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會上,言景瑞有些心不在焉。
剛剛姬云裳跟鄧薇心的話他全部都聽見了。
姬云裳竟然自稱為“鄧月輝”,居然還自認自己是那個看上去有四、五十歲年紀的老女人的姑媽?!天啊,他都聽見些什么了?而且,他竟然還對這種無稽的事信以為真了!
他已經(jīng)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步了嗎?寧愿相信住在姬云裳身體里的是一個無主孤魂,也不愿意相信她就是皇帝的妃子?
這時大家在櫻園中吃過了午膳,袁萱風提議游園賞花。
袁萱風和瑞王夫婦走得比較近,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袁萱風還借機表示很喜歡王妃方宛,希望她以后有機會時常進宮走動。
他們一行還沒走多久,忽然一名太監(jiān)急沖沖地跑了過來。
“什么事如此慌張?”袁萱風鳳目含怒,先了荼浩羽一步說道。
太監(jiān)偷偷看了瑞王夫婦一眼,猶豫著。
“還不快回母后的話?!”荼浩羽說。
“陛下、太后娘娘容稟……左相帶頭遞了血書,說要以死相諫。”
這一個消息無疑是石破天驚,荼浩羽和在場的保皇派臣子無不驚得雙目圓瞪。
“豈有此理,他們跪求不行,竟然以死相逼!”老學究們紛紛聲討,卻不無擔憂地看向荼浩羽。
若皇帝答應(yīng)這些人的要求,無疑是長了他人氣焰,讓他們繼續(xù)有恃無恐。姬二被削兵權(quán),等同斬去皇帝右手,皇帝勢弱,到時候太后一派如日中天,皇權(quán)必定旁落太后之手。
若皇帝不答應(yīng)。那幫人如果為進諫而死,朝廷上層架構(gòu)必然崩潰,并且會大大影響皇帝在大焉的聲望。如果這時候有人以皇帝不賢為由,進行攻詰,也有可能讓太后尋隙進一步擴大其影響力,結(jié)果一樣是太后牝雞司晨,坤剛乾弱。
眾人都對這大焉政局知悉詳盡,心中當然已經(jīng)將上面的利害分析了一遍,紛紛看向荼浩羽,想知道他究竟打算如何對付這幫死諫的臣子。
只見荼浩羽輕輕皺著眉,轉(zhuǎn)過身對袁萱風說:
“母后,兒臣有些事需要處理,要先回去了。”
袁萱風微笑點頭:“想必皇兒也有很多國事需要拜托幾位卿家,哀家就不留幾位了。”
老學究們聽見袁萱風這么一說,面色鐵青。他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些死諫的臣子想必是太后授意的!
皇帝和臣子們離去了,出了這么一件重大事故,賞花大會就只能到此為止了。女詭和單筠頤、寶蘭汀自不然要告辭離去,瑞王夫婦見眾人都屬意歸去,也是開口告辭。
袁萱風客套地挽留他們夫婦二人留下來吃了晚膳再走,言景瑞看著女詭她們已經(jīng)離去,不需再假詞推托,當下答應(yīng)了袁萱風的要求留了下來。
三人一同進了大殿,袁萱風摒退了宮人,只留下鄧薇心一人在旁侍候。
言景瑞雖然不知道袁萱風為何刻意向自己示好,但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最好的盟友,他肯定不會錯過這樣結(jié)盟的大好機會。
他朗然一笑,開門見山:
“太后為了這一次會面,可花了不少心思啊。”
袁萱風呵呵一笑。“王爺深入大焉所圖非小,哀家自然要為王爺開一扇方便之門。”
言景瑞莞爾。
“就不知道身為大焉的幕后當權(quán)者,太后娘娘為何還要給本王開這扇門呢?恐怕太后娘娘所圖亦非小。”
“呵呵,為表示哀家合作的誠意,哀家送給王爺一個好消息吧。”
不論合作成功與否,能有免費的好消息言景瑞自然不會錯過。于是將外交家擅長的溫和笑容擺在臉上道:
“太后娘娘請講。”
“王爺要對付的人,大焉當今的皇帝陛下,中了‘相思’之毒。”袁萱風有些得意地說。冰心堂的堂主不可能不知道“相思”是什么吧?對于言景瑞來說,這可是個大好消息呢。
只是言景瑞一臉平靜。
“本王早已多方查證得知了此事。不過太后娘娘既然將這事告知了本王,本王也相信娘娘是有心要和本王合作的。”
言景瑞聽見荼浩羽中毒的消息,他當即聯(lián)想到姬云裳。也猜到了原來荼浩羽才是那個覬覦他手上冰心玉戒的人。那就不難猜到,為何明顯對大焉不利的議和竟會被荼浩羽接納了。
不得不說,他還真是幸運呢。言景瑞微微一笑。
而且他手上也捏著一些有關(guān)于皇帝的消息,譬如鄧薇心是皇帝安插在太后身邊的眼線一事。相信這個多少有些價值。
“既然如此,王爺是否考慮要跟哀家合作呢?”
言景瑞抬頭看著笑得一臉怡然的袁萱風,完全想不通為何她堂堂一國太后會通敵賣國。
“和娘娘合作固然很好,但是本王還有一點顧慮。您貴為焉國太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若和本王合作,您非但不能得到什么巨大利益,還有可能失去現(xiàn)在這樣尊貴的地位和權(quán)力。本王實在想不明白,您為何還要和本王合作。就請您為本王解答這個問題吧。”
袁萱風突然尖笑了起來,似乎是聽見什么有趣的事一般。
待笑罷,她道:“王爺所言非虛,按道理哀家的確不應(yīng)該幫你才對。但是王爺你只要記住一點就可以了,哀家要滅掉大焉,讓大焉荼姓皇族從此絕跡。哀家做任何事,都只是為了這一個目的。那么王爺,你放心了嗎?”
言景瑞一時怔忡。究竟她和焉國皇族有何仇怨,居然要對他們趕盡殺絕?這女人看起來精神異常,如此瘋言瘋語到底可不可信?
言景瑞轉(zhuǎn)念又想到袁萱風既然能與皇帝分庭抗禮,親厚是絕對說不上了,她根本不可能為了幫皇帝而假意與他合作。最大的可能性,不外乎是借他之手鏟除皇帝,再妄圖讓他答應(yīng)扶宗室小兒登基,她好垂簾聽政罷了。
想到這里,言景瑞撫掌笑道:“既然太后這樣說,那本王就放心了。”
這時他正想將鄧薇心一事當作見面禮告知袁萱風,下意識抬頭看了鄧薇心一眼,那張徐娘半老的臉十分平靜淡然,似乎并沒有在聽袁萱風和他的對話。
“你和你姑姑生的更像一些。”
女詭的話不期然地在言景瑞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愣了一下,不禁低頭苦笑。
鄧月輝啊鄧月輝,你這侄女最好和你有幾分像,要不然,本王就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