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又趕緊叩頭,“王妃放心!小的不會跑的,小的哪兒也不去,就在這王府呆著。外面的人都說了,若想活命,就成為鬼醫的人;若想早死,就成為鬼醫的敵人。燔”
玉煙一愣,“這都誰說的呀?”
薛梅道:“外面的確有些傳言,但大多都是夸主子的。”
玉煙微微一笑,“夸?我看是把我妖魔化了吧!亮子,聽你那話的意思,可是愿意成為我的人了?”
亮子用力的點頭,“是!”
玉煙道:“那好!你今晚天一黑就從陽溝里鉆出去,去城西的柳府,找你的娘去。”
“不不不!”亮子連連擺手,“小的說不逃就真的不逃。”
玉煙道:“這可是我命令你逃的,你也不逃嗎?”
“啊?”亮子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玉煙道:“你去柳家后,只需為我盯一個人。”
亮子苦著臉,道:“那個女人要是真的娘,王妃讓小的去投奔,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可是------窠”
玉煙詭秘的笑,道:“你就咬定她是你的娘,不就得了?”
“啊?”亮子看著她的眼睛,瞬間明白了什么,“啊!小的知道了!小的這就去試試那陽溝。”
亮子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的跑了。
玉煙笑,“這小子果然是個機靈的!韓六品,王爺那邊不需要你了嗎?你怎么還不走?”
韓松蹙眉,“王妃真要放他走?”
玉煙不看他,卻看向薛梅,“你來告訴他,我為何要放亮子走?”
薛梅不看韓松,道:“屬下以為,主子沒有放他走,只是交代他去辦事了。”
韓松道:“你怎么就那么確定他會聽你的?而不是逃跑?”
薛梅道:“他能夠逃到哪里去?他既是個狡猾的,就該清楚現在的形勢。逃跑會有好果子吃嗎?一旦被抓,那可就是萬劫不復了。”
“說得好!”玉煙贊許的笑,“何況,他一個小毛孩,并未做十惡不赦的事,頂多是被人利用,跑就跑了吧!”
韓松就像看怪物似的看了看這兩個女人,大踏步走了出去。
玉煙和薛梅對看了一眼,旋即哈哈大笑。笑完,薛梅還有些不好意思,道:“主子,亮子到柳府去尋娘,那個女人會不會翻臉?”
玉煙道:“你呀!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糊涂。那對假母子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跑不了兒子,自然也就跑不了娘親。亮子的小腦子靈活的很,那個女人現在是認下他沒什么壞處,不認他怕是沒什么好處啊!”
薛梅道:“主子在懷疑那柳雷?”
玉煙道:“一個跟我朝夕相處了七年的兄長,卻眼睜睜的看著我去死,這樣的狠心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啊!”
薛梅道:“或許他只是個孝順的,不敢忤逆長輩罷了。”
“但愿吧!”玉煙抬頭看看天,濃黑的籠罩,似乎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吹散的。“薛梅,你猜,明天的吊唁會不會很熱鬧?”
“有王爺跟著,他不會讓主子受委屈的!”薛梅篤定道。
玉煙就淡淡的笑了。
次日一大早,王大就過府來,等著沈廷鈞和玉煙準備好了,一同前往柳府。
倘大的馬車里,只做了沈廷鈞和玉煙兩個。韓松、薛梅和王大都在后面跟著。
沈廷鈞握著玉煙的手,“在想什么?”
玉煙抬頭沖他笑笑,露出漸漸的小虎牙,煞是可愛。“在想你呀!”
沈廷鈞就抬手摸向她的臉,“沒有了面具,挺好的。我就在你身邊,有什么可想的?”
玉煙道:“想在你這個位高權重的男人心里,江山重要還是美人重要啊?”
沈廷鈞笑著捏她的腮,“當然是你這個丑女重要了!”
玉煙道:“若是哪一天讓你為了我舍棄現在的一切,你可愿意?”
沈廷鈞嘆氣,“像你這種與眾不同的女人,也要問這種問題嗎?”
玉煙反唇相譏,“像我這種與眾不同的女人選中的男人,也是江山要,美人也要嗎?”
沈廷鈞道:“玉兒,男人身上有千斤擔的!”
玉煙道:“沈廷鈞,你保的這江山并不是你的!”
沈廷鈞道:“不管是誰的江山,因為責任,所以不能隨隨便便撂挑子。”
玉煙道:“當人類還沒有文明的時候,沒有國家,沒有地位,沒有等級,那個時候,男人唯一的責任就是保護自己的女人。”
沈廷鈞道:“那么,你想讓我放棄一切,只為你活嗎?”
玉煙就凄然的笑了,“那你就放棄我,為你的一切活吧!”
沈廷鈞看著她,只覺得心里一悸,“玉兒------”
玉煙已經閃身坐到了對面,“我警告你,你膽敢放棄我,我就將你誓死保護的江山傾覆,你看我能
不能做到。”
沈廷鈞壓抑著心里的震驚,幽深了眸子,“玉兒,你再說一遍!”傾覆江山!這么膽大包天的想法她都敢有,他的小女人還真是驚世駭俗啊!
玉煙瞪著她,“沈廷鈞,那個問題你不用急著回答我,你可以慢慢的權衡。但你記著,有些話我只說一遍,有些問題我也只問一遍。”
沈廷鈞就跟著坐過去,強行將她抱到懷里,“看把你認真的!我是大康朝的王爺,你是我的王妃,這沖突嗎?你這個小腦袋,太杞人憂天了。相信我,那個問題是永遠都不會來的。”
玉煙就在心里苦笑,不是永遠不會來,而是很快就要來了。
柳家的大門前挑著白幡,被風吹的嘩嘩的響。
玉煙道:“我是柳煙的事,可是你叫人散播出去的?”
沈廷鈞皺眉,“怎么,給你惹麻煩了?”
玉煙撅了一路的嘴巴就微微翹起,“果然是你!”
沈廷鈞道:“我這也不全是為了你。”
玉煙忍著笑,“我知道啊!你是為了咱倆的婚約嘛!好事啊!干嗎哭喪著臉?”
沈廷鈞道:“可不就是為了哭喪而來的嘛!”
柳志高、柳志遠和柳雷就迎了出來,俱是一身的披麻戴孝。
柳志高道:“恕戴孝之人不能給王爺行大禮。”
“嗯!”沈廷鈞也不是拘泥于禮儀的人,拉著玉煙就要往里走。在他的眼中,對這柳家是全無好感的。所以,奔喪這事,走個過場,越快結束越好。
“王爺!”柳志高高聲喊,“大婚之前,柳煙可還是我柳家的人,所以,依禮該披麻戴孝的。”
沈廷鈞道:“她這張臉被毀了的時候,你們柳家的理在哪里?她被人從昭縣繪稷山推下去喂狼的時候,你們柳家的理又在哪里?柳大人今日想在柳老夫人的靈堂里評評理嗎?”
柳志高的臉就漲成了紫色,“下官不敢!”
沈廷鈞道:“你最好不敢!”
沈廷鈞就牽著玉煙的手大步往里走,一個黑衣挺拔,一個白衣飄逸,那么鮮明的對比,不顯突兀,卻是別樣的和諧。
玉煙的心里是喜悅的,雖然與環境不搭。但是,咀嚼著剛才沈廷鈞的話,她就沒辦法讓自己憂傷。
原來,被人保護在身后的感覺是如此的踏實呀!
臨時搭建的靈堂里,除了棺木是黑的,其他都是白的,白色的紙花,白色的帷幔,穿著白衣的人。
哭聲漸啞漸衰,每當有人進去的時候,才會突的大上一陣。
沈廷鈞緊緊握著玉煙的手,道:“別怕,有我!”
玉煙用力回握他,卻沒有說話。
玉煙看看跪在邊上嚶嚶哭泣的柳二夫人和柳雪,她們也正看著她。
玉煙屈膝,剛要下跪。卻突然沖上來一個人,直撲玉煙而來。沈廷鈞眼明手快,手臂一揮,就將人甩了出去。
柳云就從三米之外的地上爬了起來,臉色蒼白,道:“你還有臉回來!你居然還有臉回來!柳家已經被你弄得家破人亡了,你回來看熱鬧嗎?”
“云兒!不得無禮!”柳志高大聲呵斥。
柳云已是急怒攻心,油鹽不進,“我要說!她就是個禍害!她就是個敗家女!繪稷山的狼怎么不把她吃了?死了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你閉嘴!”柳志高上去,抬手就是一個耳光。
柳云的嘴角登時就見紅了,本以為她會安靜下來,卻沒想到整個的人突然蹦了起來,哭喊道:“你個掃把星!我詛咒你不得好死!你背后有個王爺撐腰了不起呀?別人都怕,我不怕。大不了不就是個死嘛!來呀!你不殺我,我就詛咒死你!啊——”
只見黑影一閃,供桌上正在燃燒的蠟燭就被塞到了柳云的嘴里,她便再也罵不出來,只有倒地打滾的份兒了。
柳大夫人就大叫一聲搶了上來,抱住柳云,哭訴道:“作孽啊!老天爺呀!你就睜睜眼吧------”
沈廷鈞返回到身邊,道:“這香還有進的必要嗎?”
將燃燒著的蠟燭塞到人嘴里,這一招還真是夠損的。那滾燙的燭油一旦灼傷了嗓子,短期內發聲怕是都不可能了。
玉煙嘆氣,“來都來了,她畢竟養了我七年,我就還給她三個頭吧!”
再無人理會柳大夫人的痛哭,畢竟哭對這個靈堂來說,是最合適不過了。
玉煙這才走到蒲團前,雙腿跪下,連著磕了三個頭。算是替柳煙盡了孝道。
玉煙上了一炷香,道:“祖母放心,你用死換來的大伯一家的平安,相信他們以后會好好珍惜的。”
柳志高一家四口聞言,全都變了臉色。這樣的宣言,等于將柳老夫人的死全都歸到了他們身上,這罪責可是大了去了。
沈廷鈞就趕緊將玉煙扶了起來。
玉煙就走到柳志遠面前,“父親節哀!別人誤會
女兒,您心里可得清楚啊!官場現在是什么樣子,您或許不清楚,但大伯是清楚的很的。無論是貶官還是丁憂,躲開來,總是沒有壞處的。”
柳志遠拭拭眼角,“煙兒說的是!好事可以變壞事,壞事里面蘊藏著好事,確實有這么個理。”
玉煙道:“父親能理解就好!還有就是堂姐,對我可能也有些誤會。父親就多勸勸她吧!丟了宮里的差事總比丟了命好吧?她與那桃妃一向走得近。如果桃妃倒了,她繼續留在宮里怕是要受牽連的吧?”
柳云就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上前幾步,一手指著玉煙,一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卻是說不出話來。
玉煙道:“堂姐是想說桃妃有孕在身,有皇上的寵愛護身,不會倒是吧?”
柳云難以置信的看著她。訝異這個女人,就算她說不出,她居然也知道她想說什么。
玉煙冷聲道:“她有沒有孕在身,堂姐你最清楚啊!即便真的有孕,能不能保住也很難說了。”
柳云就猛的搖頭。
玉煙假裝看不見,轉向柳二夫人和柳雪,蹲下身來,道:“母親節哀!請母親以后挺起腰板做人,我和雪兒雖是女子,但也會為母親撐起一片天空的。從今后,說若欺負了我的人,就是自尋死路。”
聲音響徹大廳,是說給某些仗勢欺人的人聽的。
如果靈魂可以交流,此刻,玉煙對柳煙最想說的是,你可以在天上笑了。
高管家過來引著玉煙和沈廷鈞往外走,柳志高跟出來,“二位留步!”
沈廷鈞頭也不回的道:“柳大人還有事嗎?”
柳志高走到沈廷鈞前面,一拱手,道:“煙兒好歹是先母最疼愛的孫女兒,就算不在這里守靈,依禮,也該等到出殯完了,才能離去的。”
最疼愛的孫女兒嗎?玉煙怎么就聽著那么刺耳呢?
沈廷鈞眼一瞪,“你哪來那么多禮?看來讓你在刑部呆了這么多年,是委屈你了。禮部才更適合你嘛!”
柳志高就不再說話,看向一旁的高管家。
高管家就清了清嗓子,卻又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喪禮確實這樣子要求的!”
玉煙道:“既是如此,那咱們就留下等等吧!”
高管家便引著他倆到了賓客休息區,寥寥的幾個人。玉煙瞅瞅那些生面,問高管家:“柳家若非生了變故,老夫人去了,會是這樣的場面嗎?”
高管家道:“玉姑------王妃說的是!樹倒猢猻散,一直都是這個理。”他本想再喊玉姑娘的,但看到沈廷鈞那張冷面,還是喊到他心里的好。
玉煙低嘆:“果然是世態炎涼啊!”
柳家這一出事,就明顯的門前冷落車馬稀了。
幾個小官走了過來,戰戰兢兢的沖著沈廷鈞施禮。沈廷鈞也沒讓他們失望,面無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憂。
玉煙就走到一邊,對高管家道:“這幾天有勞高管家了!”
高管家嘆口氣,“玉姑娘客氣了!”
玉煙問:“說了是怎么死的了嗎?”
高管家道:“只聽說,前日從宮里回來后,整個的人就不好了。后來回到自己屋里,遣散了下人,穿戴整齊了,吞了金子,躺倒榻上。”
這種死法,應是重金屬中毒了。
死前兒孫都不在身邊,也算是無限凄涼了。
玉煙道:“就地出殯,是不打算運回瑭城老家了嗎?”
高管家道:“說是天氣炎熱,不趕早入土,怕是對死者不好。何況,柳家在城外有自己的林地。到時,將牌位運回瑭城祖祠也就是了。這好像是老夫人死前自己的交代。”
子孫不孝至此,任誰都無顏見列祖列宗的吧!
沈廷鈞走了過來,“玉兒,我看不到咱有留下的必要。”
玉煙道:“是啊!痛哭流涕實在沒什么好看的,尤其還是虛假的哭。”
“這個虛假用的好!”沈廷鈞頷首,“相信現在的柳家人,哭老夫人是假,哭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才是真啊!”
玉煙抬眼看他,“他們接下來的命運怎樣?沈廷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沈廷鈞道:“你這只小狐貍,真是聞風就動啊!柳老夫人以死打動太后,想以此換來柳家的平安,就算太后求情,皇上就沒有自己的想法了嗎?”
“那倒也是!”玉煙若有所思,“若說起屬狐貍,倒是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以我對歷代君王的了解,為了鞏固自己的皇權,那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啊!無中都可以生有,何況假柳煙之事,的確欺君。”
沈廷鈞道:“歷代君王?你從哪里了解的?”
玉煙輕咳兩聲,“書中!書中了解的!”在現代,對上下五千年的歷史,尤其對于歷代君王,正說,戲說,那可是不計其數啊!
沈廷鈞道:“當今圣上乃千古一帝,他會與你所了解的其他帝王不相同
的。”
玉煙猛的抬頭看向他的眼睛,“柳家之所以現在還沒有倒,不會是你在皇上面前說了什么吧?”
沈廷鈞扭過頭去,不看她,“玉兒,你想多了!”
玉煙狐疑的看著他,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嗎?
院門口傳來了嘈雜聲,柳志高就從靈堂出來,趕緊往外走,來人已經進來,真是鳳儀殿的簡總管。
玉煙的嘴角就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柳志高道:“先母大喪,沒想到連皇后娘娘都驚動了。”
簡總管道:“柳大人想多了!咱家此次來,不是為了吊唁,只是奉皇后娘娘口諭,宣平祝王妃即可進宮的。平祝王妃可是來了這里嗎?”
玉煙本欲上前,被沈廷鈞一把扯住,“那個女人又想做什么?不許去!”
玉煙推掉他的手,“沈廷鈞,這次是我要見她!”
沈廷鈞一愣,“那么,你想做什么?”
玉煙不答,迎上正朝這邊走來的簡總管。
簡總管最先開口道:“去王府中撲了空,沒想到王妃卻是來了這里。”
玉煙看一眼柳志高,“聽簡總管的意思,是說玉煙不該來這里了?”
簡總管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王妃走吧!皇后娘娘還正等著呢!”
玉煙還是盯著柳志高看,看他的臉色紅白黑紫的轉換,扮無辜的問道:“依禮,玉煙可以走嗎?”
簡總管眉毛一挑,“怎么?柳大人想跟皇后娘娘對抗不成?”
柳志高趕緊道:“臣不敢!請便吧!”
沈廷鈞落井下石道:“看來,這禮也不是不可破的呀!”
“臣惶恐!”柳志高低著頭高呼。
沈廷鈞就拉著玉煙出了柳府,道:“我陪你進宮!”
玉煙好笑的看著他,“不奉召,你一個外臣,能入內宮嗎?”
沈廷鈞撇撇嘴,“我去陪太后喝茶,總行了吧?”
簡總管道:“太后這兩日身體不適,太醫囑咐了,不適宜飲茶。”
怪醫群188623296敲門磚,書中任一人物名。感謝對葉心一直以來的支持!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