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了對付這個說不清道不明的“B計劃”，岳當歸也擬定了自己的一個計劃，那就是當年印度圣雄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計劃”。作為第一步，他不再去上班了。因為A是專門克B的，岳當歸就把自己的計劃稱為A計劃。

黑鐵膽的態度讓岳當歸受不了，自己好歹也是縣直大系統的一把手，自己的年齡也比黑鐵膽大得多，為了一個B，至于盯住衛生局不放嗎？至于要讓他岳當歸寫檢查嗎？他就不信了，該賠償的已經賠償了，該開除也已經開除了，接下來，他黑鐵膽還能把他這個老局長怎么樣。

聽說岳當歸撂挑子不上班了，本來對岳當歸個人還不是太生氣的黑鐵膽，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非暴力不合作，好啊，那咱們就冷暴力一次。

黑鐵膽覺得風氣是一個地方精氣神的集中體現，而黨風決定政風，政風決定民風。可見，在一個地方，官風是起決定性的。從這個久脫未決的醫療事故看，衛生系統的作風就很成問題。其它部門呢，恐怕情況也不樂觀。黑鐵膽就決定這一次就拿衛生來開刀，進而帶動整個西山政風的扭轉。

作為黑鐵膽的本意，他并不是要拿下岳當歸，只是想通過妥善處理這件事，來轉一轉西山干部的作風，正一正西山干部的風氣，提一提西山干部的工作效率。

聽說岳當歸和黑鐵膽頂上了牛，縣委書記石磊感到竊喜。他還特意給岳當歸打了電話，說了一些安慰甚至是鼓勵的話。石磊的這一做法，更加助長了岳當歸要和黑鐵膽玩下去的決心。

見岳當歸的態度越來越強硬，黑鐵膽也覺得事情不好辦了。事到如今，如果不給岳當歸一個處分，那他自己就下不來臺了。但在西山，他畢竟是二把手，要處理一個局長，還必須要讓石磊點頭才行。

黑鐵膽有一天帶上兩包今年剛剛上市的“鳳凰天綠”去找石磊，順便說了說鳳凰茗茶今年的發展。

如果不是前些天下的這場桃花花，鳳凰天綠的春茶就會有一個大的豐收，這一次算是減產差不多有一半了。

石磊連說可惜。說罷天綠茶，黑鐵膽又談了談“鳳凰水泥”的事。本來的預計是鳳凰水泥到明年才能贏利，沒想到建設速度這么快，今年就能銷售10個億了，對縣財政的貢獻起碼會在兩千萬。

石磊連聲說好。

黑鐵膽說，更可喜的是，鳳凰水泥今年已經吸納了800多人的西山百姓進廠務工，到明年，這個數字就會變成3000人了。農民就近洗腳進廠，這也為咱們政府轉移農村富裕勞動力幫了大忙啊！

石磊給黑鐵膽讓了一根“黃金葉”說，不錯，不錯，這個鳳凰水泥不錯。我聽說那里的老總杜天紅是你的老

同事，你們要多溝通，爭取讓他們盡快發展壯大，也好多為咱們西山縣做貢獻。

黑鐵膽說，杜天紅是副市長杜天堂的親妹妹，因此呢，杜市長對鳳凰水泥也特別關注。

石磊笑笑說，這就更好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別的事，黑鐵膽這才提到了岳當歸。

石磊笑笑說，我聽說了，這個岳當歸的思想還沒有轉過彎子來。

黑鐵膽說，石磊啊，這件事看似小，但性質惡劣，人人關注。如果我們處理得輕了，就沒法向群眾交待。

石磊抽了兩口煙說，鐵膽啊，岳當歸這個人，我聽說工作還是相當不錯的，又是一個老資格的局長了，在咱們西山的干部當中很有威信。直接處理他，我看有些不妥。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叫他來，他讓當面向你承認錯誤，你就原諒他這一次算了。另外，衛生局的領導們也就不再追究了。這件事，都過去多少年了。如果說有責任，也是上一屆班子，甚至是上兩屆班子的責任。不過，對于縣醫院的領導層，可以處理兩個人，以儆效尤。

石磊的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讓黑鐵膽聽罷心里很受傷。這完全是一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和稀泥的辦法。論公，無法對干部的不作為敲響警鐘。論私，也會讓他黑鐵膽這個所謂的官場黑臉的臉上很不好看。黑鐵膽覺得，這一次必須要給岳當歸一個公開的處理。

想到這里，黑鐵膽就說，岳當歸是一局之長，在這次事件出來的前前后后，他一直就是一種輕視、甚至是無視患者訴求，包庇衛生局、醫院、醫生的思想和態度。作為一名老資格的局長，首先得講政治吧，得顧大局吧。不給他一個明確的處理，怕是說不過去。

石磊又笑笑說，這個事吧，咱們倆隨后再議議，不要輕易出結論。畢竟，如你剛才所說，人人關注嘛！

石磊就是要讓黑鐵膽的B計劃擱淺，以此來打擊黑鐵膽在西山干群中的威信和影響力。

因為石磊不同意處理岳當歸，黑鐵膽就深感憤懣。

而縣委辦主任李小爽經石磊授意還特意到岳當歸家里去坐了坐，暗示說，石磊是保他岳當歸的，而黑鐵膽卻力主要處理他。

岳當歸笑笑說，李主任，非常感謝石書記和你李主任對我這個老家伙的關心和理解。縣委的這個態度不僅是對我個人的支持，也是對整個衛生系統的支持。李主任，我心里有數，那上縣太爺不就依仗著有背景嗎？這一次我就要看看，他能把我的球給咬了。

李小爽也笑了，岳局長啊，話也不能這么說，畢竟你們醫院還是有錯的。咱們石書記和黑縣長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不想把事情擴大化。

岳當歸說，書記到

底是比縣長成熟啊。李主任，我心里有數，我不怕這個所謂的官場黑臉。我一沒貪污，二沒受賄，三沒有偷人家女人，我怕什么。天王老子地王爺來了我也不怕。

李小爽說，岳局長的官德和人品，在咱們西山，誰人不知，哪個不曉。你放心，這件事，不是一兩個人就能決定的。

岳當歸說，有石書記和你們在，我還怕什么！

周末回到家里，妻子韓冰見他悶悶不樂，就笑著問，怎么，我的蛋蛋也碰上難事了？！

黑鐵膽說，一個B大的事，硬是推不動了。

韓冰很好奇，黑鐵膽就同他大致說了說。

韓冰聽罷連聲說奇聞、奇聞。蛋蛋啊，我知道你為什么推不動了，第一，你不想和石磊鬧矛盾。因此，你還不能一心堅持自己的原則。第二，用你的話講，你還沒有去借勢啊！

黑鐵膽聽韓冰也在談他以前常說的借勢了，就問，噢？！

韓冰說，上次有人在網絡上攻擊你，你也可以利用一下媒體的力量，來造個勢啊！等大家都在關注這件事了，總得有人出來扛這個事吧。我覺得，就是將來處理一個岳當歸，怕也難以抵擋媒質的質問。

黑鐵膽說，我不想把西山內部的事擴大化。

韓冰說，我就知道，你寧可自己忍辱負重來消化，可碰上石磊這塊石頭，你消化不動啊。蛋蛋啊，這件事就交給我了，以后你只管順勢而為就行。

黑鐵膽說，那好吧，不要讓勢態惡化。也不要讓西山縣政府太難堪。

韓冰說，我是宣傳處長出身，我心里有數。

黑鐵膽回到西山縣不久，《中原風》報社的副主編桑紅女就親自到西山縣來采訪了。

《中原風》是《K省日報》社的子報，主要報道社會新聞。這份報紙其實是為了彌補《K省日報》作為黨報不便迎合大眾的缺憾才創辦的。中原風的定位很明確，那就是以社會熱點作為立身之本。桑紅本是日報社的筆桿子，中原風創辦后，她的閨蜜韓冰就動員她過去。因為桑紅已經是名記了，到中原風不久，就被提拔為副總了。

桑紅這次到西山還帶了兩名助手，韓冰提到的這個素材太有吸引了。A計劃與B的對抗，讀者們誰不喜歡看？

桑紅她們到西山后，并沒有與官方聯系，而是直接去采訪了那位受害婦女。等《中原風》發出了第一篇報道《誰動了我的子宮》后，西山縣的人們才感到了震驚。

群眾震驚的是，在身邊竟然會有這等事。讓官員們震驚的是，西山這一次怕是要出大名了。因為，這篇報道見報后，讀者的反響極為強烈，在網絡上已經開始追問西山的領導是干什么吃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