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今夜星光燦爛

“Bartender，一杯‘伽羅德’！”

走進酒吧，林志揚來到吧檯前的黑色高腳椅上坐下後，一邊衝著吧檯當中的那個忙碌的黑人調酒師說著，一邊轉過身子；背靠著吧檯，大略的掃視了一遍酒吧當中其他的客人，看能不能在其中找到一起過夜的女伴。

在最近的日子裡，由於心中的那份對於生活的空虛感，林志揚的心靈已經開始墮落起來，每天到酒吧當中喝過酒之後，一般都會領上那麼一個同樣寂寞的女子回家，來打發宵禁之後的漫漫長夜。西秦市的宵禁到現在也還沒有解除，而最近由於日島人暴動的緣故，軍方更是將宵禁的時間往前提了一個小時，晚上八點的時候便開始宵禁。而由於‘蟲襲’之夜給西秦市的普通居民帶來了巨大心理創傷，人們平日中都或多或少的需要酒精刺激來排解心中的那份傷痛、恐懼等負面情感，而此時酒吧便成爲了最好的選擇，就算是白天，酒吧當中也有相當客觀的客源。在這裡面也不乏那些同樣寂寞孤獨的女子，在人羣當中尋找著都市中流行數十年之久的‘***’；以排解心中的那種說不明到不清的情緒。

“先生，您的酒！”

可惜現在這個時候酒吧當中並沒有太多的女客，而在酒吧當中正在喝酒的那些女人當中林志揚又沒有看上眼的。掃視一圈未發現目標之後，林志揚便又將身子轉過；剛好此時調酒師將一杯‘伽羅德’調好，沿著光滑的大理石桌面推了過來。

只見細長的高腳杯當中，紅石榴糖漿和煮熟的黑咖啡在伏特加酒液當中相互交匯、重疊，漸漸形成一股深紫的色彩，但若仔細看去，便會發現那紅與黑的色彩之間卻又相互有髮絲般大小的間隔，更是顯現出一種妖豔的美麗，就如同那‘伽羅德’吸足鮮血之後呈現在其外表的那層色彩一般；而高腳杯上所裝飾的那幾個或哭或笑的表情更是起了點睛之用，使得這杯酒從外觀上更加接近‘伽羅德’；這正是最近幾個月在酒吧當中比較流行的‘伽羅德’酒。

望著酒杯當中那紫紅色的酒液，林志揚眼前似乎又閃過自己女兒被‘伽羅德’勒斃時，那鮮血橫飛的場景，呼吸不由也開始稍稍的急促起來；伸過右手緩緩的端起杯子，將酒液送入口中，卻並不急的吞下；在口腔當中慢慢的體味著來自伏特加的濃烈、黑咖啡的苦澀、以及石榴汁當中的一絲絲甜酸。種種各不相同的滋味在口中不斷變化著，最終交融在一起，形成一股無法表述的滋味順著食道流入胃中，將那還未曾用過午飯，乾癟的胃部狠狠的燒灼著。

感受胃中傳來的那種燒灼感，林志揚趴在吧檯上，晃動著酒杯開始發起呆來。兩根手指跟著酒吧當中的音樂旋律不自覺的敲打著吧檯。

由於在昨天晚間新聞當中已經證實了失蹤已久的歌星王雪死亡的消息，於是今天酒吧當中選擇播放的音樂便是王雪當初的那首成名之曲《海．星．夢》以示一種深深的懷念。聽著首《海.星.夢》的旋律緩緩的流過耳際，林志揚原本不好的心情不知爲何，更多了幾分不暢；只感到眼角隱隱發酸、滿心鬱郁、竟有種想找人打架的衝動。可惜現在身處的酒吧是‘星空燦爛’這個衝動只能強自按下；如果現在林志揚身處的是臨街那間‘暴力狂徒’，那麼林志揚這個願望肯定能夠得到充分實現。

這間‘星空燦爛’酒吧在西秦市的酒吧業當中來說絕對算是首推一指的。

作爲一個酒吧來說，能夠在一個城市當中立足四五年已經是個不容易的事情，而‘星空燦爛’卻在西秦這個千年古城當中屹立了整整十年，可以說是一個令人驚異的成績。要知道酒吧、舞廳、夜總會這類地方一向不是那麼安穩的場所，先不說外界的影響，就是酒吧間相互的競爭矛盾，也往往會牽扯到城市當中各種黑勢力之間的矛盾。除此之外，有些酒吧爲了自身的營業、爲了吸引更多的顧客，往往在隨後的日子當中逐漸的變爲一個藏污納垢的場所：黃、賭、毒無一不粘。但是‘星空燦爛’卻在這十年當中一直安安穩穩的以自身服務和環境佔據西秦市酒吧的最大營業分額，卻沒有受到任何來自外界的騷擾。

按照坊間傳言，這個‘星空燦爛’的老闆是位退伍的軍官，對於自己的酒吧一直進行著嚴格的管理。他的宗旨是：喝酒絕對歡迎，但不能惹事；搞***可以，但要兩相情願。而這個老闆爲了防止酒吧內發生傷人事件，甚至在酒吧門口通過自身的關係硬是弄了一臺機場淘汰下來的安檢門，以檢測來喝酒的客人身上是否攜帶著危險物品。

曾經有一批西秦市算得上中檔的黑勢力分子，看上了這塊風水寶地、想要佔個場子，收些保護費、推銷些酒水、***物之類的東西。當他們很是囂張的衝入酒吧，發現老闆不在之後，便大肆砸搶了一番；可是當他們亂鬧一陣出得酒吧大門之後，卻驚訝的發現外面的街口整整站著一百多號留著寸頭的巨漢，面色不善的盯著自己等人；這時纔有人想起，在這間酒吧不遠之處便是西秦市的武裝特警大隊，但是此時以晚。那幫黑勢力在第二天便被發現，他們全部都躺在了西秦市周邊的醫院當中。

於是乎‘星光燦爛’的名氣也算一炮打響，加上自身那幾項措施的實施，很快便吸引了西秦市當中諸多白領階層，成爲都市白領們常來光顧的場所。那些白領們平日下班之後便紛紛來到這間酒吧放鬆自己，消除自身的壓力；使得‘星空燦爛’的生意蒸蒸日上，並多次上了旅遊衛視的各項節目。

在這樣的酒吧當中想要打架，那隻能說是一種笑話。所以林志揚只有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希望能夠用酒精麻醉自己；以忘卻面對這個世界心中的那份恐慌。

“你好，先生；

能請我喝一杯嗎？”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正當林志揚喝的眼神迷離，神志有些不清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嬌膩的女聲；林志揚昏昏沉沉的將右手舉起衝著那個女聲的方向揮動了一下，示意調酒師給那個女子上酒。

“謝謝，Bartender，一杯‘豔陽’。”

那個女子也不客氣，張口便點了一杯酒吧當中較貴的酒。

聽到那個女子點了一杯‘豔陽’，林志揚總算是勉強的將腦袋擡起，仔細打量起這個宰人起來毫不手軟的女子。

只見這個女子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立領棉馬甲，馬甲當中是一件黑色的毛衫，黑白相間中正好襯托出那女子纖細的身材；一張白皙豔麗的瓜子臉被吧檯前的彩燈照的微微發紅，更平添幾分嬌媚；一雙大大的鳳眼透過粉色的鏡片輕瞄著擡起頭的林志揚。

“你好，美女！”

“好啊！帥哥，怎麼？一個人喝酒？”

眼前的這個女子看上去算是很豔麗的，正和林志揚希望當中的過夜女伴一樣；於是林志揚開始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不是一個人還能怎麼樣，你呢？美女，你也是一個人嗎？

對了，美女怎麼稱呼？”

“你叫我潔蕊吧，看上去你很憂傷，發生什麼事情了？”

潔蕊端起調酒師送來的‘豔陽’輕呷了一口問。

“嗯？什麼？”

林志揚看著潔蕊手上帶著的一條銀色的手鍊，有些走神；沒有聽清潔蕊的問題，猛然回過神來問道。

“呃，沒什麼，那麼你該怎麼稱呼呢？憂傷的帥哥。”

看到林志揚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潔蕊以爲那是林志揚刻意躲避，於是換了一個話題。

“我？你叫我揚子吧！

我憂傷嗎？也許吧！……”

聽到潔蕊的問題，林志揚的情緒再次低落起來，喃喃自語道。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東西了，我們喝酒！

爲了我們能夠認識！”

潔蕊看林志揚情緒開始低落下來，爲了緩解這種不利的氣氛，於是端起手上的酒杯衝著林志揚舉杯。

“嗯，爲了我們能夠相識。乾杯！”

聽到身前的豔麗女子要乾杯，林志揚也端起了酒杯，將裡面剩餘的酒液一飲而盡。

一個小時之後

“爲了今晚上的宵禁，乾杯！”

林志揚醉醺醺的再次舉起了酒杯，衝著面前臉色紅潤的潔蕊說道。端著酒杯的右手微微顫抖著，酒杯中的酒液不斷灑在桌面上面。

“乾杯！”

說著，潔蕊亦舉起了酒杯，雖然到這時，潔蕊也喝了不少；不過看她端杯子右手卻異常的穩定，沒有半點顫抖的感覺。就知道她現在要比現在的林志揚清醒許多。

“叮鈴鈴……”

這個時候，酒吧當中的音響當中響起提醒著客人宵禁時間即將到了的鈴聲。仍在酒吧當中喝酒的客人們聽到鈴聲響起，開始紛紛起身，和自己的同伴或者剛剛認識的異性同伴一道準備離去。

“我們也……也走吧！

Bartender，多少錢？”

這個時候的林志揚，雖然已經喝的醉眼朦朧；但腦海當中好歹還有個宵禁的概念；知道宵禁後在外面晃悠被抓住的後果。在聽到鈴聲後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衝著調酒師說道，並將右手艱難的深入懷中，準備將錢包掏出。

可是林志揚今晚喝酒實在是太多了，剛剛把錢包摸出口袋，便再也支持不了；一頭栽倒在了酒吧的地板上，醉倒前還將身前的擺放的空酒杯全部撞落在地，爆出一陣清脆的聲音。

看著躺倒在地上的林志揚，潔蕊眼中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

“十八杯迦羅德、十九杯豔陽、連同二十個高腳水晶杯；一共1460。

謝謝惠顧！”

吧檯當中的黑人調酒師並不在乎顧客是否已經倒地，將酒錢報出之後便盯著潔蕊。等待著潔蕊交錢。憑藉多年來的經驗，以自己的的眼力，黑人調酒師早已看出潔蕊身上的那身服飾屬於一個法國的名牌，能夠穿這樣衣服的女子絕對不是掏不起錢的主兒，因此在報價的時候甚至還多報了300元的虛頭。

“什麼？”

聽到這個價錢，潔蕊不由驚叫出來。

‘星光燦爛’收費之高，在西秦市的酒吧業當中也是小有名氣的。雖然對於今日的高額消費有過心理準備，但是1460的價錢還是讓潔蕊多少沒有想通：就喝這麼一會酒，居然就敢要了自己1460元。

在翻看了自己那粉色的錢包一番後，潔蕊將目光對準了躺在地上的林志揚；躺在地板上的林志揚的那件灰色夾克邊上，稍稍露出黑色錢包一角。在四處看了一番，見沒人注意自己，潔蕊便蹲下腰，將錢包取出；打開一看，裡面居然還有3000元的現金，於是利索地掏出了1500元遞給了調酒師。

調酒師並沒有對於這種情況做出多大反映，伸手將那1500元全部收入吧檯的現金屜中，沒有一絲想要找錢的意思。

“揚子？醒醒！”

“揚子？”

交過酒錢之後，潔蕊便開始試圖喚醒醉酒當中的林志揚，但是林志揚此時如同一個死人一般，靜靜的躺在地上沒有絲毫反映。

“喂！你們可以進來了，目標已經醉倒，你們把他擡出去。”

看著那醉倒在地的林志揚，潔蕊頗爲無奈。站在那裡想了一陣後，潔蕊從坤包當中掏出一部黑色的手機，開始打起電話來。

而就在這邊潔蕊剛剛將電話掛掉，那黑人調酒師便看到，從酒吧外走進來兩個身穿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男子；手腳利落的將躺倒在吧檯上的林志揚擡出了酒吧。

“我想，你應該會對今天晚上的事情保持沉默，是嗎？”

看到林志揚被那兩個黑衣男子擡出酒吧後，潔蕊轉過身來，望著那個神色有些呆滯的調酒師淡淡說道。

“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美麗的小姐，什麼都沒有吧，那麼你需要我爲你提供什麼服務呢？

對了，小姐，您的錢掉了！”

吧檯當中的調酒師不虧是在酒吧當中廝混數年的人精，對於這種情況還是知道該如何應對，很事乖巧的回答道。並指著吧檯上面，那裡散落著一踏錢，正是剛纔潔蕊所交付的酒錢。

“嗯，很好！”

潔蕊伸手將那些錢取過，放入了自己的錢包當中，微微的笑了一聲後離開了酒吧。

“林志揚呢？”

潔蕊離開酒吧後，走到路旁，向旁邊的那兩個黑衣男子問道。

“剛剛把他送上出租車。”

其中一個個子稍高的黑衣男子恭敬的回道。

“好的，撤離！對上面彙報一聲。從今天起，可以撤銷對於林志揚的監控了！”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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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到家了，醒醒了！ 啊……”

出租車司機到了林志揚目前入住的宿舍樓前停下了車子，正要轉身叫醒躺在後排上的那個被其友人送上車的醉漢。卻驚訝的發現那個醉漢不知什麼時候醒來，在後座上坐直了身子看著前方。

“師傅，車錢給你了嗎？”

林志揚面帶微笑的向那個司機問道。

“給……給了。”

這個年紀不大的司機有些結巴的說道。

在每日快宵禁的這個時候，就是出租車司機賺錢的時候；可是一般的司機都不會選擇作一個醉鬼的生意；要不是看在那一百元錢的份上；他纔不會拉一個醉鬼上車。但是誰曾想，這個醉鬼不但沒有醉，而且看上去很是清醒。

“那就謝謝了！”

林志揚一邊說著，一邊走下了出租車。

在路邊黃暈的路燈照耀下，林志揚的臉上找不出一絲醉意。在那個潔蕊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林志揚便感到有些不對勁；那個潔蕊身上的某種說不出的氣質使林志揚嗅到了一絲古怪，於是林志揚選擇裝醉來試探潔蕊。而最後的結果給林志揚太多的驚喜了，自己平日的生活居然還有人在一直監控著，這件事情對於生活頗爲無聊的林志揚來說，也算是給他了一個生活的動力：找出監控自己的原因。

這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望著空中淡淡的幾點星光；林志揚終於感到了一絲活著的感覺,終於感到自己的生活不再是那麼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