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鳳對這句話不置可否,她站起身,伸手就折斷了一根桃枝,拿在手中,許久之後,才側頭看著她,淺笑道:“上官家一直都是依附於烏家,可以說,如果沒有烏家,就沒有現在的上官。我不想看見烏家在烏圓圓的手中毀於一旦,所以我看重你,我不想你成爲一顆沒用的棋子。”
烏純純的眸光漸漸暗淡,上官鳳這句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一般在豔本當中,出現這種突然冒出來幫自己的人,很有可能下面會出現極大的事情。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烏純純問的很直白,應該說她心裡一般都憋不住什麼話。
上官鳳將桃枝慢悠悠的放在桌上,停了好久,才淺笑的說道:“孟丞相曾經也算是風光一片,可是自從上一次避暑山莊邢大人貪贓枉法一案之後,他最爲得意的門生被連根拔起,算是動了根基,而在朝堂中,有著重職的王大人,因爲王木晴的關係,權利一直被皇上給抽分,孟丞相的又一隻手臂漸漸被折斷,已經有了意識的孟丞相,肯定會找抽分權利最多的人,把權利奪回來,可是他暫時不能拿烏家下手,那隻能拿依附於烏家的上官家下手,可是父親一直爲官清廉,讓他抓不住把柄,那自然只能從我這裡來,栽贓也好,嫁禍也罷,我在後宮代表的就是上官家,我要是在後宮出了意外,那上官家也逃脫不了干係,就像王家一樣。”
真是一個複雜離奇的故事,可是這跟她講貌似沒用吧,這種事只有自己小心,纔不會被孟太后她們抓住把柄,而且這跟老開始說烏家又有什麼必要的聯繫了。
“我在後宮能仰仗的只有烏家,據我觀察,雖然你胸懷大志,但做事毛躁,不計後果,後來來了一個烏圓圓,更是隻有表面,但裡面是一個草包,而你反而處處被一個草包牽著鼻子走,你確定你能挑起烏家的大梁,成爲那堅實的城牆。”
她確定她的臉應該與那城牆一樣厚。
“其實鳳嬪,你不應該杞人憂天,我覺得最近後宮挺和諧,而且也沒誰會加害於你的樣子,就算真動手,應該也就那麼幾個人。”
上官鳳定定的看著烏純純,眼中的冷然,讓烏純純覺得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話。
可是這件事都已經這麼明白了,上官家都已經告訴她孟家要加害於她,除了提防也沒有其他辦法,現在後宮的美人,才人多的數不勝數,被算計也是很有可能,但是自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事情應該就找不到自己的頭上了吧,以不變應萬變纔是王道。
上官鳳冷意來的快,去的也快,雙眼中的寒氣很快就被春波所取代,她微微揚起嘴角,柔聲說道:“我要表達的意思不是我自己的安危,而是你。”
“我……”烏純純不可思議的用手指反指向自己。心裡有點顫顫的吞下口水。
這怕是纔是事情的重點吧,每次到這種時候,她都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
“皇上現在在整頓朝堂,最爲得利的當然是烏家,我行事向來低調,但你就不同,是我把你拖下水,還是你把我拖下水,這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其實孟丞相瞄準的是烏家和上官家。
“等等,你的意思是,算計你的同時有可能會算計我。”
“不,是算計我的同時一定會算計你,所以你現在纔是那個要小心翼翼的,畢竟烏家纔是朝廷中的大頭,孟丞相反擊當然是要搓搓烏家的銳氣的。”
烏純純抖了抖嘴脣,她應該早就想到,後宮妃子的茶和酒一般都不怎麼好喝的。
這無疑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最近幾月自己過得太安逸,反而鬆懈了對外界的警惕,沒想到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自己都還未好好享受,就又被牽扯到另一件驚天大事當中。
“那我,那我從今日還是不出門了吧,我覺得呆在屋裡還是安逸一些。”烏純純在進行自我心理安慰,明知道呆在家中也會被找上門,她還是選擇別人來敲她的門。
“純嬪,我勸你還是把猶豫不決的心改一改,這後宮的女子不是心狠就是手辣,你遇到的都是一些心軟的人,而有一些女子可是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的。到時候就算我想幫你,也都來不及了。”
這是忠告也是警告,烏純純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可是對女人下手,她永遠都是捨不得了,大家同在後宮幾年,再沒有感情,也或多或少一起經歷了一些事情,就算立場不同,她也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就像孟嬌嬋想要害死她,到現在爲止,她也沒有起過一絲報復的心裡。
她認爲女人跟男人的不同,就是女人不夠狠,因爲她們每個人最心底都會有一層善意,纔不至於做出人神共憤的事情。
可是偏偏好多事情,都讓她對女人的定義改觀,曾經發誓從不對女子動手,難道要在後宮這個鬼地方破戒。
“你這樣警告我,是不是……你已經發現什麼呢?”烏純純小心的試探道,都能告訴她這麼多,那上官鳳肯定聽到了一些小道消息,不然也不會專門請她‘喝茶’。
上官鳳秀眉輕揚,慢條斯理的從懷中拿出一方卷帕,放在烏純純手上,輕言細語的說道:“其實你早就知道一些事情了對不對,王木晴臨走之前應該告訴過你什麼纔對,每個人都有私心,每個人都有,誰都做不到無慾無求,我爲了保護上官家,什麼事都願意做,包括殺人,那你了,你能爲烏家做些什麼?”
烏純純握著絲帕的手開始冒出冷汗,上官鳳將絲帕放在烏純純的手上時,就已經鬆開了手,雪白的料子,是王木晴慣用布料,上面用硃紅色的針線淺淺勾畫出幾個娟秀的小字:明月何時有,勿忘涼薄勿忘情!
……
回到蒲草殿時,烏純純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懷中的手帕已經溫熱,可是心中的涼意久久不去,她其實是一個較爲開朗的人,雖然平時是個傻大妞,但心裡還有幾分小女兒家的情懷,烏純純把這種情懷叫做——感傷。
好吧,這詞確實不適合用在她身上,因爲太文縐縐了,一點都不符合她咧咧的氣質。
兀自的思考,完全沒有看見院中坐著的一坨明黃色的身影。
裴依錦笑瞇瞇的看著烏純純走了進去,再換了兩個胳膊互撐著下巴的時候,又看見某人低著頭急匆匆的而來。
反應倒是挺快的。
烏純純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但是又好想詢問裴依錦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因爲宮中所有的事情都瞞不過他的雙眼。
兩人靜坐片刻,在裴依錦泡第二杯茶水時,烏純純終於還是按耐不住了:“你知道我剛纔去哪裡呢?”
“我知道啊!”裴依錦愉悅的回答。
“既然你知道,爲什麼你不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裴依錦斟了一杯清茶放在烏純純面前,無所謂的說道:“反正你都是要說的。”
……她的性格真的可以改一改了,什麼事都被裴依錦猜到,真是沒有成就感。
嘆息一口氣,烏純純憋不住心裡的事,將裴依錦當樹洞,全部傾訴了出來,末了還問了一句:“你怎麼看?”
裴依錦從烏純純手中拿走繡帕,細細端詳了好久,突然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的神情,讓烏純純心中一喜。
“這帕子的繡工不錯,沒想到王木晴還有這樣的手藝。”
……
我去他孃的,搞了半天,原來他在看繡工。
烏純純賭氣的一把搶過繡帕,直接將帕子懷中,嘰嚷道:“皇上,我是讓你看這帕子的繡工嗎?能不能在關鍵時候靠譜點。”
“你敢說朕不靠譜!”裴依錦眼睨的看著她,語氣極爲不善。
烏純純立馬在這樣的語氣中妥協,“我沒有說你不靠譜,我只是覺得皇上此刻應該動用他聰明絕頂的腦袋幫我分析分析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有什麼好分析的嗎,我看不就那樣!”裴依錦擺明不想多說話,無賴的樣子讓烏純純欲哭無淚。
“皇上……”
“反正朕不靠譜。”
……爲什麼他的糾結點永遠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難道這樣做會比較好玩。
“好吧,皇上是我錯了,你怎麼可能不靠譜,是我不靠譜纔對,你乃是九五至尊,說什麼都是對的,就算跪下來讓我給你趾頭,那都是對的。”
“恩,雖然你的話很中聽,但是跪下來朕的腳趾頭這件事,很是重口味,沒想到純純有這癖好,真是讓朕刮目相看啊。”
……她不幹了,她要出宮,她要回去找爺爺!
“蠢蠢啊,你要是再露出這副舍朕而去的表情,朕就將你凌遲,推鹽水池了。”
烏純純急忙撲了上去,雙手抱住裴依錦的,虔誠的說道:“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我怎麼可能捨得離你而去,求皇上千萬不要把我凌遲,更不要把我丟進鹽水池,那樣多難看,死後要是嚇到其他的鬼就不好了。”
裴依錦抿著笑,緩緩的將烏純純抱著坐在自己的上,雖然這個姿勢烏純純怎麼坐都感覺自己很娘炮,但是在裴依錦虎視眈眈的眼神下,她還是決定安分一點爲好。
“現在我有心情聽你說那些廢話了,你剛剛要問什麼?”
烏純純耳朵自動過濾掉‘廢話’兩字,將‘有心情’放在心上,只要他願意給出答案,就算說再多的‘廢話’,她也是願意的。
“皇上,你現在真的是在動孟丞相的根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