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到了二月初二。這個日子,舊時人們稱為土地誕辰,民間多食油煎年糕,名喚‘撐腰糕’喻意農事開始,身強體壯。
風俗流傳百年,到了大懿朝洪武年間演變成為春龍節,民諺稱其為‘二月二,龍抬頭,大倉滿,小倉流。’北方多食面食,南方皆是炒豆和玉米。
下午時,樓韌講了半個時辰的謀略,便對大家道:“今日家家慶祝,乃是春節最后一天,為師放爾等半日之假,各自出去玩吧!”
聞言,眾人表情未變,唯有蕭緣書一聲大喜,呵呵轉頭對身旁的査君然道:“哥哥,我們下山去玩吧!聽說山下今天很熱鬧!”
査君然微笑頷首,抬頭剛好見到對面的張逸飛臉色復雜的看著他與蕭緣書。這些日子,他總覺得張逸飛和蕭緣書之間有了別扭,剛好趁此機會可以緩解,便說道:“二弟,一起去吧!”
張逸飛并不回答,轉而看向蕭緣書,好似詢問她的意思。
蕭緣書微微笑,毫無城府。她本就是率真之人,事情說開了,便沒有那么多的扭捏,朗聲說:“是呀,二哥一起去吧!”
見她心無芥蒂,張逸飛心情越加復雜,卻到底還是歡喜能和她一起過節,當即便點頭答應下來。
蕭緣書見眾人都要出去,四處尋找樓韌,剛好看到他往外面走去,忙追了上去道:“夫子,你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樓韌莞爾一笑,說:“不了,我若是去了,只怕大家這個節日都過得不舒坦!你與大家去吧,不要玩得忘了形,早些回來!”
蕭緣書微微失落,隨著査君然和張逸飛下了山。蕭策本是要跟隨一起,卻半路被清源郡主纏住,脫身不得。
洪武書院山下便是洪武鎮,鎮上居民不多,平日里街道冷清。自百年前高宗帝率百官于二月初二在此農耕,祭龍神,并在鎮中修了玉龍廟后,天下之人皆稱龍神上天之前便是被太白金星壓于此地。因而,每年的今日,鎮上都會有許多外來人,或是游玩,或是祈福。
蕭緣書三人到了鎮上,已經快到晚飯時分。街道上處處都在叫賣面食,攤位密密麻麻,宛如螞蟻搬家。
饒是如此,他們還是找了許久才尋到一個位子。
小販笑嘻嘻的迎上來問道:“幾位公子吃些什么?我們這里有龍耳、龍鱗、龍子還有龍須。”
這些東西具是蕭緣書沒有聽說過的,疑惑問道:“哥哥,他說的是什么?我怎么從未吃過?”
査君然笑著解釋:“但凡每年的這天,為了祈求龍神保佑人間風調雨順,餃子便稱為龍耳,春餅便是龍鱗,面條便是龍須,至于龍子嘛,便是天天都在吃的米飯!”
蕭緣書雙眼大大的睜著,朗面帶崇拜的說:“哥哥好厲害,懂得這么多!”
査君然看著她明媚眼眸,憐惜之意頓生,他要怎么說,懂得這些并不是他厲害。只要不是傻子,長到這個年齡,對這些家喻戶曉的風俗怎會不知?
現在即便看著她*開心,但只要想到她曾經的落魄日子,他便覺得酸楚,甚至于責怪自己怎么不早些遇到她,早些對她好!
蕭緣書是第一次過二月二,萬事都覺得新鮮,根本無暇關注身邊二人的心思,興奮的和小販說話,將所有的東西都點了一遍。
此時尚是冬天,日短晝長,三人吃晚飯天色已經暗沉,街道上卻是人潮涌動、接踵摩肩,十分熱鬧。
道路擁擠,三人無法并行,査君然緊緊護著蕭緣書,而張逸飛沉默的跟在兩人身后。
倏忽間,聽到一陣兵器打斗之聲,聞得有人大喊:“抓逃犯,快抓住這個大魔頭!”
蕭緣書等人來不及反應,便見一人慌忙向著他們沖來,人群立時大亂。査君然一直握住她的手,身后的張逸飛卻是被人流隔開不見蹤影。
接著,便見追逐的幾個官兵開始放箭。箭矢如雨落,齊齊向著一個方向而去。
蕭緣書和査君然看了看箭雨的去處,皆是臉色一白,張逸飛好像就在那里。
二人當即逆流而上,待他們擠到那里,逃犯和那些所謂的官兵皆已不見。那些射箭之人箭術十分厲害,如此密集的人群竟未見傷及百姓一人。
他們很快便找到了張逸飛,他正用左手捂在右臂處。
査君然忙道:“二弟,你受傷了?”
他微微一笑,道:“不要緊,不過是被羽箭擦到手臂蹭破了皮,連血都未留許多。”
蕭緣書不信,將他遮在傷口上的手拿下,一看,確實如他所說,傷口并不深,不過就是擦掉一層皮,未見有血流出。
三人放心,一路閑游,約過了一刻鐘,張逸飛忽感身體發燙,頭暈目眩。
査君然和蕭緣書大驚,慌忙扶了他找個偏僻的小巷子坐下。
査君然眼見張逸飛此刻癥狀十分熟悉,忙把了把他的脈相,面色十分沉重,道:“二弟,這是中了毒!”
蕭緣書大驚,査君然雖不擅醫術,但他既然這樣說,便是認得此毒,忙問道:“哥哥,二哥這是中了什么毒?”
“無憂!”
“什么是無憂?”
“相傳,高宗帝建國之時,前朝貴族并不服氣,每每罷朝或是糾結鬧事。高宗帝一向以賢治天下,自然無法殺一儆百。只得命人秘制此毒。毒入肌膚后,不會立即發作,中毒之人會如同大病般,體燙、眩暈,直到心力衰歇而死。多數大夫皆診不出中毒者的死因,只當是通常病死。此毒當時毒殺前朝貴族無數,即為高宗帝的帝業掃清障礙,又保住了他的賢名,他便有感而稱此毒為無憂!”
蕭緣書聽了這話,心思幾轉,最后顫抖著唇問:“哥哥,既然這毒大夫診不出來,你為何能診出?”
査君然長嘆一聲,無奈道:“我的父親早年拜師,他的師傅便有此毒,我幼時曾聽他提及過!”
聞言,蕭緣書只覺天旋地轉,査君然父親的師傅!天下皆知,査君然的父親與樓韌,有師門之誼!這毒,夫子也有……
無數個念頭竄入她的腦海里,她顧不得那許多,當下沒有救治張逸飛更重要的事,忙問道:“哥哥,此毒可有解?”
査君然頷首,道:“有的!父親師門中人皆有解藥,但是現下我的父親在陰山守關,離此地十萬八千里,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蕭緣書慘然一笑,復又挺直*道:“我有辦法,還望哥哥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