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腹誹了半天的烏純純終于還是去給裴依錦沏茶了。她前腳剛走,后腳順六公公就打算跟著出去。
裴依錦點了一下桌面,順六公公如驚弓之鳥一般迅速轉身,裴依錦似是習慣了,只輕輕吩咐道準備一些飯菜,以辣居多之后,便不說話了。順六公公得命,歡天喜地的就去了御膳房。
這一幕幕,讓另外兩人不得不懷疑,裴依錦的冷漠果真是假裝的對吧!對吧?
半柱香過去,當烏純純端著茶水進來時,就已經聞到了飯香,說實在的,她是有點餓,剛才在花叢中捯飭了半天,也沒捯飭出一顆露珠,她果斷還是選擇用‘御用’井水中涼水燒開給他泡了茶,水不都一個味道嘛,她就不信裴依錦的爛舌頭能分辨的出,她用的是井水,露水還是無根水。
她把茶依次倒給了三個坐享其成的大老爺們,美滋滋的站在裴依錦的身后,等待這個以假亂真的茶水獲得贊賞。
可是事與愿違,當馮書生喝了一口之后,默默的把茶碗放到一邊,抿唇不語。裴名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喝了一大口,品味了半天,也沒說一句,裴依錦更是放肆了,把茶放到他桌前時,他都沒有動一下。
烏純純的表情從興奮到驚奇到懷疑自己,然后急急的說道:“難道茶不好喝?你們干嘛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不說還說,一說,裴名華就要吐了,不是說茶難喝,而是烏純純說話總是跟屎啊屎的扯在一起,很影響胃口。
裴名華作為中間人,也作為與烏純純較熟的人,善意的提醒道:“純妃,女子說話要得體大方。而且要謙虛禮讓。”
烏純純明白自己說‘屎’不夠得體大方,但是謙虛禮讓,她就不明白了。
裴名華繼續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說道:“你給別人一樣東西,就算是好看,好吃,好喝,也不能問到底好不好看,還不好吃,好不好喝,這樣就是不夠‘謙虛’,就算是問了,也不要在后面加一個詆毀他人的詞語,這叫‘禮讓’?!?
烏純純抓耳撓腮,最后還是問了一句:“你說了這么多,到底是好喝還是不好喝?”
裴名華被這一句問的語塞,他該怎么回答,好喝吧,好像沒看見皇兄還有馮書生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不好喝吧,她怕烏純純一巴掌下來,他就會斷半條胳膊,最主要的就是,不就是一壺茶,為什么要問好不好喝,難道茶還能喝出花樣不成。
不能怪裴名華如此膚淺,委實他私下里也不是一個講究的人,雖然在皇室,可沒有人說皇室的皇子一定要講究喝茶怎么怎么樣,吃飯怎么怎么樣,而且他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去哪里都是要上好的茶,上好的菜,其實里面真的好茶好菜他也嘗不出來有什么不一樣,況且他以前還是一個標準的紈绔子弟,根本不需要講究好吧。
唯一說話的人沉默,烏純純就立馬心虛了,難不成他們都發現了她用的不是露水和無根水,可也不至于一個個如此表情啊。
就在這時,順六公公匆匆跑了進來,低頭說道:“皇上,膳已上齊,您看是否要移駕道食尚閣?!?
裴依錦老神在在的站起了身,看了一群周圍,笑著道:“一起吧?!?
皇上邀約,哪有不去之禮,所以裴名華和馮書生果斷起了身,準備一起前往食尚閣,烏純純悶悶不樂的跟在身后,枉費她在花叢中爬了半天,提心吊膽了半天,到頭來,人家根本都不喝,既然不喝,干嘛要沏茶,神經病啊。
一行五人,慢慢悠悠,走到路中,裴依錦就翹了嘴角,無意的問了一句:“公公,我讓你備的膳食你可都備好呢?”
順六公公來不及多想,連忙回道:“都按皇上的意思做好了,我怕皇上還不夠滿意,就讓膳房的廚子多放了一些辣?!?
一聽到‘辣’,烏純純就汗毛直立,全身火辣辣,而且有種耳鳴目呆,嘴上火的感覺,她頓下了步伐,捏捏捏捏,極小聲的說道:“皇上,妾身備感尿急,能否先去一下恭房?!?
裴依錦轉身,看著她煞白煞白的臉道:“恭房就在食尚閣不遠,一會兒到食尚閣,朕叫小六子領你去便是?!?
烏純純看了一下順六公公,有種騎虎難下的趨勢,難道說,第一次久別重逢在皇宮,就要用這種慘無人道的方式收拾她。而且,她也沒得罪他啊。
“愛妃,你還去恭房嗎?”裴依錦見烏純純不答,關愛的問道。
烏純純心里毛乎乎,她不可能在恭房呆到他們吃完飯吧,而且照這種情況來看,裴依錦八成也不會讓她在恭房多呆一刻。與其想各種理由,不如認慫?
思來想去,烏純純斗膽的說道:“皇上,妾身喜歡一邊用膳一邊喝水,可以嗎?”
裴依錦兩眼一抬,只看見剛剛烏純純泡的那一壺茶已經被人從屋中端了出來,他滿意的笑著說道:“可以,愛妃替朕泡的茶不能浪費,一會兒就喝這個吧。”
此時,烏純純的臉不能用煞白來形容,只能用慘絕人寰來概括。
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裴依錦裝作忘情的姿態,對誰都彬彬有禮,實際上,他的老奸巨猾,整人的手段依舊不改啊。
“皇上,我……我坦白?!睘跫兗冸p手舉高高,小眼睛亂轉。就是不敢看裴名華和馮書生。
裴依錦剛回來不到兩個時辰,都能上演一出幺蛾子的戲,這恐怕也只有烏純純能做的出來了。
裴依錦裝作不知,疑惑道:“愛妃,你想要坦白什么?”
烏純純雙眼一閉,支支吾吾道:“那壺茶妾身放了一點佐料?!?
“哦……”
調調一揚高,烏純純身子就挨一截。
“妾身,妾身只是試探一下皇上是否真的神功蓋世,沒想到無色無味,連絕頂高手都無法分辨的瀉藥竟然被皇上分辨出來,皇上真的是鬼斧神工,曠世奇才啊?!?
聽聞烏純純這一說,裴名華的臉瞬間成了豬肝色,包括他的胃都一陣痙攣,“純妃,你這樣……”
他該說什么好?
就算是為了整裴依錦,怨他,恨他,也不至于坑害好友吧,他剛剛可是喝了好大一口。
烏純純歉意的笑了一下,“有些事做的時候,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怕你演不好?!?
借口。
裴名華捂著肚子,不顧眾人眼光,匆匆跑向了附近的恭房。馮書生因為只抿了一小口,所以暫時沒有大礙,不過也謙身的說道:“我去看看名華。”
有些人就是素質問題,看馮書生就算拉肚子,人家也做到了謙讓有禮。不過裴依錦拉肚子會不會也是這樣了,這個場景……想想就行了。
等周邊人一走,裴依錦看烏純純的眼神越發的溫柔了,“烏將軍,你若對我以前的作為有所怨恨,盡管沖我來就是,何必為難他人呢?”
烏純純心有苦,但是她說不出口,她確實是沖著他去的啊,只是他沒入那個套,怪的了誰。
“皇上,妾身說了,在皇宮要喊妾身愛妃?!?
裴依錦道:“如果喊愛妃可以讓烏將軍心里好受一點,貧僧喊便是,你何苦作弄他人?!?
都說了,她沒有作弄他人,只是單獨想要作弄他。
烏純純看了一眼順六公公,順六公公識趣的退下了,夫妻之間的事情,他一個奴才是不好插手的。
等身邊沒了人,烏純純才道:“裴依錦,你真的不要這皇位了?”
裴依錦抬頭看著晴空,喃喃道:“這件事我已說了數次,我原本對皇位就不感興趣,現在禪讓也是正常的?!?
“你撒謊。”烏純純有些激動,“裴依錦,如果不感興趣,你就不會坐上這皇位,你是什么樣的人我還不知道嗎?”
“那我是什么樣的人?”
烏純純頓時沒了話說,她泄氣道:“你剛剛說了什么?”
裴依錦好笑道:“那我是什么樣的人?”
烏純純道:“再上一句?!?
裴依錦想了一下道:“這件事我說了數次,我對皇位不感興趣,禪讓也是正常的。大概如此吧!”
烏純純興崩崩的說道:“你撒謊,如果你不感興趣,你從一開始就不會坐上皇位,裴依錦,你是有目的的人,你不會盲目的做一件事,就算你只是想玩一玩,體驗一下做皇帝的快感,也不是對皇位不感興趣的?!?
裴依錦被烏純純這一轉折弄的一愣,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自己無意間被烏純純擺了一道。
烏純純見裴依錦不答話,直接從懷中掏出那封被她揉捏了一晚的信,再接再厲道:“這封信是你還未忘情的時候寫的,這里面根本就沒有說你想要禪位的事情,你不是失憶,你應該清楚的知道里面寫的內容,裴依錦,我不是非得要做那個皇后,我只是覺得我們同甘共苦一場,中間有哭有鬧有笑,當然都是我哭我鬧你笑,可你都未說過不想做皇帝,你說要為我守著這江山,可是轉過眼,你就要禪位,去你那破廟做和尚,你答應我的事沒有一件完成過,你這樣做和尚不怕遭天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