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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衍記得顧曉陽說的那扇大門,那是二期排屋的入口。排屋是高檔住宅,入口不僅要顯得氣派,也要和該區域的整體風格相符。然而建成后的大門過分強調氣派奢華,運用了很多小區根本不存在風格,整體上不協調不說,還因為過度占地使得業主的車不容易開進去。

看到這樣的入口,陳衍自然是不高興,讓設計和工程兩部門協作做出一個整改方案,可方案遲遲沒有出來,承包商以工程已經完工為由向陳衍索要合同內約定應當支付的工程款。

陳衍沒有答應,承包商就連夜拉了幾車塘渣,倒在湖畔名苑小區門口。當時一期已經交房,不少業主已經進場裝修,少數已經入住。這樣的情形引發了業主的集體抗議,剛成立的業主委員會第二天就趕到售樓部和陳衍交涉,表示如何這個情況在今天之內沒有解決,一期所有業主將采取法律途徑為自己維權。

業主為大,陳衍沒有辦法,只好支付了工程合同約定應該支付那一部分工程款,剩余的在決算報告出來之時才能支付的工程款被他扣下了。

事情還沒完,二期雖然沒有交房,但心急的業主往往十分關注自己房子的進度,看到這樣入口大門十分惱火,聯名表示如果沒有拿出妥善的解決方案,他們要求退房。

而設計和工程兩部門給出的方案明確指出:大門是鋼筋水泥結構整體澆筑而成,敲掉任何一部分都會對整體造成影響,沒有整改的可能性,只能拆除重建。

重建意味著浪費,但不重建會引發小區業主的強烈不滿,陳衍只好妥協,讓設計,造價,工程三部門重新尋找設計院和承建單位。

“大門這件事是場外工程的慣有伎倆,第一次故意造成各方都不滿意的效果,逼迫你再造第二次。”顧曉陽說道。

陳衍大驚:“還有這樣的事?”他驚訝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參與此事人為了錢竟然將道德底線丟棄得如此徹底。

“不少人為了財什么事都做得出來,這件事還有更深層次的隱患,因為一早就打了二次建造的主意,第一次造的那個大門幾乎可以說是空架子,各種偷工減料,如果任其存在,沒有幾年就會出現致命事故。最顯而易見的力證是,當你答應二次設計的第二天,大門就被徹底拆除了,要是實打實的工程質量,拆起來會這么野蠻?他們會小心的把可以再次利用的建材拆卸完畢之后才徹底拆除。”

“簡直豈有此理!我要找法律途徑解決這個問題。”陳衍怒道。

“沒用的。”顧曉陽搖頭,“相關監理部門所出具數據會掩蓋他們的漏洞,你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證據。”

“那就任他們貪?”

“有個辦法可以稍許解決下這個問題。”顧曉陽說,“二次設計不是還沒出來嗎?這次的設計院和承建單位必然和前者有所勾結,你在設計和定價的時候盡可能的壓價,如果談不攏就公開招標,現在像寶鼎這樣有信譽又不怎么拖欠工程款的開放商不多,有得是是設計院和承建單位想和你們合作。但是切記,要把握個度,千萬不能讓他們用輿|論|綁|架業主,上一輪你吃虧主因之一就在這里。”

“可這個辦法根本追不回之前這么大的損失。”

“之前的損失就別想了,建筑業的行業現狀就是這樣,還有房企替它們背鍋,它們有恃無恐。”顧曉陽痛惜,“我索性再跟你說些事,聽完你可不能沖動,這些事你暫時都不太好解決。”

“嗯。”陳衍點頭。

“就說工程質量吧,你以為你按時支付工程款,承包商手里資金寬裕就不會偷工減料?其實不是,他們不僅承包了你這個項目,還承包其他項目,甚至還有和別人合伙的私人開發項目,那些項目在賠錢,他們就把從你這里拿走的錢去填那邊的窟窿,填不夠了,就只能在你這個工程上偷工減料。房企你是清楚的,現在基本專款專用,各項目之間的資金很難自由流動,可承包商不同,他們絕大部分都是掛靠的,支付掛靠費用之后,掛靠單位是不監控他們工程款去向的,錢一旦到他們自己的口袋里,想怎么投資是他們的事,再沒人可以管他們了。他們中間好多人家纏萬貫,卻變著法子拖欠農民工工資。”

陳衍瞬間有一種三觀被完全刷新的感覺:“他們這樣的人真的就這么不要臉,不要道德,不要底線了嗎?”

“他們認知和我們的認知不同,可以說不同的文化程度,不同的階層對很多事的認知都是不同的。這些承包商,好多都是改革開放初期就從農村出來到工地打工搬磚的人,文化程度基本沒有,初小,也就是讀了三年小學的那種,這都算高學歷。你肯定不知道,你那個二期排屋主體工程的承包商,就是買了一棟別墅的那個,他就是大字不識的。說起他還能扯出另一類道德問題。”顧曉陽搖頭皺眉頓了頓,

“他的那棟別墅寫的是他老婆的名字,他老婆是個大學講師,確切的說不也算是老婆,真正的老婆在鄉下農村,兒子都快三十了。這邊這個沒領證的,那個承包商對她可好了,這些年買的所有房子都是這個大學講師的名字。你想想這種行為不僅沒有道德,還違法,還愚蠢無比,可這種現象在各級大大小小的承包商那里絕不是少數。”

“可每一個項目承包商都必須具有一定的資質,評審資質的時候需要各類的證件,要是沒文化怎么考得出那些證?”陳衍不解。

“掛靠啊,他們本身掛靠大型建筑公司,他們所需出示的證件就由其他人掛靠給他們,他們支付一定的費用。你看現在社會上這么過培訓機構,可供培訓、考試、辦|證,有的是高學歷的人考取各種證賺取一年三五萬的掛靠費。”

“這、這已經不能用簡簡單單‘混亂’二字來形容了,簡直是……”

“別形容了,也別去想它。”顧曉陽打斷陳衍,“你只要清楚一件事,跟承包商打交道,給錢不能太利索,人家不會道你好,只會當你人傻錢多好欺負,你得適當的壓一壓工程款,多去注意注意工程質量。拋開其他的因素不講,這也算是節流的一種方式。”

“這節得也太……”昧良心了。陳衍沒把話說清楚。

“好了。”顧曉陽拍拍陳衍的肩安慰,“人世間也不全是黑暗的,要往好處想,比如……”顧曉陽吸了吸鼻子,從三點就開始燉的排骨已經飄散出了迷人的香味,勾起了顧曉陽肚里的蛔蟲,“走啦,去吃火鍋,把不開心的事統統吃掉。”

說著顧曉陽就去拉陳衍,陳衍比他重,還不愿意起來,這一拉沒成功,自個反而倒向了陳衍。

陳衍及時接住,開始有些懵,后來逐漸感受到顧曉陽身上傳遞的溫暖之后才回神,抱著顧曉陽站起,幫他扶正:“這么大個人毛毛躁躁的。”

顧曉陽低頭,臉有些熱,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跌人懷里又不是什么要緊的事,臉紅干嘛呀……

***********

陳衍憑借向顧曉陽討教來的這些經驗,開始深入細致的了解工程、造價、設計三方面的具體流程和相關細節,但他畢竟是門外漢,和顧曉陽一樣能看得出大致的門道,卻摸不準具體的門徑。好在他畢竟是寶鼎地產的大少,寶鼎地產里也有十分忠于陳明的項目經理,經驗豐富,受陳明指派,那人飛來H市專門教導了陳衍幾天,將不少竅門傾囊相授。

陳衍十分感激那人,那人卻嘆息的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陳衍啊,不用感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和你父親是一道創業的,一起見證了寶鼎的崛起,可寶鼎崛起的背后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以至于發現了諸多問題卻總是無法解決。你是一個有良知的孩子,也許你父親無法完成的事情,你可以完成。”

陳衍知道那人所指的是什么,忙說:“羅叔,你放心,我一定完成。”

“好啊……好孩子。”羅學文拍拍陳衍的肩,叮囑,“這件事要細水長流,循序漸進,切勿急功近利,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問我。”

“我知道了,羅叔。”

陳衍照著羅學文所教授的相關知識,在二期排屋入口方案的討論會上,和工程、造價、設計三方面的人周旋了一番,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然而對方經驗老道,很快就發現了陳衍已經掌握了門道。

這些人十分不爽,散了會就聚在一起討論。

“好端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怎么忽然聰明起來了?”

“怕是有人暗中教授的,搞不好就是那個杜申。”

“杜申不是去國外了嗎?手機24小時關機,人影都沒有。”

“說不定換手機了,也說不定留了人在陳衍身邊。”

“聽你這么說,我倒想起來了,不是有個叫顧曉陽的嗎?他和杜申的關系不錯,和陳衍私交也不錯,陳大少那樣的出身都時常光臨他家那間40方破屋子。”

“真的假的啊?”

“當然是真的,我聽顧曉陽的舅舅,就是那個房產中介張國峰親口說的。”

“那就是肯定是他搞的鬼了,找人找機會教訓他一頓,讓他學乖點。”

“好!我去聯系工地工頭,讓他們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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