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覺航細微的表情並沒被言景瑞察覺。
他這一連串發人深思的話語、舉動已經讓言景瑞深深忌憚，因此他一說這些要合作的話，言景瑞第一時間便對他有所懷疑。
言景瑞面色一沉，“閣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朕還真貪圖你這一些東西麼？”
“陛下誤會了。這些東西，全爲了表示草民的誠意。”劉覺航說道。
“若是有誠意，何不開門見山說出你的來意。”言景瑞冷哼一聲。
劉覺航微笑：“草民這就要說呢~”
言景瑞看著他氣定神閒的模樣，心中愈是警惕。也不知他手裡究竟拿著什麼王牌，和一國之君談條件時居然還能如此慢條斯理。尤其是他那雌雄莫辨的模樣和從容不迫的笑容，言景瑞對他就沒抱什麼好感。
不過他既是在自己地上，料他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言景瑞想著，看向劉覺航默然不語，待他分說。
劉覺航還是那副微笑從容的樣子，說道：“陛下可知道，在草民此行之前，西琉三皇子已派了使者到渤海國了？”
言景瑞聞言一凜。
“而且，他的提議，渤海王已經接受了。”
“什麼提議？！”
劉覺航但笑不語。言景瑞一見，就知道這便是他手裡的那張王牌。
就在言景瑞打算開口說話之際，他又悠然道：
“他們已攜手合作，打算事成之後，瓜分寧國。”
這話一出，如同平地一聲驚雷，言景瑞雖料想他所說的一定不是好事，但還是被這個消息驚住，面色發青。
寧國地理位置正處於西琉、渤海兩國之間，若二者聯手夾擊，恐怕整個中原大陸都會陷入一片混戰當中。寧國也極有可能真會被兩國吞併瓜分掉。
劉覺航見他這個表情，呵呵一笑。
“他們已經商定，由西琉主動開戰，渤海國則派使者混淆視聽，讓陛下以爲渤海國欲真心歸附，一時放鬆警惕。等到西琉與寧國兩軍交戰，打得不可開交之時，便舉軍發難，威脅寧國海岸邊境，打寧國一個措手不及。”
言景瑞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帶著無數的疑問。
“你爲何要將此事告訴朕？”
劉覺航聽他這麼一問，擡手撫了撫髮際。那動作神態，無一不帶著嫵媚，看得言景瑞一愣一愣的。
劉覺航笑道：“因爲……無論是從商人的角度來看，抑或是出於個人的考量，草民都不樂見他們成功。”
他開始分析道：“即使在戰亂時期，商人可以販賣軍需用品牟取暴利，但那只是暫時之事，不能長久，也過於危險。唯有在和平的大環境之下，渤海商人才能穩而求勝。再者，草民並不樂見渤海國借吞併寧國之機坐大，到時候渤海商人怕是會被壓制剝削，並不符合渤海商人的利益。”
“個人來講吧，他們合作之事，同樣也給了草民一次機會。成功了，草民便永無翻身之日；失敗了，草民則可以一舉奪取渤海國……因此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草民與陛下合作，正是最好的選擇。”
言景瑞面色一緩，笑道：“你不過一介商人，怎麼竟有如此大的信心自負可以奪得渤海國呢？”
劉覺航嫣然一笑，媚聲道：“這個陛下就不需要爲草民擔心了？”
言景瑞微一皺眉。這人的情態作勢怎麼如此妖嬈嫵媚？感覺更像是個男寵吧？
想到此處，他心裡一哂，忙拋開這個想法：“且說說，你想怎麼個合作法？”
“嗯~渤海國的戰船早已潛伏在外海，只等草民一回去，兩軍交戰的消息傳回國內，渤海國便會發動突襲。而爲了鼓舞士氣，渤海王早已答應御駕親征，草民希望陛下可以生擒此人交給草民處置。當然，草民的處置定不會讓陛下難做的。”
“事後……”劉覺航說。
言景瑞點點頭，打岔了他的話。
“事後的事就不說了吧，這些都作不了準的。你且說說現在能給朕什麼實質性的幫助吧。”
劉覺航想想也覺得是，便道：“草民訓養了一批鷹隼，飛行速度極快，可作傳遞信息之用，草民就將此鷹獻給陛下吧。”
“這批鷹隼共有八十隻，不過因爲不便攜帶，草民將它們放在了那首貨船之上。貨船就在離京城最近的海口鎮停靠著，但因不許下貨，無法運到京城，陛下可派人去取。”
言景瑞目光幽深地看著他說得頭頭是道，心裡也暗自盤算著其可信程度。
聽他說起鷹隼，不禁目光一寒，笑道：“你說的這許多，朕憑什麼相信你？”
劉覺航面容笑容一窒，但並未露出絲毫焦急的表情，淡淡地看著言景瑞，不說話。
言景瑞卻道：“難保你不是想讓朕兩頭分兵把守，好逐個擊破。”
劉覺航仍是那副從容表情，“草民也無法證明什麼，就全憑陛下自己判斷吧。”
言景瑞緊皺眉頭。若是劉覺航是渤海王專門派來混淆視聽的，那麼他的確辦到了。
他想得太多，現在反而不好辦了。
“倒是……”劉覺航見他不語，說道：“那批貨物，草民不再打算運回去了，陛下大可以派人去接收了。”
言景瑞眉尖一跳。“虧本的生意，你也做嗎？”
劉覺航莞爾一笑，說不出的風姿卓約。
“草民只是作個長線投資罷了，這哪裡能虧本呢？若陛下看得起草民，到時候真生擒了渤海王，就請將他交給草民處置吧。”退一萬步說，拿人手軟，他若是拿了東西，能不給自己一點兒好處嗎？對方可是皇帝。
言景瑞微微一笑。眨眼之際，忽然福至心靈。
“你剛纔是不是說過，渤海國的進攻信號就是兩軍交戰的消息？”
劉覺航點點頭：“是啊，草民會在寧國等到西琉與寧開戰之後，便回去將消息傳達——”劉覺航說到此處，也是一驚，停住了。
“那些鷹隼傳信之事，渤海國和西琉都知道嗎？”言景瑞笑著問。
劉覺航大概猜到了言景瑞的想法，稀罕地在笑容中露了情緒，帶著輕蔑地道：
“這些是掌握在草民手中的法寶，怎能輕易讓他知道？”
“爲以防萬一，得要委屈閣下和隨行人員暫時留在大寧了。”言景瑞淡淡地道，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封鎖這一切消息，以讓渤海國進攻的時間拖延下來。
劉覺航美目顧盼，“如此也好，不用呆在渤海王身邊，草民樂得清靜。”
言景瑞聽罷此言，覺得有些彆扭，不過還是把主意打到了對方身上。
“閣下應該知道朕的打算了。不知你有何方法，能令渤海王無法蒐集到關於兩軍交戰的消息呢？”
“哦？”劉覺航感興趣地打量起言景瑞，“剛剛不是說不信任草民的嗎？”
言景瑞爽朗一笑：“朕這不是想要相信閣下嗎？”
二人相視一笑，均是一臉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