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淅瀝瀝的春雨中，穆竣迎來了又一年最瘋狂的日子。

從年后到今天這樣一個年輕人包括一部分中年人都會愿意瘋狂的日子——愚人節，穆竣做甸榆縣縣委書記楊平的秘書超過了一個月，他給自己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下了一個定義——豐富充實。

真正踏入社會，真正在基層開始工作，真正接觸到政府部門形形色色的人，穆竣才知道自己從前坐井觀天了，如果不是擁有一定的背景支撐，他現在都不敢妄言自己可以傲語理想。

官場的水，太深太深。每一個在水里的人千萬別說自己水性有多么好，淹死的就是你們會水的。不過還好，作為一把手的秘書，穆竣能夠接觸的東西足夠多，能夠了解的東西也足夠多，相對的，受到阻礙的時候不太多，有楊平這棵好乘涼的大樹，讓穆竣不必再去經受大口鄉的待遇，處處被束縛。

秘書，原來并不是單純服務領導、提前接觸高端層面，更多的，是通過這個不需要你承擔太多責任的崗位，擁有一定狐假虎威的權限去深層次接觸學習你未來某一個必然會接觸的層面，讓你提前數年或是十年去深入了解。并且借助“老板”的關系融入高端圈子、建立自己的圈子、結識一些各層次的領導，機關和下面鄉鎮，待到有朝一日“老板”給你的機會到了，天時地利人和都會具備。

秘書，約等于一個沒有背景沒有門路的人，在初期擁有一個相對局限性卻很實用的背景圈子，很多鄉鎮就喜歡用領導秘書來擔任副職，在市縣內各大機關人家都有門路都有關系，很多事情也就變得更加順暢。

懂得了這些之后，穆竣每天的工作更加認真，他細心觀察每一個領導每一個同仁，對楊平委派給他的任務精益求精的完成，一旦有機會到縣政府或是下面的局機關，也都是盡可能的多結交一些人，讓自己的秘書生涯更加豐富，打下更加堅實的基礎。

于縣長傲氣、馬書記精明、藍書記冷嚴、張書記隨和、龍縣長才情、趙縣長睿智……

縣委辦、政府辦、組織部、宣傳部、政法委……

不斷的打磨，不斷的學習，不斷的進步，穆竣愛上了秘書這個工作，他發現自己還有這么多的地方可以學習，能夠學習到知識。

一個多月的時間，用韓軍的話說，小穆同志做了其他秘書一年才有的工作量，固然有穆竣自己努力工作的態度，也有楊平書記實打實的工作態度，領導拼，秘書能不拼嗎？

一大早開始，呼機和桌上的座機就不停的響起，來自親朋好友們的愚弄招數層出不窮，這其中又尤以卓萱、上官青鸞、穆晴、馬峰四人最為精妙，只不過大家都習慣了，在這一天，任何人說的任何話都不聽，都當做是假的。

年后，這群大學好友也都開始了各自的征程，卓萱、馬峰和白柏弄了一家公司，目前玩票的性質居多，多元化卻沒有一個準確方向的公司，要說有一個項目正在做，那就是跟著孔令新在股市上進行投資，卓萱和白柏有閑錢，大學四年也沒少玩，駕輕就熟。

魯地大漢孔令新、官宦世家上官青鸞以及穆竣是公司的股東，在大學期間賺到的錢也都在公司內運轉。穆竣和上官青鸞為此還專門找公證處進行過財產公證，并讓卓萱等人準備好足夠的資料隨時證明財產來源，皆因這一群人中，唯有二人踏入了仕途，上官青鸞還好一些，在上海她家族多年來經營的宣傳口工作，小科員，還談不到，大家準備這些主要也是為穆竣準備。

嬉鬧了一陣子，大家準時在八點半開始不去打擾穆竣，生怕打擾他工作。

一天的工作很順利，與往日并無不同，依舊是迎來送往和細致安排，現在楊平已經放心的將日常安排都交給穆竣。

忙了一天，沖了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拿出手機開機，給父親打電話。

一個多月來的第六次，他沒有忘記一個月后那場讓整個國家為之震動的轟炸，與其去影響薛凱強這沒太大成功率的事情，不如去影響父親，有了之前幾次基礎，父子倆之間的對話很多時候都是父親聽著兒子的闡述。

六次了，穆竣自然不可能直白的指向大使館安全隱患，多少年都是如此，誰能想得多會有國家敢于轟炸大使館。

穆竣是輾轉幾個彎，穆靖凱也不是傻子，三次后聽了出來，彪悍的他直接就問穆竣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穆竣只好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他不可能將夢境的事情道出，只得用薛凱強當引子，闡述如今大使館武官職能萎縮，多為履歷或是外交辭令，真正作為武官該做的事情一樣沒做。

穆靖凱也拿出了別國土地武官自然不可能過度行動免得引起外交不合的言論，對此穆竣也是干瞪眼無法反駁，可他還是堅持一點，要有效的提升武官的安全防護意識，那里，畢竟不是自己國家的土地，尤其是在一些發生戰爭的國家，勢必要進行一些有必要小范圍內的調整，或許，我們可以進行一些緊急預案，怎樣做出軍事化反應，怎樣提前預警后做出內部行動，怎樣判斷如何是危機等等一系列問題。

很常規的話題，只是多年未曾引起人的重視了，穆竣也不敢越過某些雷區，他只是不斷的提醒父親，不斷的提醒，希望父親可以說一些話，哪怕只是官方語言，只要說了，當災難發生后他作為預警的人將不可避免的被上層關注，而更重要的還不是利益，是父親能夠影響到薛凱強。

薛凱強是父親一手帶出來的兵，父親說的話，他一定能夠重視，如果無法改變歷史，那么改變受難人群的命運，似乎是唯一穆竣能做的，他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

“小竣，你就這么擔心？”這也就是父子關系，否則穆靖凱能不起疑嗎？從沒有到過戰亂區域的兒子，為何他會有如此篤定的態度，換個旁人，首先要懷疑他有沒有可能是間諜。

“爸，我只是覺得，我們該關注，我發現薛叔叔并沒有一點緊張的意思，好似你們都在恭喜他日后能夠憑借這段履歷而晉升，職能部門一旦職能被淡化，我感覺這很危險，戰爭中什么事情都可能發生，為了生命著想，多一點謹慎，不僅不是步子邁得小，該是為了邁大步而準備的堅實后方。”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要溝通也只能是在私下里，這問題比較敏感。”穆靖凱猶豫著，妄自菲薄友好國關系，這罪名誰也承擔不起。

“爸，你可以只談戰亂國，槍支彈藥滿天飛，炸藥手雷遍地是，你不能奢望安全區能夠擋得住所有，一旦發生意外，所在國的軍警不能第一時間到達或是反應不及，我們呢？”穆竣沒想著改變一切，退而求其次亦可算是改變了歷史，就差沒直接言明，你就告訴薛叔叔一人就可以了，告訴他在五月的那一天哪一個時間段，帶領著使館內的人員進行災難躲避練習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兒子，看來你當秘書當得很舒服，怎么，不想轉一圈回來……”穆靖凱話鋒一轉，還是對穆竣說的話沒有底，轉到了他現下最關心的問題上。

“爸，順其自然，底下多打下一點堅實的基礎，上的時候才會阻力少一些，不是嗎？”穆竣怎么不想，看著楊平主政一方，他內心的小火苗早就冒出來了，但他需要機會，這機會必須是他能夠施展才能的舞臺，而不是一個空乏的級別，況且他的內心也有自己驕傲的所在，第一步總要得到人的認可而不是全憑上面的助力。

嘀嘀嘀……

呼機響起，穆竣隨意的看了一眼，本以為又是哪位仁兄要來愚弄自己的，可一看上面的電話號碼，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唰的一下緊繃起來，是楊平的手機號碼。

“爸，我不說了，領導找我。”快速的掛斷電話，穆竣掃了一眼床頭的鬧鐘，八點半了，這個時候找我？

“楊書記，您找我？”

“小穆，馬上穿衣服，跟我去懷遠鎮。”楊平聲音很冷，冷中帶著隱忍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