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妥了去那幾個孩子家里慰問需要帶的慰問品之類這些事情,蘇童就準備和張民出發(fā)進行這一天的走訪了,原計劃是今天一整天爭取把出事的這七家都走一遍,結(jié)果臨要出發(fā)之前,老董又改了主意,大發(fā)慈悲的通知蘇童和張民,不用那么趕時間,急急忙忙的走完七家,可以花一上午的時間走訪三家到四家,下午回到報社來把上午出去慰問的新聞稿寫出來,第二天再把余下的幾家走訪完,下午同樣回報社寫稿子,勞逸結(jié)合,就不會在外面奔波的太辛苦了。
蘇童和張民對老董的安排當然沒有說不的余地,不過這種臨時改變的工作機會,蘇童也只有偷偷的搖頭苦笑的份,其實一天之內(nèi)拜訪七個出事小學(xué)生的家里,也并不算是什么特別吃力的工作,畢竟以前為了跑一條熱門新聞,蘇童馬不停蹄的輾轉(zhuǎn)于各個不同的地點也不是沒有過,更別說這次只不過是提著慰問品去人家家里,問問情況,表示一下關(guān)心和關(guān)注,根本算不上是什么苦差事,反倒是老董改變了計劃之后,上午兩個人要跑出去走訪,下午蘇童還得回來把之前的稿子立刻就趕出來交給老董,比之前純粹拜訪七家人的安排課要累得多,任務(wù)量一點都不小,可是偏偏這話從人家老董的嘴巴里面說出來,倒像是他們得了什么優(yōu)待似的,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老董說話的藝術(shù),要說起來,在報社工作的人,基本上個頂個兒筆桿子上頭的功夫都是很過硬的,但是偏偏他能夠從當初的千軍萬馬當中脫穎而出,獨占鰲頭當上了主編,靠的自然是筆桿子以外的其他才能。
老董安排完,最后敲定了工作順序,蘇童就和張民一起出發(fā)了,兩個人把慰問品裝上車,張民開車,蘇童坐在副駕駛上,兩個人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車內(nèi)的氣氛略微顯得有點尷尬,張民可能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試圖找話題聊天,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后只好打開了收音機來緩解尷尬的氣氛。
倒不是說蘇童這個人有多不通人情或者不好相處,假如換成別人都好說,對于張敏,她可是吃足了教訓(xùn),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管對方高興也好,不高興也罷,總之自己是絕對不會重蹈覆轍,莫名其妙的和這個男人扯上關(guān)系就是了。
其實追溯起來,當初剛到報社的那段時間,蘇童和張民之間的相處還是很和諧的,畢竟像個沒有很久進的報社,大家都是新人,有什么不懂的相互討教,下了班沒什么事,幾個人也經(jīng)常湊份子一起出去吃吃喝喝,原本什么都挺好,但是后來,事情漸漸的就有些變了味道了,張民在蘇童面前變得越來越不淡定,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直截了當?shù)膶μK童表達過自己的情感,但是別說一個辦公室的同事了,就連報社大樓里負責(zé)他們那一層的保潔大媽估計都看得出來,他對蘇童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思,可是偏偏他就憋得住,一個字也不漏,蘇童呢,對他本身就沒有太特別的感覺,也樂得他什么都不要說,免得說出來大家尷尬,可是張民不說也就罷了,偏偏態(tài)度還十分的日愛日未,時不時的拉著蘇童嘀咕幾句悄悄話,這個悄悄話呢,也僅限于是形式上的悄悄話,內(nèi)容根本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事,或者可以大大方方拿出來講的那種事情而已。
可是他那么神神秘秘的一折騰,周圍的人可就不那么想了,漸漸的,大伙兒看他們的眼神也變得帶著一點不大一樣的意味,等蘇童覺得不對勁兒,開始主動回避的時候,還是有很多人都誤會了,甚至有人私下里跑來找蘇童打聽,蘇童覺得這樣下去不行,而且也讓她覺得十分別扭,她對感情是十分在意感覺的,假如緣分到了,感覺對了,那水到渠成也沒有什么不好,即便是這樣,比起這種不清不楚的日愛日未態(tài)度,蘇童也更喜歡不拖泥帶水的直截了當,不管接受不接受,表白的一方坦坦蕩蕩,被表白的另一方也忠于自己的感受,同意就開開心心的相處,不同意那就委婉的拒絕,這一頁翻過去,以后大家該怎么相處還怎么相處。
像張民這種對你表現(xiàn)的過于親近,經(jīng)常開一些讓人覺得別有深意的玩笑,偏偏又從來不正面去承認對蘇童到底是不是有愛慕情緒,只是不停的在眾人面前制造日愛日未氣氛,讓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猜他們兩個人到底有沒有什么超越友誼的不尋常關(guān)系,搞得蘇童后來不管怎么回避,怎么試圖解釋,都會被旁人當成是年輕姑娘面對愛情時候的嬌羞,這讓她感到十分惱火。
就沖這一點,王莉就對張民也有好大的不滿,王莉的性格比蘇童潑辣外向一些,不過骨子里很多方面都是有共同點的,她私下里問過蘇童,蘇童也很直接的告訴她,自己對張民一點感覺都沒有,于是王莉就在一次張民又有意無意的和蘇童亂開日愛日未玩笑的時候,也半真半假的問:“張民,你小子老這樣有意思么?你是不是喜歡上我們家蘇童了?是的話就大大方方承認嘛!”
結(jié)果張民愣了一下之后,很快就嬉皮笑臉的打哈哈說:“瞧你這話說的,像我這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男人,我一般都是等女人來追我的,你看我像是那種會主動追別人的人么?”
王莉當場翻了個白眼兒,一扭頭就走了,私下里跟蘇童罵說:“什么玩意兒!一個大男人,喜歡還不敢說,忍又忍不住,非要搞那種小動作去玩溫水煮泥鰍那一套,真是有夠沒種的!比我們家老驢可差遠了,男人么,為了追求愛情,臉皮厚一點兒能怎么樣,在這種小事上都患得患失的處處想著自己的面子和自尊心,以后要是誰當了他身邊的女人,保不齊因為什么事兒就得被他給推前頭堵槍眼!”
這么說倒是有點略顯夸張了,但是蘇童也確實已經(jīng)被張民的小動作搞得煩不勝煩,介于關(guān)于他們兩個人之間關(guān)系的誤會在同事之間越來越深,蘇童只好放棄了原本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張民每次又說那種模棱兩可的日愛日未話,蘇童就會毫不猶豫的拉長臉,當場擺臉色給張民看,對他的態(tài)度也越來越冷漠,其他人也并不傻,久而久之,就都慢慢的意識到了,這根本就不是小情侶之間所謂的臉皮薄,于是后來也沒有人那么不識相,再跟著亂開玩笑,可是偏偏張民自己卻看不出蘇童已經(jīng)到了忍耐的極限,還不死心的繼續(xù)糾纏,開一些半葷不素的玩笑,直到有一天,蘇童真的忍無可忍,當中打斷了他的話,板著臉告訴他,自己不僅不喜歡他和自己開那些玩笑,并且還覺得十分厭惡,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交情根本遠沒有好到可以開那種玩笑的地步,所以希望張民以后把握好分寸,尊重別人,也尊重自己。
話被這么挑明了一說,哪怕是臉皮再厚的人,也不可能再假裝無知無覺了,所以打那以后,張民的言行確實收斂了許多,兩個人也都自覺點回避需要打交道的事情,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快一年了。
其實兩個人沒有辦法很和睦的相處這件事,辦公室里頭基本上沒有人不知道,即便不一定每個人都很清楚前因后果,至少也看得出來他們關(guān)系比較尷尬,包括老董在內(nèi),偏偏這次他到底搭錯了那根弦,居然讓他們兩個人搭伴出來。
到了第一個孩子的家里,蘇童開始按照之前的計劃,代表報社對孩子的家人進行了慰問,關(guān)心了一下家里面的情況,順便也聽聽家長對于這件事是怎么說的,是不是能說出一些醫(yī)院方面并沒有提供的信息,張民則端著相機在一旁找角度拍照片,兩個人分工明確,就算沒有什么語言交流,倒也算是合作愉快。
由于其中一家人住的比較遠,路途當中又遇上了塞車,走訪過了三家人之后,時間就已經(jīng)過了中午了,比蘇童最初的預(yù)計遲了很多,一想到下午還有很多的稿子需要寫,她就更有緊迫感,離開第三個孩子的家之后,就急著想要返回報社去。
“蘇童,都這個時候了,要不咱們倆在外面把飯吃了再回去吧,午休時間都已經(jīng)過了,一旦回了報社,再出來吃飯就不太合適了,只能吃點餅干面包之類的,所以咱們吃了再回去得了。”張民從后面叫住急著想趕回報社的蘇童。
蘇童不假思索的就拒絕了:“哦,不用,反正我也不是很餓,你要是想吃飯就去吃吧,我自己坐出租車回去也一樣?!?
張民站住了,看著已經(jīng)走到車邊瞪著自己答復(fù)的蘇童,表情十分尷尬的苦笑了一下,說:“蘇童,我知道之前自己做的不太好,行為有些不合適,給你添了不少煩惱,所以你對我印象不好,煩我討厭我,我都可以理解,就是我沒想到都過去這么久了,你還這么害怕我,我都成了洪水猛獸了么?以前做得不對的地方,我可以再給你道個歉,以后不會那樣了,我也不想把你嚇跑,今天也更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不管餓不餓,也得按時吃飯,不然的話飲食不規(guī)律,時間久了身體就糟糕了,以后年紀大了,這些債早晚都是要還的。”
聽他這么一說,蘇童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她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反應(yīng)是不是顯得有點太小家子氣,趕忙擺擺手,解釋說:“我沒有那個意思,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張民一聽這話,立刻逮到了機會,開口問:“那你要是真的這么想,不是說體面話糊弄我呢,那你就聽我一回勸,咱們吃了飯再回去吧!”
蘇童沒想到他居然在這里將了自己一軍,想改口也不知道該怎么改了,再一想,反正只是吃個午飯而已,現(xiàn)在不吃,回去也得啃面包,沒滋沒味兒還干巴巴的,索性在外面吃了再回去吧,張懷要是再得寸進尺的故態(tài)萌發(fā),大不了自己當場就撂下筷子走人,反正腿長在自己的身上,張民攔不住,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
這么一想,她也就答應(yīng)了,張民很積極的開著載著蘇童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館,兩個人點了一些吃的,坐下來解決午餐問題。
這一頓飯吃的可以說是相當?shù)膶擂?,盡管張民確實表現(xiàn)的比較收斂,沒有像以前那樣說些沒深沒淺的話,甚至連一句玩笑話都沒敢和她說,并且一頓飯的功夫,他一會兒在點菜的時候反復(fù)征求蘇童的意見,一會兒把服務(wù)員端上來的菜調(diào)整位置,看蘇童夾哪一個的次數(shù)比較多,就立刻把那盤菜挪到蘇童的面前,還一個勁兒的往蘇童的碟子里夾菜,那股殷勤勁兒,讓蘇童還是感覺很尷尬。
但是張民一直表示說,自己這是將功補過,好不容易蘇童答應(yīng)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他得好好的賠禮道歉,爭取讓蘇童能夠原諒他之前的不當行為。
這個理由找的太好了,蘇童要是拒絕,就會立刻被扣上一個“就這過去的錯誤不放”的大帽子,所以她只能硬著頭皮接受,并且在心里偷偷的提醒自己,對張民還是不可以掉以輕心的,他這個人別看對待感情沒有什么勇氣和擔(dān)當,但是心眼兒卻著實不少呢。
一頓飯吃的蘇童如坐針氈一般,好不容易吃好了,付賬的時候又是一番推讓,張民堅持要做東,而蘇童則主張各付各的,兩個人推來讓去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張民做出了妥協(xié),和蘇童每個人付了一半的餐費,開車回了報社。
蘇童參加工作三年多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的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回報社去立刻投入到工作當中呢,對她來說,工作可比和張民單獨相處給人的感覺舒服多了,至少工作不會對她說一些莫名其妙的日愛日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