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鈞就和云竹對看一眼,清清嗓子道:“我們來這里只是想瞧好戲而已。”
云竹道:“你說實話,會死啊?說是請我喝酒,到了人家酒樓,坐下起來,起來坐下,絕對的如坐針氈。我實在看不下去,就告訴他珊瑚房間里的秘密。然后,我們就暗度陳倉的來了。”
沈廷鈞道:“事實上,我們來對了。那個人渣真要是殺人滅口,薛梅一個是擋不住他的。”
玉煙詭秘的笑,道:“你怎知我只帶了薛梅一個?”
云竹道:“再加上高飛和申海,也不是他的對手。”話音剛落,高飛和申海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玉煙道:“今兒個這千嬌閣可謂是固若金湯呢!沈廷鈞,我知道你在這里加派了不少人手。但我,也有一張王牌!窠”
沈廷鈞和云竹都是一臉的疑惑,沈廷鈞打量四周,道:“誰?在哪里?”
玉煙道:“鬼奴,人可是走了嗎?”
鬼奴道:“姚澤樟走了后,他就追著走了。”
云竹道:“這個人聽起來很神秘。”
玉煙勾唇一笑,道:“是啊!來無影去無蹤,武功絕對是在姚澤樟之上的呢!別遺憾,今日不見,來日方長。”
云竹道:“我說你怎么敢只身闖虎穴。”
沈廷鈞就擁了擁玉煙,道:“以后提前跟我說!”免得他把心提到嗓子眼。
玉煙撅了嘴巴道:“說白了你就是不相信我!”
沈廷鈞道:“對!這種面對危險的事,我永遠都無法相信你!”
云竹道:“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你們這樣子甜言蜜語好嗎?”
玉煙道:“這能算言語甜蜜嗎?頂多算爽口吧!話說,你家南紅告訴了你珊瑚房中的秘密,有沒有說今晚準備宵夜為我接風洗塵啊?”
云竹撇撇嘴,道:“沒聽說!”
玉煙聳聳肩,道:“那就算了!沈廷鈞,咱們回去吧!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一一說給你聽。”
云竹道:“那我呢?”
玉煙道:“各回各家吧!國舅爺,這夜黑風高的,趕緊回去吧,免得南紅擔心了。”
云竹道:“啊!等等!我想南紅今晚要是見不到你,應是放不下心睡不好覺的吧!所以,你還是去給她報個平安的好。”
玉煙道:“沈廷鈞,那咱們就勉為其難去他家吃頓宵夜吧!”
“嗯!”沈廷鈞繃著臉,以防自己不小心笑出來。看云竹吃癟,原來是這么爽的事情。
玉煙道:“高飛申海,你們先回府吧!”
帶了韓松和薛梅,一行五人直奔國舅府而來。南紅果然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云竹疑惑的看看玉煙,道:“莫不是你們說好了不成?”
玉煙道:“那倒沒有!也許她要等的人并不是我。”
南紅見到他們,心中一喜,迎上來,拉住玉煙的手道:“事情可是了了?”
玉煙道:“此事了了,別的事就會接踵而至呢!”
南紅道:“了一件算一件吧!快來吧!我剛做了點心和下酒小菜。”
玉煙就看向云竹,道:“這般溫婉貼心,我不及十分之一呢!”
南紅臉頰一紅,道:“你到底要不要吃?”
玉煙道:“雖然最難消受美人恩,但該消受的時候還是得消受啊!”
南紅就受不了的在她的手上掐了一下。
玉煙就嘆氣,這逞口舌之利是要吃暗虧的呀!
國舅府的八角亭里,幾人圍桌而坐。男人喝,女人吃。風暖暖的吹來,吹動長發,落在臉上,讓人心醉的感覺。
南紅最先開口,道:“那兩個丫頭,你就這樣子舍了?”
玉煙那一塊點心塞到嘴里,含混不清道:“是她們舍棄的我!”
南紅就嘆一口氣,道:“人其實都有犯糊涂的時候,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何不再給她們一個機會?經此一事,應是會對你死心塌地了。”
玉煙喝一口茶水,道:“當初她們聯手害我的時候,可曾想過給我個活命的機會?誰又給過小白機會?”
沈廷鈞道:“說得好!這種人留在玉兒身邊,我是不放心的!有些人天生反骨,背叛一次,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背叛第二次。”
玉煙看他一眼,這個男人對她安全的擔憂,看她的周圍,已是草木皆兵了。
南紅嘆一口氣,道:“王爺說得倒也在理,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但是,能不能把丹若放出來?那六豐樓可以少了丁香的衣,但不能少了丹若的鞋啊!”
玉煙笑笑,道:“這掌柜當的,還真是盡職盡責啊!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所以,下一步,你就去招兵買馬吧!這個世上,誰離了誰都會照樣活,不過是最初有些不適應罷了。”
此言一出,立馬換來沈廷鈞重重的一目,另加一杯烈酒進肚。
薛梅道:“屬下多說句話,丹若其實對主子是沒有二心的,不過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玉煙道:“所以,她的結局會比那一個好的多!”
薛梅道:“其實主子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她,對不對?”
玉煙道:“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嗎?”
沈廷鈞再喝一杯酒,道:“那你是從什么時候起,開始懷疑那丁香的?”
玉煙道:“從她跟姚澤樟碰面后,突然對我變得殷勤了,我就已經覺出了不對勁。”
薛梅道:“那豈不是要從年初開始?”
玉煙道:“是啊!過年是很熱鬧的,劉文剛來京對她是一種刺激,霍東明來京,對她是另一種刺激。她就已經按捺不住了,而姚澤樟的出現無疑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能說那次去姚家,是故意帶著丁香去的嗎?
云竹道:“你就那樣子眼睜睜的看著她沉淪,是不是有些殘忍?”
玉煙瞅她一眼,卻對韓松道:“韓松,你也這么認為嗎?”
韓松咽下嘴里的食物,道:“國舅爺這樣子認為,是因為當初夫人在昭縣當街救治丁香的爹時,他不在場。夫人當時,就已經給過她忠告,只是,那未必是個聽勸的。”剛才來的路上,他又想了一遍當初的情節,不覺暗自吃驚,這玉夫人看人也未免太準了。
玉煙嘆了口氣,道:“我從昭縣帶出來三個丫頭,忍冬是謝家家養的奴婢。謝曜是讀書人,自然將下人調教的很是服帖。我當初又是在那般情境下收了她,她對我是絕無二心的。但是,丁香和石榴,石榴也就是丹若,卻是沒伺候過人的,腦子里有太多自己的主見。石榴是被迫跟的我,但是丁香卻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跟的我。”
南紅道:“既是走投無路,就應該對你更加忠心才對。”
玉煙微微一笑,道:“但是往往這種人會有一個可怕的隱患,那就是一旦有了其他的路可走,也就離著背叛不遠了。”
“屬下終于懂了!”薛梅道,“元宵節那晚,主子當著她的面呵斥楠少爺,不讓他去看燈會,甚至還當著她的面把紅縞給了楠少爺,都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試探她。所以,才在他們都走了后,把楠少爺秘密的轉移。”
玉煙再吃一口點心,道:“事實上,她果然沒辜負我的期望,將我出賣的徹底。我當時還抱有幻想,那就是她會有所保留,只出賣紅縞就夠了,至少別把我落單的事情說出去。結果呢?”
沈廷鈞從桌子底下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那你事后為何不揭穿她?”
玉煙道:“第一,我沒有確切的證據;第二,我那個時候真的想死,雖然沒死成,但也并未造成多大的損失;第三,就是玩鼠,他們布局,我拆局。對于整個事情來說,不怕敵人動,就怕敵不動。畢竟,我才是處于明處的那個。只是沒料想,這一玩,卻把小白搭上了。”
南紅道:“你也別太自責了,小白也有它自己的命數。”
云竹也在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道:“所以,皇后娘娘的這次宴請,完全是無害的,是你們多慮了。”
“誰說的?”玉煙抽出手,端起沈廷鈞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從食道到胃便有了燒灼感,不覺皺眉,道:“皇后無惡意,你能保證桃妃無惡意嗎?這可是陷害皇后的大好時機啊!”
云竹擰眉道:“你在防這個?”
玉煙道:“難道我不該防嗎?實話說,我本意是要帶丁香去的,若是真要察覺飯菜中有什么,那代死的對象本該是她。”
沈廷鈞道:“你已經想到要除去她了?”
玉煙道:“是啊!我本是不信命數的人,但自從認識了魏玄機后,我信了。他那日警示我,身邊的人太多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該除去丁香了。沒想到,她懷孕了,而且主動把石榴推了出來。”
她本想著見招拆招的,卻沒想到小白會代她死。自此之后,那個雪白的影子會成為她心中永遠的痛吧!
沈廷鈞道:“馬武又是怎么回事?”
玉煙道:“南紅應該記得,我大病之前去了六豐樓,當時是讓阿牛跑了一趟千嬌閣。其目的,就是讓鬼奴跑一趟瑭城,送一封信給霍東明。馬武應該是三選一的結局,逃了,死了,活著。如果是后者,就給我把人帶回來。”
云竹道:“我不明白的是,珊瑚不是南紅,她為何會聽你的?”
玉煙笑,道:“你就沒當面問問她?”
云竹道:“我當然會問,你覺得她會說嗎?”
玉煙指指南紅道:“舍近求遠,笨!你就不會問問你身邊這個?”
所有的目光就都看向南紅,而南紅只是羞怯的看了云竹一眼,然后低頭猛喝茶。
玉煙道:“有的時候,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而要去發掘看不到的。我若說,南紅和珊瑚是好朋友,你們有誰相信?”
所有人都露出了訝異的表情,只除了南紅。
南紅小聲道:“是真的!”
云竹大搖其頭,道:“怎么可能呢?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們根本就是勢不兩立的死對頭。”
玉煙道:“女人之間反目,往往都是因為嫉妒。你看看你身邊女人的性子,是那種與人相爭的人嗎?”
云竹喝一杯酒,沒有說話。
南紅就嘆了口氣,道:“千嬌閣只是南紅棲身之所,并不想去爭什么。何況,那里都是苦命的女人,被男人欺負就罷了,何苦再互相踩壓?王爺身邊的這個,可是人精啊!在千嬌閣避禍了幾天,卻已經將什么都看在了眼里。”
玉煙道:“當然了,求人辦事,是得有所付出的。珊瑚好舞,我只需給她幾個舞曲就足以將她籠絡了。何況,元璟倒了,她若想立穩腳跟,就必須另攀大樹。”
沈廷鈞蹙眉,道:“就沒有人想過,元璟有一天是有可能回來的嗎?”
玉煙笑,道:“只要你想到了就好!”
云竹道:“最后一個問題,你為何料準了是今晚?”
玉煙道:“我清楚的知道丁香就是那個害死小白的人,卻要留她在身邊,對她強顏歡笑,為的什么?明明一刀砍了她,很是簡單,但是我總覺得那樣子太便宜她了。所以,最終我決定給她的判決是生不如死。”
云竹道:“所以,你就開始了一步步的布局。”
玉煙道:“沒錯!像那種愚昧的女人,是會害怕靈魂的,做了虧心事,自然會怕鬼叫門。小白死了,我原打算停尸三天的,其目的就是要讓她寢食難安。后來,阿楠留下皮毛,自然有同樣的效果。昨夜,阿楠一夜未睡,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在東院的附近學小白的嚎叫。”
沈廷鈞嘆氣,道:“那叫聲的確很是凄慘。”
云竹道:“所以,這第一,就是讓那丫頭夜不能寐,備受折磨。”
“不錯!”玉煙道,“第二,就是把石榴賣進千嬌閣,還是于媽媽親自去接的。丁香和我都很清楚,一旦讓石榴接客,依著石榴的烈性,要么死,要么招供。”
云竹道:“而丁香應該是不擔心她死,卻是擔心她招供的。”
玉煙道:“所以,她立刻去了桂花樓,他們幽會的地方。其目的應是讓姚澤樟帶她走,但是姚澤樟的想法卻應該是到千嬌閣去殺人滅口。”
薛梅道:“那個人渣指名要見丹若,原來不是去干那種事的呀!”她還真以為那姚澤樟是個瘋子,染指丁香不說,還要染指丹若呢。
玉煙道:“被銀子慣壞的富家公子,高傲冷漠的已經有些心理扭曲了。就算他真對處子感興趣,南紅不比石榴有誘惑力嗎?他可曾對南紅有過歹念?說白了,他是瞧不上千嬌閣的。”
南紅訝異的看著她,道:“你對人性了解的也太徹底了吧?我現在很慶幸,做了你的朋友,而不是敵人。女人嘛,閑來無事就研究男人,千嬌閣的女人自然更不例外。幾乎對全京城大富大貴家的公子少爺都進行了深入了解。那個姚大少的確對對進入千嬌閣的女人是不屑一顧的。”
“什么玩意!”云竹氣憤道,“又想當賤人,又想立牌坊,可笑至極。”
“噗——”玉煙一口茶就噴了出去,云竹這話說得。
沈廷鈞就直接起身,一把將玉煙從座位上托了起來,道:“夜深了,該回了!”
玉煙道:“我今晚想跟南紅睡,不想回去。”
靜默,一時間連喘氣聲都不敢出了。
沈廷鈞道:“你再說一遍!”
云竹就不怕死的爆笑出聲,道:“堂堂平祝王爺這是在自己女人面前失了魅力了嗎?”
南紅趕緊拽拽云竹的衣袖,陪笑道:“南紅還真不習慣跟人一起睡覺,所以,王爺趕緊把她帶走吧!”
沈廷鈞二話不說,拽著玉煙往外就走。韓松和薛梅連忙跟上。
出了國舅府,沈廷鈞就直接將人抱上了馬,然后策馬揚長而去。
薛梅看看停在那里的馬車,來時是她和玉煙乘坐的,其他三人騎馬。現在若是乘坐馬車去追馬,顯然是不可能的。硬著頭皮跟韓松打招呼道:“可不可以把你的馬讓給我?”
韓松道:“你這是擔心王爺會打夫人不成?”自從她易主后,她的心思似乎已經全在那個女人身上了。
薛梅道:“主子說過,已經進入了收網階段,所以,危險會處處存在的。”
韓松直接翻身上馬,然后沖她伸出一只手。
薛梅腦袋嗡的一下,如同傻了般呆立,不知道了該如何反應。
韓松道:“怎么?不著急了嗎?”
薛梅這才咬一下唇,遲疑的遞上了汗濕的手。韓松抓住,一個用力就把她整個人帶上了馬。兩人共乘一騎,追了出去。
云竹抱臂站在門口,道:“這個護衛蠻有意思的!你說他們倆是誰都沒想到跟本國舅借馬呢?還是,誰都不愿意跟本國舅借馬呢?”
南紅道:“有些事,還是心照不宣的好!就是不知道,玉煙何時捅破這二人之間的窗戶紙呢?”
云竹道:“她在等待時機吧!那個女人,怎么會有那么可怕的心機呢?”
南紅道:“南紅正想請教國舅爺,男人是不是都喜歡聰明的女人?”
云竹打了個哈欠,道:“夜深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兒一早,我還要進宮呢!”
南紅看著他挺拔的身影離去,嘆息聲就落了一地。
沈廷鈞的馬急駛在夜色中,玉煙靠在他懷里,感受著耳邊的風呼嘯而過。“沈廷鈞,你要帶我去哪里?”
沈廷鈞就用下巴蹭她的頭,道:“既然東院是你今晚極力回避的地方,那么咱就不回去!”
玉煙抿一下嘴唇,道:“我哪有!”
沈廷鈞低頭在她的耳朵上咬一口,玉煙驚呼,連忙抬手捂住。背后的聲音傳來,略帶沙啞,道:“這是對你的懲罰,今晚居然想要拋棄我!”
玉煙的心中就涌起就瞬間滿了,他居然是懂她的!她今晚的確是逃避王府的東院的,所以才會提議去國舅府吃宵夜,所以,才會冒出跟南紅睡的話語。
小白不在了!
自此之后,那里再也不會有丹若和百結了。
是繁華就要凋落的征兆嗎?
此時此刻,她突然不想再做強者,只想做一個小女人,就這樣躲在這個男人的懷里,享受這份安全和踏實。
馬停住,玉煙看去,溫泉山莊!不覺就笑了,渾身正疲憊的時候,美美的洗個溫泉浴,也是極好的。
門房迷迷糊糊中打開門,看到沈廷鈞方才驚醒。沈廷鈞就拉著玉煙直接去了竹屋。
溫熱的水,流過肌膚,是最溫柔的觸摸。玉煙好想賴在里面,哪怕一輩子不出來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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