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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茂陵,王海鷗舉目四望,問道:“皇帝老兒的墳在哪里?”
王天悅指著眼前的大丘道,這就是漢武帝的墳,海鷗驚嘆道:“這會是墳?這不是一座大山嘛?!”
孔大姐也站在那里,不言論語,但顯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登臨茂陵的游人甚為稀少,來到此地人們主要是為了一睹其旁霍去病墓的風采。因為這里尚保留著大型的漢代石刻群,如今已成為一座西漢斷代史博物館。進到里面,看到這里的管理十分規范,廣場整潔,綠草茵茵,繁花似錦,噴泉在陽光下閃亮,古樂在輕風中悠揚。
在這里,調皮的王海鷗還花掉50元錢,在古樂演奏廳里,裹上古時女俑的長袍,在磬和編鐘的伴奏下,拂起了長長的古琴。她也請孔大姐坐下來彈彈琴放松一下,但孔大姐只是笑了笑,并沒有進去。
她們兩個人一起攜手在大院里慢步,王天悅則漫步于廊下的石雕群像間,讓心靈在2000年的藝術長河間來一次無聲的穿越。
對于漢代的石刻藝術,王天悅是有所了解的,在河南省南陽市的漢畫館,他曾目睹了其間收藏的1700余塊漢代畫像石,早已為古人那剛健、渾重和質樸的藝術追求所折服。而在這霍去病墓前的巨型石雕前,他的心靈再一次被深深地震撼了。
這里的石雕,臥虎、臥牛、臥象,石人、石蛙、石魚,馬踏匈奴、怪獸吞羊、人熊相搏,無不更為拙厚、古樸和曠遠。
正如賈平凹在《“臥虎”說》一文中所言,“臥虎”重精神,重情感,重整體,重氣韻,具體而單一,抽象而豐富,內向而不呆滯,寂靜而有力量,平波水面,狂瀾深藏,正是東方的味,是我們民族的味。并說這臥虎是其“有生以來,所見的唯一藝術妙品”。
這里的雕像,都結合著石塊的天悅形狀和紋理,稍加刀斧,幾無加工,如此的單純、樸素、自然和真切,既有臥牛的寫實,也有臥虎的寫意,還有著石蛙的抽象,來此靜觀,王天悅想每一個人都會對什么是真正的藝術有一個全新的體味。難怪國畫大師吳冠中先生曾言:“我簡直要跪在漢代先民的面前。”
王天悅沿著石級,登上霍去病墓,舉目四望,心潮澎湃,止不住一唱三嘆。
一嘆時間的偉大。霍墓的右手,極高大者乃漢武帝陵,近旁者乃衛青之墓,左手乃金日石單之墓,更有大大小小不知名的墳丘在古原上排列。我想這些墓的主人,在當時肯定也是顯赫一時的。夕陽西下,殘陽如血,陵墓如聚,大地無聲。如此眾多的英雄豪杰,為自己、為國家的利益奮斗了一生,算計了一生,掙扎了一生,可到頭來仍是化為一把塵土,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更是“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在這位歷史老人的面前,人們的爭來斗去,霎時間都失去了意義。
二嘆人的偉大。像這正在黃土下沉睡的霍去病,十八歲從軍,20歲成了西漢王朝最年輕的將領,24歲時暴病而亡。在他短短5年的軍事生涯中,六擊匈奴,每戰必勝。他以他卓越的軍事天才,創造出了騎兵大規模遠程突襲的戰略戰術,他的鐵蹄向西迂回數千里踏到了居延海,控制了河西走廊,打通了通往西域的道路。向北又進擊到了貝加爾湖,封狼居胥,把匈奴趕到了漠北。從而徹底解除了匈奴對西漢王朝的威脅。漢武帝要為他建造府第,去病堅辭道:“匈奴未滅,無以家為?”在他死后,漢武帝為表彰霍去病的戰績,下令將其墓冢用巨石壘成了祁連山的形狀。霍去病去世后,漢武帝扼腕嘆息,不得不從永登到羅布泊修起了一條長城,以抵御匈奴部落的侵擾。24年的生命,在歷史的長河中只是浪花一朵,在歷史的天空中僅是流星一閃,而這位年輕的天才軍事家又創造出了多么燦爛的人生輝煌呀!
三嘆藝術的偉大。在這成群的墓冢中,漢武帝的茂陵本是主角,但它早已荒草沒膝,土堆一個,無人謁拜。霍去病的墓應是陪襯,如今卻是亭臺樓閣,觀者如流。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在其墓前尚保留著的那14件質樸無華的石雕作品,看來,藝術的生命更長久,雄才大略的漢武帝,在這小小的石雕面前也不得不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
兩位女士站在上面的涼亭里,也是四下觀看。在這樣肅穆的場景中,
她倆不僅沒有笑聲,就連說話也很少。肯定,她們也在深思。這樣的深思,對孔大姐追問人生的終極意義那應當是很有幫助的。
王天悅問海鷗道:“海鷗啊,你知不知道,誰是咱們中國的第一個冠軍?”
海鷗說:“怎么想起問這個問題了?讓我想想,是容國團,還是丘鐘惠?”
王天悅笑了:“是霍去病!”
海鷗說:“霍去病?開玩笑吧?”
王天悅說,在一次圍殲匈奴的戰役中,因為霍去病殲敵最多,俘虜敵人重要頭目最多,被漢武帝封為“冠軍侯”。他是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冠軍。
聽了這個典故,孔大姐也笑了。
王天悅又小聲對王海鷗說,海鷗啊,你就是我心中永遠的冠軍。
王海鷗笑笑說,好了,我的冠軍!
孔大姐也笑呵呵地說,兩位冠軍,咱們該走了。
王天悅手一揮說,好,走。
三個人游罷茂陵,就回到咸陽,夜10時許,他們乘上上海至蘭州的特快列車,他們就要去此行的第三站——寧夏。
在漆黑的夜里,列車在穿行在八百里秦川大地。至寶雞后,掉頭向北疾馳。沿著六盤山的東坡,顛簸在陜甘寧相交相匯的黃土高原上。王海鷗本睡的正香,突然醒來,囈語道:“咋恁涼?”
王天悅悄聲對她說:“是涼,因為這里就叫平涼,我們已經來到了黃土高原,地勢正在抬高呢!”
車停平涼,上來不少賣燒雞的,10塊錢一只。
王海鷗又大驚道:“咋恁便宜?”
王天悅就道:“這平涼盛產蘋果和燒雞。”
孔大姐就說:“不過10塊錢一只,也不正常。怕是用死雞、病雞加工的。”
進入寧夏境,天色漸亮。鐵路線和清水河相依相伴向北蜿蜒前行。眼前的黃土高原,屬西海固地區,是我國水土流失最為嚴重之地,也是全國的貧困之冠。這里的塬、梁、峁、溝交錯分布,河道大多干涸,土山上寸草不生,地里是稀疏的玉米,農人們大多頭戴白帽,嘴捂口罩,正漫不經心地在田野里勞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