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記著自家小姐懷孕,禾津去了針線房,屋里閃著光,夏蘇坐在燈前正在縫補衣衫。夏蘇做一等丫頭她們沒話說,懂藥膳針線活做得好,整日不得閑不守夜也挑燈做衣服,難怪小姐要把她嫁給管事,是存著提拔她的心思吧。
夏蘇做得認真,屋里多出個人也沒發覺,反應過來時手里的籃子被禾津奪了去。
“夏蘇,知道你對小姐好,天都黑了,做針線對眼睛不好!”俞璟辭多次吩咐她盯著夏蘇,讓她晚上別用針。
“快完了,妝緞絹羅的披紗氅衣跟小姐的淡紫粉霞裙相配,天冷了穿著好看不說還暖和,小姐定會喜歡!”俞璟辭在穿衣這方面甚是注重。
“明天再弄了!”禾津還有正事與她說呢!
太子來的次數多,小姐遲早會懷孕,飲食上得多留心,她與夏蘇細細說了自己的想法,“夏蘇,這些日子給小姐備養身子的藥膳吧!”
來太子府時邱氏專門叮囑了她們飲食對女子受孕的重要性,有的食物本身沒毒,兩相混合會產生毒素,傷了根一輩子都不會懷孕,反之也有食物會利于受孕,相輔相成。
“小姐的膳食我盯著呢,明日就換著法子做養身子的!”夏蘇接過籃子,衣衫到了最后的縫補階段,她明日想讓小姐試穿呢。
俞璟辭果真愛不釋手,賞了夏蘇一只耳墜,讓她送去浣衣園看著她們洗別弄臟弄破了!
昨夜她以為難逃魔爪,誰知蕭珂繕倒老實,只摟著她的腰,害得她膽戰心驚半夜才睡過去,她一直注意著睡相,老老實實和他保持著距離,可今早醒來衣衫半露的掛在他身上,而且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分明寫著:看見了吧,你睡相真差!
俞璟辭啞口無言,請安的路上也想不明白哪兒不對勁。
“禾津,往回你守夜的時候覺著我睡相如何?”俞璟辭心里存著疑惑,像拔了刺的喉嚨,不痛卻癢癢的。
“睡相?”禾津不明俞璟辭為何問這個,俞璟辭不喜歡屋里站著人,若不生病都讓她們在外邊守著,進屋挑燈芯時會打量她踢被子沒,俞璟辭睡著的時候極美,安靜妖嬈得仿若月宮上的仙子,不語勝千語,“小姐睡相可好看了,山楂回屋都會偷偷模仿你睡覺的姿勢呢,可她愛踢被子哪學得會?”
“我會踢被子嗎?”
“偶爾吧,生病那會!”
俞璟辭舒了口氣,隨即又皺著臉,低聲嘟囔道“我就說嘛......”
禾津以為她會說什么大事,等了半響卻是沒有,茫然的跟在身后。
和往日的熱鬧不同,此時未央閣只坐了兩人,沈梓姝不在。
見著她,兩人矮了矮身子,“俞妹妹來了?沈姐姐去芳華院了,剛把脈的太醫說方良人誤食了什么東西,小產了!”
俞璟辭擰著眉,左右看了看,“她們都去了?”說的是周瑾和陸怡顏。
兩人點頭,“我兩本來也要去的,可沈姐姐讓我們守著說見著你了告訴你,今日府里出了事兒,定要查個究竟,讓你別亂走!”
“亂走?”俞璟辭斂眉,難不成方良人小產還能與自己有關不成?
見她神色不對,兩人急忙住了嘴,太醫檢驗方良人的膳食,昨夜喝的豬蹄折耳根湯里加了紅花,紅花對懷著身子的人來說無疑是砒霜,太子府下人都清楚主子們沒有吃豬蹄的愛好,覺著所有動作的腳乃臟穢之物,買肉時都會把爪子蹄子砍掉,直到俞璟辭進府!
禾津上前就要與兩人理論,被俞璟辭止住了,“禾津,隨我回去!”
有人要嫁禍她,她等著看證據即是!
回到榭水閣,俞璟辭當個沒事兒人似的,澆澆樹,看看書,禾津跟夏蘇幾人說了此事,夏蘇讓她別急,亂了陣腳會讓有心人有機可趁!
午時不到沈梓姝就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來了,她走在最前邊,一臉愁苦的盯著俞璟辭,“俞妹妹,我知道有些話說了欠考慮,可方妹妹鬧著要上吊,我若不給她做主,府里怕會連失兩命,皇上皇后跟前我也抬不起頭來!”
俞璟辭提著灑水壺,起身直視沈梓姝,語帶恭敬,“那是自然,不過您都說有欠考慮了不若考慮好了再說,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想收回去就難了!”
不管沈梓姝是真的為難還是裝的,她懶得考究,防著總是好的!
院里的氣氛冷了下來,沈梓姝不料俞璟辭會堵她的話,思忖片刻,還是張了口,“俞妹妹可和方良人說過豬蹄折耳根湯利于暖身的功效?又提了紅花可以止痛?”
“恩,怎么了?”
沈梓姝不料俞璟辭承認得爽快。她審問方良人伺候的丫鬟,丫鬟知她大禍臨頭,很快就招了,“湯是奴婢熬的,良人夜里喊冷,兩床被子都不頂用,又經常嚷嚷肚子疼,奴婢記起俞娘娘和兩人閑聊時說過她冬天冷的時候就喝豬蹄折耳根湯取暖,后來又和良人說紅花可以止血,奴婢就擅自做主給良人熬了湯......可......奴婢不知道兩人會小產啊,娘娘,奴婢知道錯了,請娘娘饒過奴婢一條小命吧!”
饒過自是不可能,可背后牽扯了俞璟辭,她自然得過問。
俞璟辭記得那事,方良人求她幫忙,她二哥方世昌在外邊與人打架傷了腿,可方老爺管家甚嚴,知道了定不會饒過他,方良人把他藏在了陪嫁的宅子養傷,可消息還是傳到了方老爺耳朵里,到處尋方世昌,還命人看住各家醫館,有方世昌的消息就把人帶回去,方良人急得無法,問俞璟辭討本醫術看。
那時方良人情緒不好,俞璟辭就直接開了個治療跌打損傷的方子,其中一味藥就是紅花。
“那丫頭說的不假,可我的方子是給方良人兄長用的,紅花可以活血化瘀止痛,他與人打架傷了腿,服用紅花沒問題!”俞璟辭當初把所有的藥都和方良人解釋了番,也就是那事兒后方良人找著她要搬來榭水閣,怕就是認為她懂藥理可以隨時照顧她。
因著是方良人娘家的家事,她命人不準亂說,故除了在場的人沒人知道她和方良人說了什么!
沈梓姝明白過來,方老爺到處尋方世昌的事兒她從她弟嘴里聽說過,可若方良人胡思亂想賴到俞璟辭頭上就難辦了,處不好皇后會對她不滿,說她治府不嚴!
站在后邊的周瑾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簪子,出聲打破院里的平靜,意有所指道“俞妹妹可把方良人害慘了,你看的書多知道懷著身子的人忌憚什么,可方府不似俞公府,哪能隨便拿一本書都是孤本的?都怪方良人書讀的少害了自己的孩子!”
她才不相信那奴婢敢擅自做主給方良人喝東西,背后必是有人指使,俞公府備受重用,買通一兩個丫鬟不在話下。
話聲一落,眾人心思各異,瞧著俞璟辭都變了臉色。
“不若回去問問方良人,上次我說的方子可是給她用的?”俞璟辭語氣鎮定,心底卻激起了一層浪,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她的手也開始沾血了嗎?
沈梓姝礙著公平,回屋問了方良人情況,她睜著眼哭得更兇,雙手用力捶著頭罵她自己沒用,保不住肚里的孩子!
方良人越是自責就越是說明紅花一事兒跟俞璟辭無關,沈梓姝心底松了口氣,當即讓人把柴房里的丫鬟送去宗人府,宮里還等著她給個說法呢!
蕭珂繕一回府沈梓姝就把結果告訴了他,“方良人自殺被攔下了,此時哭暈了過去,丫鬟已經交給宗人府了,依著方良人的意思怕是想親自動手把那丫鬟處決了!”
“你做得對!”今早朝堂對他批閱的奏折多有不滿,話里話外都是他包庇俞墨陽為所欲為的意思。
俞墨陽下令燒了死人的尸體,他們感染瘟疫而死,保存尸身瘟疫只會繼續傳染他人,當地的百姓雖舍不得親人化成骨灰,可也是通情達理之人,沒生出怨言,相反,遠在京城的官員坐不住了,彈劾俞墨陽殺氣重。
俞墨陽立了大功,彈劾奏折他只有壓著。
沈梓姝看他面露冷霜以為對她有看法,驚恐道“這事兒我也有錯,丫鬟敢擅自做主換了方良人的飲食是我管教不嚴,妾身愿意回未央閣抄寫經書......”
“也不全怪你,只需記住以后待下人更得嚴苛才是,我看看方良人去!”母后聽說方良人肚里的孩子沒了氣得摔了一盒首飾,打算把另一位接到宮里去她親自照看。他自然不允許,進了宮不是讓所有人看笑話嗎?堂堂太子府連個孕婦都照顧不了。
一進屋,重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床上的方良人白著臉,眼角還掛著淚珠,毫無生氣。
方良人夢著了孩子,是個男孩,他大聲哭著找母妃,她朝聲音源頭奔跑叫著,只看得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怎么都夠不著!
醒來見蕭珂繕在床邊,眼淚兇猛而出,雙手撐著身子要行禮被他按了回去,“好好躺著吧!”
“孩子,殿下,我們的孩子沒了!”方良人一遍一遍說著這話,眼淚如肆意的洪水綿延不絕。
“以后會有機會的!”蕭珂繕不懂怎么安慰她,失去了他的骨肉,心里不難受是假的,“別哭了,對身子不好!”
女子小產跟生孩子一樣,都得坐月子,哭會落下病根。
方良人聽后哭得更傷心了,抓著他的手,祈求,“殿下,您不要走好不好!”
“我不走!”
蕭珂繕不是絕情之人,他也要時間理理沈梓姝說的話!
“小姐,剛才周側妃的話明明就是意有所指,你怎么不反駁??!”禾津急躁得在屋里來回踱步,雖然澄清了不是俞璟辭做的,可大家得眼神分明寫著不信,都是周瑾的話給鬧的。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俞璟辭坐在黃梨木桌旁,手里拿了本孤本,沒錯,她手里孤本多,不怪周瑾羨慕。手指在桌案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著,朝晃個不停的禾津道,“要閑不住就去俞公府讓吳澤打聽件事兒,七月二十左右都有誰來過太子府,仔仔細細差清楚了!”
禾津雙眼亮了起來,拔腿就跑了出去,老遠了才想著回話,“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