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風刀乃烏家祖?zhèn)鲗毜叮恢睌R在皇上那里不好。”
“皇宮只有帶刀侍衛(wèi)才可拿刀,一個宮嬪拿刀……即使朕不說,后宮的太后也會說的。”
一道白光從天而降,烏純純的天靈蓋像是被人打開一樣,原來繞了這么大一個彎,裴依錦擔心的是孟太后拿刀說事啊。
“皇上,妾身保證不讓孟太后瞧見我拿了刀。”
“你的保證可信?”裴依錦嘲笑的一說。
自入宮以來,烏純純時時刻刻都在保證,而保證的內(nèi)容十次有九次都出了意外,而唯一一次沒出意外的肯定是事情有了意外。
烏純純也覺得自己的保證太過廉價,可是沒辦法,這刀她今晚說什么也的拿走,“皇上,妾身曾經(jīng)是邊疆的一名校尉,征戰(zhàn)沙場,殺敵無數(shù),這把刀從妾身懂事以來,就跟在妾身身邊,可是進了皇宮之后,它就離了妾身有十萬八千里之遠,妾身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把刀,妾身偶爾還能感覺到妾身的大刀饑渴難耐,在夜中哀鳴,所以,今時今日,妾身想要將刀取回,無論皇上提什么要求,妾身都答應。”
“……蠢蠢啊,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朕。”
“怎……怎么可能。”
“因為一旦你有事瞞著朕,借口就特別的多。”
一錘定音,裴依錦當之無愧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但是……“裴依錦,不說那么多,我的刀你到底還不還我。”
從好言求要到高聲質(zhì)問,烏純純也是沒有辦法的,裴依錦這廝,好說歹說都不把東西給她,軟的不行,那就只能來硬的。
不過,當她發(fā)現(xiàn)裴依錦額頭細細密密的冷汗時,又不驚問道:“裴依錦,你確定你只是牙齒磕到了嘴?”
裴依錦微微嘆息了一聲,“這天太熱了。”
烏純純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兀自繼續(xù)說:“你到底給還是不給嘛?”
……
軟軟的低求帶著撒嬌的口氣,裴依錦原本想扯出一絲笑,可是笑到一半,他的嘴就不自然的收回,他瞧了一眼天色,沖一旁傻站了許久的順六公公點了一下頭,順六公公愣了半響,隨后會意,立馬退了出去。
烏純純見到這般情況,不驚喜笑顏開,順六公公這么急匆匆的出去,傻子也知道是出去拿刀了。
不過驚喜之際,烏純純心里卻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慌。此刻的裴依錦,即使是笑著,也很勉強,她的武功雖沒有裴依錦好,但是也能感受到來自裴依錦身上那自內(nèi)而外傳出的寒意,剛剛嘴角的血,明眼一看也不會是磕破了嘴唇,不過裴依錦這么解釋,她也不會揭穿。
不多會兒,順六公公就將刀取了過來,遞給了烏純純,烏純純將刀握在手中,朝位上的裴依錦叩謝,便走出了屋。
星月的光即使不明亮,也仿佛能刺痛她的雙眼,站定在居佛殿門口,烏純純將懷中的云刀拿出,掰開風刀刀柄處暗藏的機關,將云刀塞了進去,烏家的風云刀,終于合二為一,風中有云,云中有風,風之異動,云之所向。但,這本是一件開心的事,為什么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烏純純緩緩的轉(zhuǎn)身,她看著圓月高高懸掛在居佛殿的上空,即使周圍一片漆黑,也擋不住它散發(fā)的光芒,而它身邊的星卻被這漆黑一點一點吞噬。她從來不知道圓月是這么難以觸及,就好像裴依錦,今夜的他,在她離去時,竟然沒有做挽留,哪怕是一句不正經(jīng)的調(diào)笑。
或許,是她太被動,所以當有一天,裴依錦不再主動時,兩人之間就出現(xiàn)了間隙,她明明可以留下來問清楚他的傷勢,她明明可以更一步了解他,可她確沒有前進,一直站在原地,以為裴依錦會像以前一樣,即使是無理取鬧的要求,也會讓她留下來陪他。可是,裴依錦沒有挽留。
為什么她會有種自己正在離裴依錦越來越遠的趨勢?
彼時,在居佛殿的另一方,從黑夜中漸漸走出一人,此人風姿妖嬈,氣度典雅,精致的臉上即使沒有粉黛,也秀麗非凡。其實方才孟嬌嬋并未離去,而是在居佛殿的花園轉(zhuǎn)了一圈,畢竟今晚是她侍寢之日,要是她草草回去,被太后知曉,免不得會被說教,即使太后不知,被奴才們看見,她的臉面也蕩然無存,所以她索性在后花園坐了一會兒,可是沒想到,就那么一會兒,她就看到烏純純出了殿,而偏殿燈火通明,一個奴才端了茶水從她面前經(jīng)過。
……
門輕輕的被打開,裴依錦剛剛洗漱完畢,正坐在榻上運功調(diào)息,聽到輕微的響動,并沒有睜開眼睛,只淡淡說了一聲:“放下。”然后繼續(xù)調(diào)動體內(nèi)真氣,讓它快速運轉(zhuǎn)。
杯盞放在桌面上的聲音很輕,來人從進來之后就沒離開,而是靜靜的站在裴依錦旁邊不遠處,觀察著他,直到夜涼,才從其他人手中接過薄毯,想要蓋在裴依錦的身上。
薄毯絲滑,蓋毯的人動作很輕,就像羽毛落地一樣,不著痕跡,可是手剛縮回,裴依錦的手就如閃電般抓住了她的手腕。
蓋毯的人直覺碗上一痛,‘嘶’了一聲,抬頭之間,便見一雙冷如清水般綠幽幽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那眼神就好像一匹黑夜中的孤狼,隨時能將人撕咬致死。無情無愛、漠視眾人。
“阿……阿錦!”
驚恐的呼喚帶著小心翼翼,裴依錦泰然自若的閉眼,又緩緩睜開眼睛,眼珠的顏色已經(jīng)恢復如常,他清冷的開口道:“在等我?”
孟嬌嬋壓下心底的吃驚,木訥的點了點頭,說道:“今晚是妾身侍寢之日,理應由妾身陪著皇上。”
裴依錦暮然起身,彈了彈衣袍上的褶皺,緩緩道:“那走吧。”
“去……去哪?”孟嬌嬋有些遲疑。阿錦向來討厭她近身,今夜如此溫柔,委實讓她有些惶恐不已。
裴依錦側(cè)過身,笑著道:“今夜不是你侍寢嗎,夜這么深了,我們兩個都呆在偏殿不好吧。”
“阿錦……皇……皇上是說,我們一起回寢殿。”天降的恩賜,讓孟嬌嬋的心怦然跳動,少女的潮紅瞬間鋪滿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更加的唯美動人。
“不然,對酒當歌也是可以的,你不是喜歡喝甜酒嗎,上次朕喝了你的酒,覺得不錯,所以叫宮中的人也備了一些。”
突如其來的恩寵讓孟嬌嬋說不出話來,阿錦記得她喜歡的東西,阿錦還備了她愛的東西在宮中,阿錦……還是喜歡她的。
裴依錦沒顧孟嬌嬋的呆愣,先一步踏出了屋,走到門口,才回過頭問了一句:“不走嗎?”
……
孟嬌嬋哪里還不想走,阿錦難得一次溫柔的對待,錯過了今夜,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此時不走,要待何時。來不及細想,身體已經(jīng)支配著大腦跟上了裴依錦的步伐,兩人一前一后,一黃一紅,消失在了黑夜的回廊之上。
夏季已然過去,池中的蓮花也只剩下幾片泛著微黃的綠葉在夜風中搖曳,此時的涼亭唯有二人,一人在一邊撫琴,一人舉著酒杯慢慢飲酌。
琴音瑟瑟,彈琴的人笑顏如花,那一顰一目,都有著浪浪的春情,她嬌羞的開口道:“阿錦今夜怎的想要與妾身對酒當歌呢?”
裴依錦沉默。
“阿錦下午的時候與純嬪不是在殿中喝了一些,難道是……不盡興。”
裴依錦繼續(xù)沉默。
孟嬌嬋覺得自己的臉面有些掛不住,于是自認為很精明的說了一句:“阿錦,是不是在想純嬪,要是想的話,命人將她叫來,我們?nèi)齻€在一起喝酒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你不必在意我,我不介意的。”
裴依錦瞥了她一眼,嘆息的喚道:“嬌嬋?”
這么親昵的稱呼,讓孟嬌嬋彈的琴瞬間跑了一個調(diào),她忙不迭的回應道:“阿錦,好久未見你這樣叫我了。”
“恩,這樣叫你,是希望你可以少說話,不然我就點了你。”
“……”
話到此,孟嬌嬋憤恨的用貝齒咬了嘴唇,暗暗的將心里所有的委屈憋回了肚中。
清晨,待一切準備就緒,烏純純就已經(jīng)安靜的等候在宮門口,等待著來領走她的人。
裴名華倒也是守時的人,不過守時的人挑午時三刻這種不吉利的時間,其實讓烏純純郁悶了好久。因為她老是能看見好些人被拉出去‘咔咔咔’了。
“我說,三皇子,下次能不能換個時間。”
烏純純跟在馬車旁邊,低著頭,不過有眼見的人,都看見裴名華將馬簾全部拉了起來,還一手撐在車窗上,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道:“我說二嫂,這種拿命玩的事,你還想有下次。”
“……我只是說,下次不管做什么,不要選午時三刻這個倒霉的時間,你是沒看見斬首的那些人,頭落地時,血淋淋的場景,很容易讓人做噩夢的。”
“那也拜托你,下次等人,不要站在午門行不行,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好大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