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煙先上前給元炫彩施禮。
元炫彩看看沈廷鈞道:“鈞兒,你父親還要跟你商量一下今天去柳家過禮的事!你去后面找他吧!”
沈廷鈞就深深的看了玉煙一眼,依依不舍盡顯。玉煙就給他一個會意的笑,他這才轉身離去。
花香就從座位上起身,道:“殿下要進宮,我就不打擾了。”
元炫彩就吩咐元朔月道:“月兒,扶你母親進去休息吧!窠”
聽這話的意思,這母女倆應是相認了。本就是造化弄人,沒有多少誤會,相認也就不會太困難。
玉煙就露出了欣慰的笑旆。
花香卻走了過來,對玉煙道:“玉夫人的沉穩(wěn)和智謀,當真是不輸男兒呀!你派人送來的那些畫,我都已經看過了。哪日,這月亮要是畫圓了,就請玉夫人過府一敘吧!”
玉煙會意,道:“是!玉煙等著那一天!”
元炫彩道:“還是過了今天這一關再說吧!”
元炫彩上了公主府的馬車,玉煙則在薛梅的攙扶下上了王府的馬車。丹若最后上來。
馬車緩緩的往皇宮駛去。
丹若突然覺得腿部有異動,突然間大叫一聲,驚跳了起來。
薛梅趕緊擋在玉煙面前。玉煙推開她,就看到了對面薛梅的凳子下面,有個白白的毛茸茸的東西在動。“小白?!”
只覺白色一閃,直沖到了玉煙的懷里。
果然是白狐!
丹若大驚道:“楠少爺正急著找它,它怎么自己跑到馬車上來了?”
玉煙看向白狐的臉,不覺皺了眉頭,道:“左眼球發(fā)紅,似是受了外傷。”然后摸向它的腿,摸到左前爪的時候,白狐就叫了一聲。“腿也傷了。”
“怎么會?”薛梅也跟著擰眉,“王府的守備一向森嚴,府中之人都知道白狐乃王爺送給夫人的禮物,恨不得把它當祖宗供。昨晚忍冬和申海大婚,倒是來了些外人,該不是哪個不長眼的下的狠手吧?”
玉煙搖搖頭,道:“昨晚本就沒來多少賓客,而且基本上都是謝府來的。而我對謝府很放心!”
丹若抿了一下嘴唇,道:“昨兒個太忙了,阿楠那么疼小白,昨晚都沒顧上它。說不準是小白餓了,到廚房里偷吃的,被廚娘誤打了吧?”
玉煙撫摸著白狐,道:“不排除任何的可能!”
薛梅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要不要屬下將它送回去?”
丹若道:“是得送回去!否則,楠少爺還不急死啊!”
玉煙挑眉,道:“送回去?誰能等?護國公主能等,還是宮里的那些個能等?算了!既然小白跑到馬車上避禍,那索性就帶著它吧!至于阿楠那邊,身為一個男子漢,他必須要學會拿得起放的下。”
丹若和薛梅就不再多說什么。
白狐趴在玉煙腿上,眼睛卻一動不動的看著丹若。
丹若被盯的發(fā)毛,沒話找話道:“主子,今兒個進宮,王爺讓護國殿下陪同,定是覺得這宮中不太平吧?”
玉煙抬眼看看她,道:“你倒是說說,哪里不太平了?”
丹若咬了一下嘴唇,道:“都說主子砍了那簡總管的手,就如同打了皇后的臉。皇后自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都說?”玉煙挑眉,“這個都說,包含了哪些人?”
丹若道:“這------那個,差不多整個京城都在談呢!”
玉煙道:“那要是照這么說,皇后若是不懲罰我,豈不成了整個大康朝的笑柄?”
丹若道:“所以,主子今日進宮,千萬要處處小心啊!”
玉煙道:“你一向都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今日能想到這一層,實屬難得。”
丹若道:“跟在主子身邊時間久了,多少學了點兒。”
“是嗎?”玉煙盯著她看,“丹若,也是時候給你找個歸宿了!”
丹若臉一紅,道:“主子這是恨不得把我們一個個全都嫁出去嗎?”
玉煙道:“你,不該由我來嫁!”
丹若道:“主子的話,奴婢聽不明白。”
玉煙道:“丁香都已經不在我面前稱奴婢了,你還能稱多久?”
丹若拼命咬著嘴唇,道:“丁香也是個可憐人!”
“是!”玉煙道,“但我一直認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關于那個丁香,你可有話對我說?”
丹若低了頭,道:“奴婢沒話可說!”
玉煙道:“丹若,真的無話可說嗎?別說我沒給你倆機會啊!”
丹若渾身一顫,道:“主子,我------”
玉煙等著,卻沒有了下文,只得嘆了口氣,道:“丹若,還記得咱們的第一次見面嗎?”
丹若道:“時間并沒過去多久,奴婢記得很清楚呢!那個時候的主子,是女扮男裝的。”
玉煙道:“你可知那個時候,我為何執(zhí)意收你?”
丹若道:“因為主子喜歡奴婢的鞋子,主子收人都是收有用之人。”
玉煙道:“不僅僅是!還因為你的那份義氣,在昭縣的霸王面前,你可以不管不顧的為丁香挺身而出。當我身陷大牢,你又為我奔走,當然了,那個時候你對我的付出,不過還是出于對丁香的義氣。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一直期待的就是能有幸得到這種義氣。”
丹若道:“奴婢對主子是忠心耿耿的!”
“是嗎?”玉煙苦笑,“如果讓你在我和丁香之間做選擇,你選誰?是忠心還是義氣?”
丹若道:“主子為何要出這樣的難題?”
玉煙道:“好吧!我不問了,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薛梅道:“主子,小白的傷要緊嗎?”
玉煙道:“內傷,需要慢慢調養(yǎng)。”
下了車,已是宮門內。
元炫彩看看玉煙懷中的白狐,蹙眉道:“你抱它來做什么?”
玉煙道:“它受傷了,自己跟來的。來都來了,就讓宮里的主子們瞧個新鮮吧!”
元炫彩道:“你確定它不會獸性大發(fā)?”早就聽說這丫頭養(yǎng)了只白狐,一直沒上心。今天才得以細看,純白的毛,狐媚的眼睛,趴在她的懷里,看上去倒也溫順。
玉煙道:“殿下放心!它的性情與玉煙的一樣,都屬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絕不吃虧的那種。”
元炫彩道:“你最好看住它!若是驚擾了宮里的那些個主子,只怕本宮也保不了你。”這丑話還是先說到前頭的好!
兩人乘坐上宮里的軟轎,直奔鳳儀殿而來。
玉煙先給皇后行禮,皇后這次倒是很熱絡的將玉煙親自扶了起來。鳳儀殿里,除了桃妃,還有四個妃嬪。皇后一一為玉煙介紹,玉煙也沒往心里記,只是多看了那桃妃一眼。
桃妃略施粉黛,此刻也正盯著玉煙看。兩人的目光一碰,不約而同的扯動嘴角笑笑。
桃妃道:“皇后娘娘對這玉夫人還真是禮待有加呀!臣妾幾個怕是誰也沒有被皇后娘娘親自攙扶過吧?”
玉煙笑道:“那是因為皇后娘娘把你們當做自己人,而玉煙只是客人。對自己人用得著那么客氣嗎?”
皇后笑著對元炫彩道:“皇姐,你這兒媳婦可當真是不簡單啊!”
元炫彩打著哈哈落座,道:“這丫頭,就是喜歡爭強好勝而已。不懂得吃虧有時候就是賺便宜呢!”
皇后將玉煙送到了元炫彩旁邊的位子上,剛要轉身回主位,就接觸到了丹若懷中的白狐。“這是貓咪嗎?可是夠大的!”
桃妃的嬌笑刺耳的傳來,道:“皇后娘娘沒有聽說嗎?那平祝王爺是極疼愛這玉夫人的,不惜從野外逮了只白狐給玉夫人養(yǎng)著玩呢!想來,這應該就是那只白狐了吧?”
皇后就變了臉色,猛的后退一步,顫聲道:“當真是狐貍?”
玉煙就從丹若手里接過白狐,笑道:“桃妃娘娘身居后宮,對這高墻之外的事好像沒有不知道的呢!回皇后娘娘的話,這的確是白狐!”
皇后轉身回到主位,道:“它不會咬人吧?”
玉煙道:“比起某些人類的狼子野心,它算是無害的了。娘娘們放心,它雖然是野獸,卻也是人類的受害者。昨兒個晚上,被某個人給重重的打了,所以,現(xiàn)在內傷重的很。”
元炫彩道:“是本宮讓她把這小東西帶來的,娘娘們整日的關在宮里,這也算是個稀罕物了。帶來給娘娘們解解悶兒!”
當即就有一個說:“這玉夫人真是菩薩心腸,難怪醫(yī)術那么高了。”
另一個道:“只穿過狐裘,還是第一次見活物呢!當真是新鮮的很呢!”
桃妃笑意盈盈道:“玉夫人做事果然與眾不同!難怪會成為全京城矚目的對象了。”
這算是回答了剛才玉煙對她的諷刺。
皇后道:“既然人都到齊了,簡總管,先吩咐茶水和點心吧!”
“老奴遵旨!”簡總管左手一揮,登即就有宮女進來給每人面前的小桌上端上了點心。
桃妃道:“玉夫人還沒真正吃過這宮廷的點心吧?”
玉煙道:“貴妃娘娘這話說得,玉煙雖沒吃過這個宮廷的點心,對前朝宮廷的點心可是熟悉的很呢!”
桃妃道:“玉夫人說這話,就不怕被有心人拾了去,大做文章嗎?”
元炫彩道:“那桂花樓的點心,可是京城人的最愛。貴妃能堵住眾人之口嗎?”
桃妃就訕笑,道:“本宮沒有別的意思,殿下想多了呢!對了,殿下!不是聽說今兒個是平祝王爺到那柳家議婚的大日子嗎?殿下不去柳家反而進宮,對那邊就放心的下嗎?”
元炫彩道:“貴妃對那平祝王府可真是關注啊!這婚約可是御賜的,十六年前就已經定下了,既是煮熟的鴨子,本宮還擔心它飛了不成?”
皇后連忙道:“皇姐說的是!說起來這是皇姐家的家事,本宮原不該多嘴的,卻還是忍不住要多說一句。這玉夫人如此乖巧懂事,鈞兒那孩子也該給人家個側妃名分了。”
玉煙趕緊起身,抱著小白福了福身子,道:“謝皇后娘娘厚愛!所謂的無功不受祿,等哪一日玉煙的這肚子爭氣了,怕是那個名分自然也就有了。”
這見鬼的古代,不都是母憑子貴嗎?
果然,她這般大義凜然的說完,元炫彩就投過來贊許的一目。
玉煙登時就在心里嘆息,其實討婆婆歡心,也并不是那么難,只要她能收起渾身的刺,保準萬事大吉。問題是,她能收的起嗎?
只聽一個妃子夸道:“殿下好福氣,這玉夫人當真好性情呢!”
桃妃皮笑肉不笑道:“希望玉夫人這好性情能一直保持到平祝王妃進門才好!好像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了吧?”
玉煙微微一笑,道:“貴妃娘娘放心,玉煙一定會保持下去的!”
皇后道:“好了!不說那些個了。玉煙,今兒召你來,主要是為了感謝你對本宮的救命之恩。”
玉煙道:“娘娘客氣了!救死扶傷本就是玉煙作為一個大夫該盡的本分。”
皇后道:“本宮心里跟明鏡似的。有些事,不是盡了本分就能成的。宮中的太醫(yī)哪個沒盡本分?不還是對本宮的病束手無策嗎?這半夏之毒,可不是誰都能想到的呢!對吧,桃貴妃?”
桃妃的臉上就掛不住,道:“臣妾慚愧啊!說到這里,臣妾也要謝謝玉夫人呢!若非她將皇后救了回來,臣妾當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皇后很大度道:“好了!此事你也是不知情,若是早知道那鷓鴣有毒,又怎會進獻給本宮?說白了,不過是好心辦壞事罷了。此事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不要再提了。若因此傷了咱們姐妹的感情,怕是皇上最不愿意看到的吧!”
簡總管道:“娘娘,這眼看著正午了,是不是該上正餐了?”
皇后道:“好吧!先上湯!各位今兒個就先嘗嘗,這湯是本宮偏愛呢,還是真的鮮美。”
眾人一愣,心里全都咯噔一下。
玉煙暗道,聽這話,這湯應是鷓鴣湯無異了。皇后這宴請,不是鴻門宴也勝似鴻門宴了。
簡總管親自引著侍女,親自為玉煙奉上雞湯,道:“玉夫人,請吧!嘗嘗這鷓鴣湯的味道可對?”
丹若卻上前一步,將湯碗接了過去,然后擋著簡總管的視線,恭敬的面對玉煙,呈了上去。
玉煙伸手接了過來,溫熱的碗,捧在手里,掌心里就滿是汗。
丹若沖著玉煙點點頭,示意她放心喝,然后退到玉煙身后。
元炫彩已經端起碗,喝了兩口,道:“玉煙,別冷了皇后娘娘的心意。”
玉煙剛要往嘴邊送,懷里的白狐卻突然間站了起來,兩個前爪扒著玉煙的胳膊,嘴巴伸到了湯碗里,吧唧吧唧的喝了起來。
簡總管就尖著嗓子道:“這畜生也太會享福了吧!”
皇后聞言,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一起。
元炫彩忙道:“玉煙,你怎么能這般的縱容它?”
桃妃笑道:“玉夫人將皇后娘娘賜的湯,喂給一個畜生喝,究竟是對皇后娘娘不尊敬呢,還是不放心呢?”
玉煙道:“貴妃娘娘哪個眼睛看著玉煙主動喂給小白喝的?何況,皇后娘娘賜湯,有規(guī)定不能賞給底下人嗎?貴妃娘娘有孕在身,皇上和皇后的封賞定然不少,無論是穿的還是用的,貴妃娘娘可是每天都掛在了身上嗎?”
桃妃就一時語塞。
皇后道:“多大點兒事!桃貴妃這是想跟一個畜生去計較嗎?”
桃妃就立刻漲紅了臉色,不再言語。
說話間白狐已經喝完了整碗的湯,玉煙趕緊將其放下,然后走到當廳,福身道:“白狐是玉煙養(yǎng)的寵物,它喝了就等于是玉煙喝了。還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道:“趕緊回去坐吧!本宮既是真心請你,你又何必這么拘束。不就是一碗湯嘛!”
“是!”玉煙回到座位。她哪會聽不出皇后話中的意思,所謂的真心宴請,寓意就是不會加害于她。湯可以放心的飲用,無毒的。
簡總管就吩咐宮女道:“還不趕緊去給客人重新上一碗?”
皇后道:“簡總管,傳膳吧!”
簡總管就趕緊跑到殿外高喊:“傳膳!”
大廳里出現(xiàn)短暫的冷場。
“小白!”薛梅突然失聲驚叫。
玉煙看去,那個白色的小身體已經倒在了她的腳邊,嘴里嘔吐著,身體開始翻滾。
玉煙一下子跪倒在地,將它抱在了懷里。
元炫彩就奔了過來,道:“玉煙,怎么回事?”
“中毒!”玉煙顫聲道。
其他幾個妃嬪也圍攏了來,桃妃道:“玉夫人不是神醫(yī)嗎?為何不救它?”
玉煙的視線就直直的射了過來,道:“如果這毒的用量是毒一個體重一百斤的人,你覺得它二十幾斤重的小身體還有搶救的必要嗎?”
桃妃道:“本宮只是覺得玉夫人也太鎮(zhèn)靜了,就仿佛這毒是你自己下的一般。不然,為何自己不喝,而讓一個畜生喝?”
玉煙抱起白狐,一下子沖到了桃妃面前。
桃妃就后退一步,顫聲道:“你------你想干什么?”
玉煙道:“玉煙只是覺得說出剛才那一番話的才是真正的畜生。”
白狐再次嘔吐了起來,就噴到了桃妃的腳下。
桃妃顫聲道:“反了!你------你竟敢這般對本宮說話。”
“小白!”玉煙一下子跪了下去,眼中不覺浮起淚光,“對不起!你代我而死,我卻救不了你!這般的有靈性,那傷害你的人才是連畜生都不如啊!”
白狐看著她,狐媚的眼睛里竟是無波無瀾的,就仿佛它所經受的不是死亡的痛苦,而是重生的坦然。
玉煙的眼淚就滴了下去,道:“你的內傷本已很重,卻撐著一口氣跟了來,就是要代我死嗎?”一字一頓,含淚帶血,撕扯著她的心,竟是那般的疼痛。
白狐往她的懷里蹭。玉煙就捧起它的臉,親向了它的嘴巴,然后抬起頭,舌頭舔一下嘴唇,道:“傻小白!你忘了我是誰了嗎?我可是鬼醫(yī)啊!一般的毒是逃不過我的舌頭的呀!我發(fā)誓,這柳葉桃的毒是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
在場的人全都聞之色變。
“柳葉桃的毒?”皇后喃喃重復,“又是毒!簡總管,這究竟怎么回事?”
簡總管也是面色鐵青,顫聲道:“老奴不知啊!這湯都是事先用銀針試過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