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煙就對他投去感激的一目,真要是株連下去,那婉娘和阿楠恐怕一個都跑不了吧!
冤有頭,債有主,何必牽連無辜?所以,她一直都覺得這古代的株連九族的罪責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皇上看先姚誠,道:“姚誠,平祝王爺的這個處置,你可還有別的話要說?”
姚誠道:“阿彌陀佛!貧僧只是一個出家人,若非兄長作惡不止,貧僧又怎會管這俗事呢?善惡到頭終有報,有因必有果啊!”
“不!不!”姚忠咆哮,“我罪不至死啊!該死的人都沒有死,我的罪孽沒有那么重。請皇上從輕發落啊!旆”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姚艷霞喃喃的重復,“都是他們安排的!我也沒辦法!我也是受害者啊!”
皇上道:“姚忠,見過臉皮厚的,還真沒見過你們父女這么厚的。這謀反之罪,難道非等到你推翻了大康朝,才能給你定罪嗎?柳煙,你可還有別的想法?窠”
玉煙道:“民女揭露了這天大的陰謀,也算是對大康朝有功了。所以,斗膽跟皇上討兩個人。”
皇上就翹起嘴角,道:“朕就說嘛!你做了這么多,怎么可能不討個賞頭。說吧!朕倒是好奇的很呢!”
玉煙道:“平祝王爺為姚誠一家討了平安符,民女很是感激。因為當初,民女被姚艷霞推下繪稷山,準備喂狼的時候,是姚誠的妻兒救了民女。知恩當然得圖報,所以,民女討的這第一人,乃是姚家老太太。”
皇上就幽深了眸子,道:“那個身上有藏寶圖的男孩?”
玉煙道:“對!聽聞姚家老太太自從八年前的姚家老宅大火后,就一直吃齋念佛,想來對大兒子所做之事,應是知之甚少。所以,還望皇上能饒她一命。”
皇上道:“知道自己的兒子禽獸不如,難道不比死了更難受嗎?”
玉煙道:“或許吧!但是,她活著,至少可以給活著的兒女一個安慰啊!”
姚誠就撲通一聲跪倒在皇上面前,臉上流下了兩行清淚,哽咽道:“姚誠謝皇上隆恩!”
皇上皺眉道:“出家人講求眾生平等,先前不跪朕,現在卻跪了,看來從此是俗人了。柳煙,朕若不允你,是不是辜負你的那個‘朕以孝道治天下’啊?”
玉煙咧嘴笑,再次高呼:“皇上圣明!”
皇上道:“碰到你,朕不圣明也得圣明啊!”
玉煙的嘴角就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道:“民女要的第二個人就是這姚艷霞!”
眾人反應各異,最明顯的是姚艷霞,匍匐著爬過來,道:“煙姐姐,就知道你是最善良的了!你不忍心看我死,對不對?”
沈廷鈞道:“玉兒,此人不能留!你忘了中山狼的故事了嗎?”
玉煙的嘴角就掛著嗜血的笑,道:“我要她就是要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的!姚艷霞,還記得你是怎么對我的嗎?”
姚艷霞看著她的臉,驚恐道:“我沒有!我沒有!我也是被逼的呀!看在咱們姐妹一場的份兒上,你就求皇上饒了我好不好?”
玉煙就突然想到了五個字:很傻很天真!當她是真的柳煙嗎?如果說柳煙是綿羊,那么,她柳玉煙就是老虎。跟她說這個,無疑是與虎謀皮。
沈廷鈞道:“你在謀害她之時,怎么就沒想過姐妹一場的情分呢?”
姚艷霞急急的道:“我想過的!我真的想過的!如果不顧念姐妹之情,大可以一刀砍死她,哪會只是將她扔棄?”
她后悔呀!如果早知道柳煙能夠死里逃生,還不如當初一刀結果了她呢!
玉煙冷笑道:“沒有一刀結果了我,你現在應該是悔青了腸子吧?”
姚艷霞一怔,結巴道:“你------你------”她怎么會有讀心術?
玉煙道:“我出事之前的三個月,你姚艷霞就突然暴病死了,死的那么倉促,居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你的假死就是為了算計我的真死,不是嗎?”
皇上嘆道:“居然會有這樣的事?”
玉煙道:“是啊!這幫人很有耐性,為了籌謀這件事,居然可以長時間的等待。姚艷霞假死是第一步,隨后有人夜闖我的香閨只為毀去我這張臉是第二步。”
皇上道:“為何不是直接殺死,而只是毀去你的容貌?”
玉煙道:“在這場御賜的婚約里,民女背負了很大的壓力。誰都知道,這場婚約不是門當戶對的。若沒有神醫花果做媒,無論如何這平祝王妃都是輪不到民女的。所以,民女其實一直都是自卑的!”
“你會自卑?”皇上哈哈大笑,“朕還真想象不出你自卑的樣子呢!”
沈廷鈞就更不相信了,他就沒見過比她更自信的女人了。自信的渾身發光,讓他不由自主的受她吸引,一步一步的沉淪。
現在,她居然說自己是自卑的,而這種自卑還似乎是因為配不上他而導致的。聽到這里,他為什么就那
么想笑呢?
再看那云竹,低著頭,雙肩止不住的抖動,分明已經在心里笑翻了。
是啊!別人不知道,他們還不知道嗎?從最初喊著嫁他開始,她何曾表現出半點兒的自卑?
玉煙就嘆氣,道:“民女是說之前,起死回生以前。”
皇上還是難掩戲謔,道:“那個時候你臉上還無疤,卻是自卑的。后來有了傷疤,卻反而自信了嗎?”
玉煙道:“舉凡死過一次的人,都會大徹大悟的。何況,我還是被自己至親至信的人陷害的。”
大廳里終于響起了抑制不住的抽泣聲,循聲看去,柳二夫人幾乎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暈厥狀。玉煙就沖柳雪丟了個眼色,柳雪就連忙爬過去,將她母親抱在懷里。
沈瑸道:“柳二夫人現在的反應就對極了!”
玉煙道:“他們毀去民女的容貌,目的就是讓民女更加自卑。可以想象的是,大康朝應該還沒有哪個王妃無臉見人吧?”
皇上道:“那么現在你是柳煙了,這平祝王妃你還要不要做?”
玉煙道:“民女當然想做了,就看皇上和太后是何意思了。”
沈廷鈞道:“既是御賜的婚約,難道還能解除嗎?”
皇上清了清嗓子,道:“此事容后再說!柳煙,先說說你要那姚艷霞做什么吧?”
玉煙的心里就咯噔一下,皇上這態度讓人心里很是不安啊!“他們當初毀去民女的容貌,目的就是為了誑民女去找師傅神醫花果。”
皇上道:“恢復容貌嗎?”
玉煙點頭,道:“是!但真正的目的卻是將民女騙去那繪稷山,殺害后拋尸荒山野嶺,最好是讓狼群撕咬的連骨頭都不剩。”
沈廷鈞道:“心腸如此狠毒!”
玉煙道:“好在民女吉人天相,蒙貴人相救。所以,民女要她姚艷霞,就是想讓她嘗嘗她為我安排的結局。”
皇上道:“就這么一個女人,就地斬了豈不省事,何必勞民傷財的大費周章?”
玉煙微微一笑,道:“藏寶圖有了,鑰匙有了,皇上肯定會派人去那繪稷山吧?那就順帶著把人運過去吧!”
皇上就瞇了眼睛,道:“你還真是思慮周全啊!”
玉煙就趕緊低頭不語,有時候思慮周全也是罪啊!
皇上起身,冷聲道:“將柳家人和姚家人都帶下去吧,等候處置。這聽了一上午的故事,還真是累了。沈將軍,帶朕去瞧瞧你這府中的后花園吧!”
“臣遵旨!”沈瑸就趕緊起身,引著皇上往外走。
沈廷鈞和玉煙他們就趕緊施禮相送。
皇上一走,柳二夫人就立刻從地上起來,喊聲:“煙兒,我苦命的孩子!”人就踉蹌著撲了過來。
玉煙任她抱著,輕拍她的背道:“煙兒活著,母親該高興才對。”
柳二夫人哪聽的進去,照舊哭得驚天動地。
柳志遠就走了過來,道:“行了!行了!女兒說得對,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柳大夫人刻薄道:“她活著,我們卻都要死了。”
沈廷鈞道:“那是你們自找的!來呀!這里除了柳太醫一家,還有姚誠,其他人都給本王帶下去,等候皇上的發落。”
無論是柳家人還是姚家人,離去時,看玉煙的眼神都帶著恨恨。玉煙要么裝作看不見,要么直接瞪回去。
柳二夫人終于哭累了,抬起頭來,沖著玉煙綻放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我的煙兒終于回來了!我的煙兒終于長大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柳志遠道:“煙兒,你既是活著,為何不早點兒回家認祖歸宗?”
“她想認祖宗,祖宗認她嗎?”一向溫順的柳二夫人此刻終于爆發了,“老夫人那里能承認她?還是你的那個一心在乎自己仕途的大哥能容忍她?煙兒一個女孩家,獨立撐到現在,容易嗎?你怎么還忍心說責備的話?”
柳志遠就愁苦了臉色,道:“我這不也是心疼她在外面的遭遇嘛!她也是我的女兒啊!你可知,當初在昭縣找到血衣時,我有多心痛。對了煙兒,那血衣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煙道:“不瞞父親母親,煙兒被姚艷霞推下山坡后,從昏迷中醒來,就已經失憶。不是女兒不想回家,實在是女兒也不知道自己是誰。那血衣,只是女兒用自己的衣服包了豬肉扔到了出事的地點,沒想到,繪稷山的狼還真是兇猛啊!”
柳二夫人就拉著玉煙的手,再次哽咽道:“我的孩子真是受苦了!不過謝天謝地,總算平安歸來。希望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
玉煙微微笑,看了沈廷鈞一眼道:“女兒已經因禍得福了,女兒得到了平祝王爺的厚愛呀!”
沈廷鈞就走過來,道:“柳太醫,柳夫人,請先回府吧!相信用不了多久,皇上的圣旨就會下來。”
柳二夫人就戀戀不舍的看著玉煙。
玉煙露出一個寬慰人心的笑,道:“雪兒,你就先陪同父親母親回去吧!等處理完了眼前的事,我自會回去的。”
柳雪眼淚汪汪道:“雪兒聽姐姐的!”想到自己差點兒被奸人利用,害了自己的親姐姐,心里就有一陣陣的后怕。
也恍然明白了,她明知自己是她的親妹妹,卻執意讓柳家人把她送來,不過是為了保護她這個唯一的妹妹呀!
看見三人頻頻回頭的離去,玉煙就長長的出了口氣。沈廷鈞就連忙上來擁住她,道:“會好起來的!”
“會嗎?”玉煙突然間覺得異常的茫然。找回了身份,卻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驚喜。
“玉姐姐,你太厲害了!”元朔月一下子跳了過來。
玉煙看看她,道:“你怎么還在這兒?你父皇都已經去找你的母親去了,你就不好奇他們說了些什么嗎?”
“呀!”元朔月大叫一聲,很沒公主形象的跑了出去。難怪父皇走的那么急,她還天真的以為是真的去賞花呢,鬧了半天------自己這小腦袋還真是遲鈍啊!
姚誠已經從地上起來,沖著玉煙長長的一揖,道:“謝玉夫人保全家母的性命!”
玉煙微微笑,道:“你要謝我的還多了去了呢!你至親至信的人現在都在平祝王府,要不要現在去見他們?”
姚誠搖搖頭,道:“貧僧還是先去姚家將母親接出來吧!”
玉煙道:“霍夫人可還好?”
姚誠道:“是!只是受了驚嚇,已經平安進了霍府!多謝玉夫人當初的警醒!”
玉煙道:“我就說了,你需要謝我的地方多了去了。當然了,我也得謝謝你當初在莫鎮的出手相救。”
姚誠嘆氣,道:“慚愧!那個時候,即便貧僧不出現,以玉夫人的聰明才智也是會平安無事的。告辭!”說完,身形一閃,即刻就從眾人眼前消失。
沈廷鈞若有所思,道:“那夜在千嬌閣揭露姚澤樟的時候,你所指的王牌就是他吧?”
玉煙就翹起嘴角,道:“我的男人果然聰明!”
沈廷鈞就黑了臉,道:“從最初被你耍到現在,我哪里聰明了?”
云竹終于出聲,道:“你最大的聰明,就是選擇了她呀!”
沈廷鈞苦笑道:“你也糊涂了嗎?哪是我選擇的她,分明是她賴上我的呀!”
玉煙咧嘴笑道:“不管是誰選擇的誰,既然是天命的婚約,從此你倆可以高枕無憂一馬平川了。”
玉煙蹙眉道:“國舅爺真的這么想?”
云竹道:“我想象不出還會有誰來阻撓了。”
沈廷鈞道:“待處理完了柳姚兩家,咱們就盡快完婚。”以免夜長夢多。
玉煙道:“柳家就算這次不倒,但絕對也會受牽連。曾經出過一官一商一醫的瑭城柳家的鼎盛,怕是一去不復返了。”
沈廷鈞道:“那是肯定的!失去了太后的依仗,柳家怕是再也無法扶搖直上了。”
云竹道:“我想,在喝你倆的喜酒前,是不是得先喝韓松和薛梅的喜酒啊?話說柳玉煙,薛梅究竟用了什么招數,將韓松制服的?”
玉煙道:“我還是柳玉煙嗎?”
沈廷鈞道:“在我的心里,你永遠都是玉兒!”
玉煙微微一笑,道:“那么親愛的平祝王爺,趕緊帶你的玉兒回府吧!真不知你的護衛和我的護衛是打在了一起還是滾在了一起呢!”
云竹圓張了嘴巴,道:“你該不會是讓薛梅------”
玉煙聳聳肩,道:“是啊!我就是讓薛梅寬衣等在房間里,只要韓松一闖進去,就立刻抱住他。你說,韓松是推開她還是不推呢?”
“你夠狠!”云竹就忍不住搖頭嘆息。推開,就犯了男女授受不親的禁忌;不推,更是說不清楚。這無論推與不推,都是罪啊!
沈廷鈞蹙眉道:“你們這究竟在打什么啞謎?”
云竹道:“回去問問你的護衛就知道了!”
“好吧,玉兒!我先送你回去!”沈廷鈞牽起玉煙的手往外走。
云竹大喊:“我怎么辦?是走還是留呀?”
沈廷鈞道:“皇上還在這里,你往哪里走呀?”
云竹就極不情愿的留了下來。
沈廷鈞就跟玉煙徒步出了公主府,玉煙看看他肅穆的臉,道:“你這樣子走了,好嗎?”
沈廷鈞道:“我把你送回府,當然得回來。”
玉煙道:“那又是何必?就這么幾步,我可以自己走的。”
沈廷鈞的手就猛的握緊,道:“我不放心!”
玉煙撇撇嘴,道:“難不成,你還擔心我跑了不成?”
沈廷鈞道:“我就擔心抓你不住!”
兩人站住,四目相對。
玉煙道:“我隱藏了身份,你不生氣嗎?”她原以為他會雷霆震怒的,
畢竟以他的驕傲怎么可能忍受背叛。
沈廷鈞嘆氣,道:“我當然生氣,卻也只能氣我自己。回想以前,你也是明示暗示了不少,是我自己寧愿不相信的。如果早信你,也許你就不會走這么多彎路。你一路走來,哪一步不是充滿了危機?我心疼還來不及,又怎么可能怪你!”
玉煙就一下子撲到他的懷里,道:“沈廷鈞,你抱抱我!使勁抱抱!”
這個男人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就是要讓她感動的一塌糊涂嗎?
沈廷鈞用力擁了擁她,道:“今天,你才是最大的贏家,為何卻感受不到你的開心?”
玉煙道:“我贏了誰?”若說贏了姚艷霞一家,那的確該高興。那么,柳家呢?真的會因此被拖下水嗎?關鍵的,圣意難測,皇上的心思難以琢磨啊!
沈廷鈞捏捏她的小鼻子,道:“你贏了我呀!”
玉煙就勉強露出一絲笑,道:“就算沒有柳煙的身份,對于你,本姑娘也嫁定了。”
沈廷鈞戲謔的笑,道:“還是姑娘嗎?”
玉煙臉一紅,道:“你說呢?”
沈廷鈞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道:“這種事,還是留著晚上討論的好。”
玉煙的臉就更紅了,道:“你可是個王爺啊!”說話能不能注意點兒?
沈廷鈞道:“我首先是一個男人!”
王二帶人遠遠的從王府里迎了出來。
沈廷鈞道:“折騰了一上午,你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我去去就來。”
“好!”被他這么一提醒,玉煙真的覺得從來沒有過的疲累。手被松開,突入而來的下墜感,連帶著心都有些沉了。
“王二!”沈廷鈞喊,“送王妃回東院!”
王二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道聲:“是!”
看著沈廷鈞轉身離去,玉煙禁不住翹起嘴角。王妃嗎?這個稱呼倒是新鮮的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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