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后第二日, 梨園忙得人仰馬翻,許多前段日子由江流云的擔任主角的戲開始上演,外地的為一睹風采, 本地的期待江流云新的戲目。
每次一幕戲結束, 馬上就得換下景幕, 重新布景, 后臺則不停的上妝卸妝, 換戲服。而江流云既有儒生角色,也在另一些戲中或擔任武職、俠士等角色,所以光是衣服就有好幾箱。
“小何, 去把那件團花箭衣拿來。”江流云的妝都是自己畫的,一來她對這些角色的妝更了解, 戲中角色的性格方面的細微之處更能把握, 二來也是以一直的習慣, 再說這個戲班雖然大力發展,著實招了不少精深化妝的人, 但很多妝容她們受到這個世界的影響深遠,而唐朝中特有的塑形化妝與這兒單一的涂面不同,只要是她上演的參雜了更多唐朝戲法的戲目,都是她自己設計行頭,和化妝描面。
而塑形化妝便于改扮, 她可以借助于不斷更換面具兼演多種角色, 這樣也導致了她在戲臺上擔任的角色繁多, 這樣要求化妝技法更加高超。
“殿下, 請坐。”渝州太守弓著腰引著面如冠玉的華服少女進了包間。除了她之外, 其余的也是渝州城舉重輕重的人物,還有一個江流云也熟悉的人物。
幾人當中上官緋云的年齡算是最少的, 但身份確實最高的,沒謙讓,找到視野最好的坐下后,見幾人恭敬的立在一旁,道:“李太守,你們也坐吧。”
“謝謝殿下。”
待幾人坐定,江流云的戲也開始,上官緋云看著一身箭衣俠士角色的江流云,輕呷了一口茶水,細細的撲捉戲臺上江流云的每一個角色。
精彩,很精彩,那精湛的唱功,嫻熟的戲角動作,不同角色之間性格特征的完美的過度和展現與眾不同的技藝,讓她也不得不承認江流云的戲曲技法幾乎達到了宗師級別,見多識廣的她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一個人在戲臺可以完全掌控不同的角色,這不僅要求唱戲的天賦,更要求由時間逐漸堆積起來的諸多經驗。要不是見到過她,她根本不會認為這么年輕的女子的技藝能幾乎和梅大師相比肩的地步。
你究竟是誰?她很好奇,就她所掌握的周遭的情報來看,本國內及周遭還未曾聽說過在戲界中如此標新立異,獨樹一幟的戲子來。士農工商,戲子雖然在這中處在不上入流的地位,但對于其中的宗師,都是給予了令人艷羨的地位和身份,就拿梅大師來說,每次宮宴都是由她帶領的戲班執演。
“小卓,聽說你和江流云有些交情。”
“殿下,我和她也不過見過幾次,交情倒是算不上。”卓靈希小心的道,她敏感的嗅出一點別樣的味道。
“是嗎?你家未婚夫郎可是很愛慕這江首席的,你不是也經常看她的戲嗎?覺得她的戲比起梅大師來怎么樣?”
“殿下,犬子愛慕江流云之事是她們那些三公八叔胡編亂造的,他年幼貪玩,對江流云不過是對她的戲感到新奇而已,和她并無半分其他關系。”李太守插嘴道,事關自己兒子的名節,雖惱兒子不爭氣,還是為他名聲小聲辯護。
“我問的是小卓。”睇過來的生冷眼色讓太守背心發寒。
“臣多言,請殿下恕罪。”李太守惶恐跪下道。
“嗯,退下吧,我只是有點事情想問問小卓。”她受不了這些老臣動不動就是下跪什么的。
卓靈希將和江流云相處的細節給上官緋云闡述了一遍,小心的道:“殿下是不是發現了什么問題?”
上官緋云細細的琢磨著江流云這個人,越發覺得匪夷所思,暫時得出兩個結論,一是她是別人易容的,真正的江流云恐怕早就遇害了;二是以前的江流云是做給別人看的,隱藏之深,讓她駭然。不過又有一個問題以前隱藏得那么好的她為何現在卻全露出來,難道她有什么大動作?
敲著桌面陷入沉思,靜謐的空間只有那有節奏的擊打聲。過會兒才道:“沒什么,今天接下來江流云還有其他的戲嗎?”
“回殿下,臣看了外面的戲目名單,這個之后就沒有了。”李太守道。
“嗯,難得李老還這么細致。”她含笑道,“今天就到這兒吧,我看得也累了,不過這戲倒是精彩,讓我開了眼界。”
“殿下,臣已經讓人安排了晚宴,殿下先去行館休息一下?”李太守小聲道。
“嗯,明天我們繼續,”上官緋云道,她倒是要看看這江流云還能給她什么驚喜。
江流云換下戲服,缷了妝,在戲班沒多呆片刻就直接回家,回到家時,都快接近酉時了。
“流云回來了?”奶爹爹聽到開門聲道,看著一臉倦容的江流云道:“小姐是先沐浴還是先吃飯?”
“先沐浴吧。”江流云只覺得渾身酸疼,今天接連四個戲目,讓她也覺得吃不消,一身全是汗味混雜著戲妝特有的脂粉味。
“流云?”林翊聽到院子里的談話聲出了門,正撞到女子的懷里。
“懷了身子怎么還走得那么急,”江流云摟住幾乎是撲上來的男子笑道,“想我了?”
“嗯,”林翊抓住女子的衣襟,“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一天不見,就讓這般思戀,他不知道要是沒有她的日子怎么過。
“今天戲班事情有些多,回來晚了讓你擔心了。”江流云將他拉著進了房間,堆積了一個多月的事估計接下來會忙五天以上。“今天孩子很乖吧?”
“你沒折騰你爹爹吧?”邊詢問邊耳朵貼近男子隆起的腹部。
林翊點點頭,“今天她倒是乖乖巧巧的,我先去把你衣服找好。”
看著賢惠的夫郎,她心里暖暖的,仿佛一天的疲憊都消減了許多,江平很快將燒好的熱水送進了屋里,她脫去衣服,泡在熱水中,四肢的毛孔都在舒張。
林翊看了眼屏風,“流云,我把衣服給你拿進來。”眼睛不經意落到浴桶中光潔的身體,不自覺的滿臉滾燙。
端午之后,太陽的光線很足,及時到了酉時屋子沒點油燈,林翊的動作表情依舊絲毫不落的落在江流云的眼中。
“都是夫妻了,有什么好害羞得。”骨子里藏匿的那絲羞怯在看到夫郎僵硬的動作后消弭無形,她趴在浴桶邊上,可憐兮兮的拉長聲線,“翊,你家妻主勞累了一天,腰酸背疼,手抽得擦后背的力氣都沒有了~~~~”
“啊,那讓我給流云搓后背吧。”緊張而發顫的道,頭都快埋到頸子里了。
“好啊……”江流云抬著手將浴巾遞給他,原來被浴桶遮住的傲然沒絲毫阻礙直接呈現在男子的面前。那白皙中的一點血紅,如晶瑩剔透的白玉中咋現的雞血眼,晃得他連拿毛巾的力道都沒控制住。
身為夫郎,服侍妻主天經地義,發抖的手拿著濕潤的毛巾小心的從江流云的后頸處慢慢而仔細的擦拭,偶爾手指不小心觸摸到女子細膩又發燙的后背讓臉紅的林翊狠狠的唾棄了自己一把。
手中倒著加了香料的皂角液,絲絲花的香味順著水汽彌漫在屋子中,讓人心情愉悅幾分,林翊將那皂角液抹到女子的后背,慢慢的揉散開來。
江流云干脆坐在浴桶中,靜等自己男人的服務,她十分感慨,如果在唐朝,即使女子的地位大幅度提升,也沒有機會讓丈夫為妻子做此體貼之事。
在男子力道適度的按摩中,江流云覺得渾身都紓解開來,飄飄然。不經意輕哼著歌兒。
“流云,后面洗得差不多了。”林翊拿著毛巾最后一次將上面的皂角液擦拭干凈。
“嗯,翊的手法真好,我差點都快舒服得睡著了。”晶亮的眸子看著挽著袖子的男子,男子垂落下幾絲調皮的發絲,鼻尖因為水溫和動作染了幾顆細小的水珠,原來這樣的男兒是那樣的迷人,讓江流云看得口頭發干。
“流云,前面你自己清潔無礙吧?”
江流云其實很想說前面有阻礙的,可是想到自己的夫郎如今懷著孩子十分辛苦就不勉強,而且屋子亮堂堂的,即使是夫郎的男子面前也放不開。
“嗯,我自己來吧,不過今晚翊沐浴,就讓為妻幫你吧,當做回報可好?”男子挺著大肚子,洗個澡十分的困難,可是前幾天,每次她提出幫忙,都被他各種理由回絕。
我是你妻主喂!
“額,不用了,今晚流云也累了,我自己來吧。”怎么能讓女人為男人沐浴,被別人知道會嘲笑女子的。何況他不就懷個孕而已,不至于到了事事需要他人代勞的地步,聽爹爹說,曾經他懷著他們弟弟妹妹時,臨盆前三天還下地干活呢。
林翊急忙收拾好妻主換下的衣服,出了屏風,捂住還砰砰直跳的胸口,看了眼指尖,似乎上面還殘留著女子細膩皮膚上發燙的溫度,心里甜蜜卻懊惱的嗔怪:妻主越來越壞了!
跑得還真快,總有一天你跑不掉,哼哼!江流云心情極好的哼著歌,快速的洗完澡,穿上衣服。極短的時間里換洗的衣服被江安拿去清洗的,林翊則佯裝鎮定的坐在桌前,手上拿著針線,為孩子做帽子。
“屋子里的光線太暗了,傷眼。”為他點上油燈,心疼中帶著責備道。
“嗯,孩子馬上就要出世了,我得為她多做幾套衣服,”說著孩子,他臉上掩不住的幸福,“孩子一天一個樣,今天能穿的衣服興許幾天后就不能穿了,這個帽子和昨天的那個褂子在她五月大的時候就能穿了。”
“翊對孩子這么好,為妻都快吃醋了。”江流云佯裝生氣道。
“你呀,當娘的還和孩子吃醋,當心孩子笑你。”
“她敢,我是她娘。”
“好好好,她不笑你,行了吧。”怎么發現她越來越孩子氣了呢?搖搖頭,難道以后自己生一個孩子,養兩個孩子。咳咳,千萬別被流云知道,不然就慘了。
“那是,”江流云道,“我有些餓了,我們去看看奶爹爹把飯做好了沒?”
“好。”林翊收了針線,隨她一起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