塊冰上,骨縫里都是寒冷的。以腸找圾。
她環抱著自己,咬著牙坐起來,竟然發現自己真的睡在冰上。“什么鬼?”
“你醒了?”
“你……”嚴一凌一下子就記起了這個聲音。“又是你。”
司徒頑點了點頭:“上次急匆匆的見了一面,我還未曾告訴皇貴妃我的身份。”
嚴一凌不停的搓手呵氣,心想這男人一定是個變態。不然干嘛將她放在冰上,殺不死她就要活活凍死她?
“你怎么不問我?你不好奇么?”司徒頑看她只是轉動著眸子,怨懟的看著自己,卻不出聲。心里不由得奇怪。“這個時候,你不是該問我是誰,為什么要帶你來這里嗎?你就不好奇我有什么意圖,又或者趁你熟睡的時候做了些什么……”
“你愛說不說。”嚴一凌沒給他好臉色。
司徒頑還是頭一次被人這樣揶揄,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你不問我也說。”
嚴一凌沒搭理他。
他卻很不知恥的靠過來:“皇貴妃你聽好了,我是……司——徒——頑。”
“啪!”
司徒頑頓時就震驚了,他故意將名字的三個字拉長了聲音,緩緩的說。就是為了讓皇貴妃能聽得清楚一些,哪知道他的話音還沒落,她就一巴掌呼了過來。“你竟然打我?”
“打你怎么了?”嚴一凌瞪著眼睛,理直氣壯的說:“我還想踹你呢。你還好意思說你是誰,我要是你,找個地縫就鉆進去了。沒有地縫你就自己挖一個吧!”
“呵!”司徒頑莫名其妙:“我怎么惹你了?”
“你說你怎么惹我了!”嚴一凌越想越生氣,揚手又要抽過去。
但是這一回司徒頑有所準備,手腕一轉就捏住了她的手。
嚴一凌看準了他的肚子。想一腳踹過去。卻知道他反應敏捷,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掙扎著抽回右手的時候,左手也揮了過去。
司徒頑不想傷了她,一邊用力握著她的手腕,一邊去阻擋揮過來的手。哪知道她忽然一腳踹了過來。“唔,你……”
這一腳挺用力的,司徒頑登時就蹲了下去。
嚴一凌一下子從冰塊上跳下來,氣沖沖的瞪著他道:“我現在就告訴你,你是怎么惹我了。是你把鏈子鎖在楚月的脖子招搖過市,對吧?是你金針入穴害的她痛楚萬分,失去記憶,險些連我們都殺了,沒錯吧?”
“你怎么知道?”司徒頑不禁凝眉:“皇帝告訴你的?”
“哼!”嚴一凌冷笑了一聲:“你聰明,可別人也不是傻子。你既然做得出來,我難道就打聽不到么?”
司徒頑揉了揉肚子,調整好了臉色。“好吧,暫且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這件事情好像和你沒有多大的關系。司空楚月……誰叫她和我皇弟扯上牽連了。不過,憐香惜玉我倒是懂一點,否則她也不能安然無恙的回到你們身邊了。”
“那是她命大。”嚴一凌瞪著他,緩緩的說:“楚月的事情暫且放下不說。游街的時候,分明是你殺了那趕車的小廝,何以要嫁禍我哥哥。這件事情,你又如何推脫?”
“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你能替她活一回么?同樣,他也不能替你去死。”司徒頑看著她眼底熊熊燃燒的火焰,不由得挑眉。“一個人,若是總把別人看的太重,那自己的分量就會越來越輕了。精力有限,心力有限,為何不用這有限的東西,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擼劫你來之前,我一直以為你是聰明人。”
“我一直很聰明。”嚴一凌微微揚起下頜:“只不過是你冷血你才不覺得自己有錯。”
“冷血?”司徒頑倒是經常聽見別人用這個詞來形容他。只不過從面前的女子嘴里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感覺。“你倒是說說看我怎么冷血了?”
嚴一凌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能平靜一些。遇到這樣的渣,她也是氣得快要七竅生煙。“你不就是想要得到皇位么?所以你最親的手足便成了你最大的威脅。所以,你無所不用其極的去對付你身邊的人。你以為這是榮耀是手段是權謀是智慧,但其實在我眼底,只是可恥。踩著自己親人的血攀爬上皇位,真的會那么光榮么?午夜夢回,你就不想想你們年幼時的歡愉,你就不想想他身上和你留著一樣的血?”
即便是一向自詡有胸懷的司徒頑,也被她這番直白的抨擊惹惱了。他的唇角,慢慢的向上勾起,目光也是一分接著一分的冷淡下去。“皇貴妃,你知不知道,你這么說話,會有很嚴重的后果,一旦惹惱了我……你就別想活著回去了。”
提到回去,嚴一凌的心跳猛然加速:“你把章嬤嬤怎么樣了,還有素惜,你知不知道沒有我去救她,她會死的。你……這個卑鄙無恥的……”
司徒頑捏住她的下頜,微微用力。
“放開我。”嚴一凌拼命的掙扎,奮力的反抗。“你放手,放開我……”
她激烈的反抗,忽然讓司徒頑想起了皇帝的話。皇帝說她若是知道真相,一定會殺了他。
果然,她真的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
“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情好不好?”司徒頑忽然就松開了手。“你能不能安靜的聽著,我保證你聽完了之后,就不會像現在這么恨我了。”
“呸。”嚴一凌啐了一口。“瘋狗咬人,難道人會去咬瘋狗么?你自己作孽自己受,我憑什么耗費心力去恨你,你也配?”
司徒頑撇撇嘴:“好個厲害的皇貴妃。你如此的心高氣傲,倒是讓我很欽佩。可如若你知道,你心愛的皇上,和我根本就沒有什么不同。他也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在謀害自己的手足,也和我一樣渴望消滅所有威脅到他皇權的親人,你還會這樣義無反顧的站在他身邊么?”
“哼。”嚴一凌冷笑了起來。“你說了我就要相信么?”
“其實,你知不知道。這一次變成和西林之戰,根本就是你心愛的皇帝和我的同盟站。他的本意,不過是借我的手,拔出朝廷多余的勢力,消耗掉大部分的兵力,從而集中皇權,一統天下。而我之所以要配合他,就是為了借助他的兵力打掉司徒石,我那個礙眼的弟弟。父皇授權他負責攻破天朝,而我與你的皇帝里應外合,使他一再落敗。如此互惠互利,我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這便是共存了。”
嚴一凌聽著他的聲音,只覺得冰冷的寒氣從耳朵里鉆進心里。“你胡說八道,這不可能。皇上怎么會借助你的勢力去削弱自己的兵權,他就不怕你這個狼子野心的家伙居心叵測么?”
“呵呵。”司徒頑笑得很是詭異:“你以為皇帝手里真的沒有兵權么?他已經當了這么多年的皇帝了。還有,被剿滅的沈家……他為何要先對沈家下手你想過么?沈家那么多的兵士那么多的將軍,除去被砍頭被流放的,還有一大部分去了哪兒?你怎么不去問問你的好皇帝?”
“夠了,你別再胡說!”嚴一凌憤怒瞪著他:“你以為我會信你這些挑撥離間的話么?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司徒頑冷笑起來,笑聲震耳欲聾。“傻女人,你太天真了。其實,這一次的戰亂,不僅僅是有這兩方面的好處,你的皇帝夫君還有趁機殺掉一個人……不如你猜猜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