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大酒店離市委只有幾百米的距離，曾家輝與郭爲民並肩步行過去，郭爲民邊走邊請示道：“曾書記，你的住宿安排，有三種打算，還請你定奪。”

曾家輝“哦”了一聲，道：“有那麼複雜嗎？還三種？”

郭爲民道：“第一種，是在這南陽大酒店給你定一間客房。”他邊走邊說，斜著眼睛觀察曾家輝的反應。

曾家輝停下腳步，目光灼灼的望著郭爲民道：“郭秘書長，我長期住那裡合適？你這不是存心害我嗎？”他對南陽市的情況不熟悉，但卻是知道南陽大酒店是全市唯一的四星級酒店。一個市委書記，住在全市最豪華的酒店裡，南陽的幹部羣衆非戳他脊樑骨不可。再說了，他也不習慣住酒店，郭爲民這第一方案跟他到平起縣任書記的時候，當時的縣委辦主任羅一鬆也是這麼安排，大致雷同，估計各地主要領導都習慣於住酒店，安排者也都是經驗主義，難免拍到馬蹄子上去了。

郭爲民聽出曾家輝有責備之意，卻是面不改色，因爲他才說了第一方案，這個安排只不過是一種態度和試探，要是認爲領導會同意，也就不用準備其他方案了。他鎮定地道：“第二種方案，是住市委招待所，那裡有一間套房，平常是用來接待上級領導休息用的，設備和服務都很好，不足之處來往官員較多，進出顯得不太方便。”

曾家輝還是搖頭，道：“招待所的套房還得留著，以備省領導來視察之用，他要是指定住招待所的話，好房間被我佔了，領導住單間，豈不鬧出笑話。”他否定了第二方案，但沒有批評郭爲民，當然也不會選擇在招待所住單間，那也會讓人覺得你“做秀”，他道：“你不是說有三種方案嗎？繼續…。”

郭爲民道：“還有就是租房住，在市委辦公樓左面600米之處，有一幢三樓層的小房子，可以全租過來。”他說完挺自信地看著曾家輝，同不同意都沒有關係，反正沒有第四種方案。

曾家輝看了看他的神情，似笑非笑地道：“郭秘書長，你瞭解過我的生活習慣？”他猜想郭爲民一定電話諮詢過長豐市這邊的人，不然哪會搞這第三套方案出來。

“嘿嘿。”郭爲民裝著傻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道：“那幢小樓一共有三層，底層是食堂，二三層共4套住房。”他估計這個住房的套數少了點，但確實一時也找不到更合適的單棟小樓房。

曾家輝繼續邁步前行，道：“就那裡吧，估計你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郭爲民靜靜的道：“大致的東西，房間的佈置都差不多了，只是沒能親眼見過你在長豐市的宿舍，不知道您滿不滿意？”既然都被識破了，他也不再隱瞞，直接報告好了。

曾家輝道：“沒關係，哪有那麼多講究，只要清靜就好。”他說完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郭爲民，能拿出幾套方案，說明此人細心，而明知前兩種自己不會同意，但他還是要先說出來，說明他圓滑，最後一套方案已經都佈置準備好了才請示，說明他胸有成竹，而且老謀深算。這樣的一個市委秘書長，跟剛剛雙規的市委書記，不知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郭爲民走了幾步，又請示道：“曾書記，您的秘書和駕駛員怎麼安排……？”

曾家輝對這話更是暗暗的伸了個大拇指，怎麼安排？理解範圍很廣啊，可以認爲領導要帶人過來，自己安排就是；也可以認爲領導不打算帶人來，在本地自己選；也可以理解爲請示領導，需不需要市委辦公室幫忙選擇。

曾家輝在心中一邊盤算，一邊說道：“新的駕駛員明天就來報道，秘書嘛？你幫我想想。”你要跟我打埋伏，賣弄一下心機，我也索性給你增加點難度試試。我的新駕駛員明天來報道，怎麼報，怎麼安排？那是你的事。我的秘書問題，我讓你幫我想想，你就得認真的想了，有很多種可能，你都得想到才行。

秘書長讓領導選擇的事，那好辦，行不行就一句話；可市委書記讓秘書長想想，那還是有些難度，各種可能想到沒有？想到了又如何安排，都得周密細緻，不然你就失職了。

聰明反被聰明誤，這還真給郭爲民出了一道難題，他一時半會兒還回答不上來，可憐他年紀比曾家輝長幾歲，但領導與被領導的關係擺在那裡，不想都不行，他有些後悔剛纔過分的賣弄了。

郭爲民將曾家輝領進辦公室，然後又陪同他到市委辦公室走了一圈，才離開曾家輝身邊想辦法去了。總是是難了點，不過他還是很快就有了緩兵之計，自己這個市委常委、秘書長暫時充當一下市委書記的工作秘書，生活方面臨時安排了一個小姑娘去住宿處負責，用這種行動表示自己的安排，領導不滿意的時候自然會開口，那時領導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曾家輝在辦公室翻了翻文件，喝了幾口茶，然後起身走到窗前，瞧著市委大院的地面，一行行樹枝光禿禿地矗立，進出的人也少，整個大樓及周邊顯得有些蕭條，出奇的安靜，天空有很灰暗，要不正值上午時間，一定會誤以爲天要黑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