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兩天,到第三天的時候,陳叔叔和我媽都著急了,陳妙的電話一直關機。四處尋而無果之后,陳叔叔去警局報了案。誰也沒有問起薛可琴的事,都在找著陳妙,除了我。
也許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一切吧,才沒有人來質問我。這里明明也是我的家,可我卻像變成了透明的空氣,被視若無睹。陳妙,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圍著你轉?你是不是認為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shù)模闶遣皇菑奈捶旁谛纳线^?你走吧,走了就別再回來!
就在全家人都出去找她的時候,家里的電話響了。我不耐煩的接了起來,“找誰?”
一個陌生的男聲在電話那頭響起,“呃……請問是沈鵬飛的家嗎?”
我忙禮貌的問道:“請問您是?我就是沈鵬飛。”
他頓了頓,又才回過神來,“噢,阿飛!是你嗎?我是徐平!先不多說了,你快去找陳妙,我剛收到她的郵件,你快去新河邊找她!一定要快!”
本來還想問問他的近況,但他一上來就跟我提陳妙,真是讓我氣不打一處來,“找她做什么?”
“她在自殺!我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你快去找找她吧!人命關天,就算你再恨她,現(xiàn)在可不可以放下個人恩怨?!”自殺?她要自殺?呵,還學會作秀了。
“她若真要自殺,為什么還要讓你知道?是不是她讓你來告訴我的?我看她根本就沒想過要死。家里所有人都出去找她了,她倒好……”
徐平忽然聲嘶力竭的吼道:“沈鵬飛!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你難道還真的想她死嗎?”
“為什么不?她是咎由自取!死了倒干凈,她活著也未必好受。”
電話突然被掛斷了。我嘴上雖逞強說著狠話,但我還是飛奔去了新河,我從一頭跑到了另一頭,并沒有看到人影。就在我嘲諷自己又被陳妙騙了一次的時候,高羚的電話打過來了,我剛拿到耳邊,就聽到了她深深啜泣著的聲音,“哥,你快過來,快……來……警察局……陳妙她……她……”
“她怎么了?你說話呀!她怎么了?”
“她……死了……”
我一遍遍的重復著:“死了……死了……死了……”
不!
這不可能,這一定是她在演戲,在作秀,她不可能死!不可能死!
我坐車去了警察局,我的腦子里除了“不可能”這三個字外再無其他想法。走進警局的停尸間,母親,陳叔叔,高羚都已泣不成聲,只剩下馬克還算鎮(zhèn)靜。我顫抖著靠近了那具泡得發(fā)白的尸體,伸出手卻不敢觸碰。
她就躺在我眼前,皮膚慘白,栗色的頭發(fā)還是濕漉漉的。我大叫了一聲:“不!這不是她!”高羚突然撲向了我,“要不是你,她就不會死了!你居然還不去找她!我恨你!是你害死了她!是你!”馬克奮力的抱住了她,“J!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要再添亂了!”
我全身無力的癱軟下來,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不,這不是真的,她不可能死的,她過會兒就該回家吃飯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去等著她,給她做好飯,她一會兒就回來了……”
陳叔叔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你!你還我女兒來!你還我女兒的性命來!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警察一邊拉住他,一邊勸解道:“大哥,人死不能復生!節(jié)哀順變吧,有什么事也等您女兒入土為安了之后再說吧!”
他的手一松開,我就沖出了警察局。我順著街道一路跑到了新河,直接翻過護欄,跳了下去。
冬天的河水很涼,我一邊脫了外套,一邊費力的在河水里游著。直到后來,我筋疲力盡的暈了過去,馬克不知道什么時候跟過來的,他拉著我游上了岸,又按壓著我的胸腔。
我睜開眼,第一句話便是:“好冷。”
然后我的眼淚便如決堤的河水,瞬間崩塌。
毯子,我不恨你了,不恨了,你別嚇我,你快回來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是我錯了,全是我的錯,是我太懦弱了,對不起,對不起,該死的人是我啊!你就這樣走了,我怎么辦?你讓我怎么辦?
幾日后,徐平找上門來,他看見我的第一眼便狠狠地揍了我,他怒吼著:“沈鵬飛!這下你信了吧!我讓你去找她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去?!為什么?!”
我任由他打著,絲毫沒有還手的打算。
“你給老子說話呀!?啞巴了?你不是很能說嗎?要不是你,她就不會死了!”
我一把推開了他,“你以為我沒去找她嗎?老子去了!但是她三天前就跳河了,你讓我能怎么辦!你說的這么頭頭是道,那她出事的時候,你tm的怎么不在?!”
母親紅著眼睛站著看著我們,高羚和陳叔叔都在房里待著,馬克不在家。現(xiàn)在,沒有任何人可以拉住我和徐平,我們瘋狂的廝打了起來。
“沈鵬飛!你為什么還是跟當年一樣沒種?!你明明那么喜歡她,為什么不敢說出來?你就是太貪心了!一面霸占著她,卻又不給她一個未來,你真是我見過的最齷齪的人!”
“我齷齪?那你呢!你為什么不告訴她我跟你之間根本就什么都沒發(fā)生?!你就是利用她來靠近我!少tm假惺惺的在這兒裝好人!”
徐平突然停了下來,他笑了,亞麻色的劉海下,他的眼睛還跟以前一樣明亮,“我承認,我曾自私過,因為我愛你。你呢?你敢承認嗎?”
我松開抓著他肩膀的手,轉而拉著他匆忙的出了門,“你當著我母親的面瞎說些什么!”
他跟著我一路疾走,來到了河邊,“還不松手?”
我下意識的立即松開了手,轉身撐著欄桿,有些不自然的說道:“你今天來干什么?就為了來揍我一頓?”
“嗯,就是來揍你的。”他輕松的說道。
我抓著欄桿的手緊了緊,咬牙切齒的說:“你揍也揍了,現(xiàn)在可以走了吧?”
他卻嘆著氣說:“唉,沒想到,我們再見面竟然是這樣。”
我冷笑一聲,“這話該我說吧!”
“你就不好奇她都在郵件里寫什么了嗎?”他突然問我,
“我好奇,你就會告訴我了嗎?如果你真打算要告訴我,又何必來問我。”
“嗯,你說的也是。我只能說,知道了內容,你并不會比現(xiàn)在更好受,所以你還想看嗎?”
我看著他白白凈凈的臉上被我打出的傷痕,心里突然覺得有些抱歉,“真怕給你留了疤。”
徐平有些愕然,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馬上疼的就皺起了眉頭,“會疼,至少證明我們還活著。”
“活著本就有度不完的苦難,你還是給我看看她最后說了什么吧,不然我到死都有遺憾。”我接過了他遞來的手機,點開了那封來信。
徐平說道:“我確實是那天才收到,也許她是定時發(fā)送的。”
“說這個還有意義嗎?”我問道。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你自己看吧!我走遠點,不打擾你。”說完他便獨自邁著步子走開了去。
徐平說的沒錯,他收到的時間確實就在那天,可能就是定時發(fā)送了,看來她當時心意已決,也不打算要誰來救的了。毯子,我又錯了一次。到最后一刻,我居然還那么冷漠的認為你是在作秀。這真是老天給我的最殘酷的懲罰。
郵件很長,但是每句話都讓我心如刀絞。
親愛的平,你還好嗎?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聯(lián)系了。此刻的我正站在新河邊,用手機給你寫著最后一封信。風好大,好冷,我的手都在發(fā)抖,但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
說真的,我沒有想到,在我人生的最后一刻,我想到的人居然是你。既不是阿飛,也不是高羚。
他們都是曾經(jīng)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曾以為自己沒了他們就活不成了。仿佛現(xiàn)在,也的確是這樣。
你知道的,我爸爸跟阿飛的媽媽結婚了。我本已經(jīng)努力的接受了這件事,但是前段時間阿飛又告訴我,他們早在我高二的時候就好上了,然后因為這件事,阿飛也就選擇了失去我。
我不知道該怎么向你表述事情的發(fā)展,我只覺得可笑。當初我因為你跟他的事對同性之愛充滿了好奇,由此跟你的妹妹小可又發(fā)生了一些不好的事。這些你都是知道的,但我想問你,為什么我告訴你這些的時候,你卻不告訴我那原本就是個誤會?你是怕我承受不了嗎?
我不怪你,我的確有些難以承受,也許你是出于好心呢,好心總是該被原諒的。
你知道嗎,高羚也結婚了,跟那個她曾信誓旦旦告訴我他們只是肌膚之親的馬克結婚了。這世界上還有什么話是可以信的?鯊魚的心該跟我一樣寒冷吧,還是他其實早就看穿了這一切。
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阿飛,雖然我也知道他可能已經(jīng)有了新歡,冥冥之中我也感覺到了薛可琴的可能性最大。但是當我知道他跟薛可琴已經(jīng)結婚的時候,我還是好難受。
憑什么,每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都幸福了,我卻一無所有呢?我的母親,父親,男朋友,女朋友,朋友,全都拋棄了我。為什么?
我好想隨便抓住一個人,就讓他或者她馬上虔誠的跟我承諾陪我一輩子。可是我不該這樣,不該這樣去破壞別人的生活,別人的幸福。
他們有信仰,有無奈,有夢想。我應該乖乖的待著,靜靜地仰望著,祝福著。
所以,薛可琴告訴我她懷孕了之后,我嘴上雖沒說什么,但心里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離開了。但是,我還想最后再聽一次他說愛我,再為我瘋一次,狂一次。這真是太自私了吧!明知道會動搖他,我還是義無反顧的前往了。
他的責任感最后還是打敗了他對我的愛,看著他沉浸在當父親的喜悅中,我一面為自己惋惜,另一面卻也為他感到高興。
然后,到此為止,我送走了最后一個我留戀的人。
我活不下去了。因為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裝下這幾個人。但是他們的世界很大,要裝這個,也要裝那個,最后我就被擠了出去。
我常常覺得沒人懂我,了解我。但是反過來說,別人為什么要來懂我,了解我呢?我能為別人帶去什么?好像除了憂心,什么也不能。
但我也不恨,我的生命雖然很短暫,但是我愛過,也恨過,也許比起好多人來,我還過得更精彩些。遇見你們仍然是值得感激的事,我愛生命,也愛你們。
但是因為太愛了,所以愛而不得的心痛也是最深的。平,你一定是懂我的。我愛這浮華世間愛得最是深沉,為了保護這一份愛,我將生命就此凍結在這里。這樣,我便幸福了,心滿意足了。你們擁有不可測的余生,而我擁有不會老的回憶。
你們都要好好的活著,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努力的去活的精彩,不負你們的信仰。
新河的水養(yǎng)育了我,我愿長眠在此。如果你還是要來打撈我的尸身,那你也別忘了把我的骨灰撒在河里。你知道,我最喜歡魚了。在它們的肚子里,我也能睡的安心。
高羚幾年前讓我給她的曲子填詞,我就附在這信的末尾了,你有空了便想辦法給她吧。希望,她不要嫌棄才好。
就這樣吧,來生有緣再見。
《雨天》
去和解,跟昨天
去拼湊,一個明天
你的身體,是你的
你的靈魂,盤踞在里面
它不屬于我 你不屬于我
屬于我的 是雨天
keepin' u in my mouth
touchin' u with my tongue
holdin' u in my hand
lovin' u by my heart
去妥協(xié),跟世間
去獲得,安全感
我的身體,不是我的
我的靈魂,還在荒原
它不屬于我,你不屬于我
屬于我的,是瞬間
keepin' u in my mouth
touchin' u with my tongue
holdin' u in my hand
lovin' u by my heart
I came thousand miles to meet u
god show me that what is the truth
i just wanna come to u
come to 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