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璟辭拿著書,再難看進去一字。禾津找吳澤打探消息,吳澤肯定會告訴俞清遠,丫鬟送去了宗人府,爲刑部管轄,俞清遠若不明就裡私自審問人會被人抓住把柄說他假公濟私,俞璟辭跑一趟,他心裡有數不會被人趁虛而入。
事實俞清遠聽吳澤的稟告後當即回了府,此時攸關俞璟辭和俞公府聲譽,他要和俞老爺子商量才能做決定。
翌日,俞璟辭從未央閣出來,山楂急匆匆走來說俞老爺子來了,她心底一喜,“在哪兒?快隨我去!”
“在前廳和太子殿下說話呢!”俞璟辭和俞老爺子好,她就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最讓自家小姐高興。
風風火火到了前廳,俞璟辭放緩腳步,順了順呼吸,款款朝屋裡去。
蕭珂繕見著前刻還腳下生風后一秒猶如螞蟻搬家的俞璟辭,眼神閃笑,一瞬即逝。她著了身白色碧霞羅,逶迤拖地紫色煙紗裙,流雲髻的發間配以紫色玉簪相稱,眉不描而黛,膚無需敷粉便白膩如脂,折纖腰以微步,呈優雅於輕紗,眸光顧盼流轉,粉紅的小臉漾著真誠的笑。
俞老爺子自然也看到了,微微擰了眉餘光瞄向上首的太子,見他神色平靜沒有絲毫不滿心底才鬆了口氣,等人到了跟前,他學著其他人向俞璟辭行了禮。
雙手扶起俞老爺子,俞璟辭嗔道“祖父來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她就在前廳守著不去未央閣了。
“昨個兒讓你知曉了,你怕是一宿睡不著了!”他說的實情知道今早要來他夜裡都睡不踏實,俞璟辭肖他自然也會失眠,況他不希望耽擱她去太子妃那兒的時間,多和她們相處對她以後有幫助。記著旁邊還有太子,俞老爺子結束了祖孫對話,“你母親捎了幾樣甜品帶給你,稍後找管家拿!”
邱氏巴不得親自來看她,可今日事多,走不開身。
俞璟辭點了點頭,在蕭珂繕身邊站好,有意無意的看著他!
蕭珂繕沒理會旁邊的眼神,與俞老爺子又寒暄了幾句,談及俞墨陽被聯名參奏的事兒!俞璟辭心驚,再也不敢使性子,眼神放直了仔細聽著......
“殿下明察,陽兒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品行不是我這個當祖父的不承認,他做事穩重,去嶺南幾年沒讓人挑出事兒來,當時百姓們的感謝狀朝廷有目共睹,此次必是有人從中作祟!”說道此處俞老爺子氣得下巴的鬍子一抖一抖,昨日朝堂爭鬥得厲害不就是陽兒手中查到了水災中貪污官員名單?
“本宮心底有數,俞狀元親赴災區與百姓同甘共苦,有次傳上來的摺子有皺痕,問官差才知那是俞狀元把屋子騰給難民,自己住到破舊的柴房寫出來的!”有才之人蕭珂繕心底敬重,這方面,俞墨陽做得無可挑剔,俞墨陽的一舉一動,皆是仁愛之舉!
“謝殿下體諒!”俞老爺子當初舉薦俞墨陽卻是存了死心,底下就三個孫子,一個去了邊關,一個還未踏入仕途,俞墨陽爬得高了大家對俞公府的忌憚就多些。
此時,蕭珂繕身邊的海陵進屋,湊到他耳邊說了兩句蕭珂繕臉色如常,卻是起了身,對俞璟辭說道,“許久不見老國公了,你們祖孫敘敘舊,我有事處理!”
俞璟辭喜上眉梢,欠了欠身子,“恭送殿下!”
蕭珂繕一走,俞璟辭把人領到了裡間,以往蕭珂繕與人談公事的地方。
“祖父,大哥被人蔘奏您怎麼都不和我說?”俞墨陽爲朝廷盡職盡責,不該被人冤枉!
俞老爺子昂了昂頭,“你剛入太子府,和你說了也是徒增煩惱,況且爲官者被人蔘奏是常有的事兒,你大哥以後的路還長,若每次遇著難題了就來找你怎能獨當一面?”
俞璟辭啞言,“反正您不對!”
“越沒大沒小了!以後走路好生走,風風火火的像什麼話?”俞老爺子雖說著,眼裡卻滿是寵溺,想到早前太子隱晦提到的事兒,他看著俞璟辭,“你大哥去南邊是我向太子舉薦的,賑災回來加官進爵是必然,我啊存著私心盼著他好!”而且,皇上和太子的意思,不是俞墨陽就是俞清遠,俞清遠如今只待年紀一到便可入閣,兩相權衡,他自是要舉薦俞墨陽!
俞璟辭面露驚詫,不懂老爺子與她說這個作甚,“祖父可曾想過,要想升多大的官就得承擔多大的風險,這種事兒擱了別府也不敢隨便認,您倒好,把自己孫子往火坑裡推!”
升官是好事兒,可冒著生命危險,沒必要,反正大哥早晚都會升官!
“是是是!是我急功近利了可行?”把話傳達了俞老爺子沒心思說了,他只是心裡奇怪爲何蕭珂繕要讓他和辭姐兒談這事兒。
老爺子認栽俞璟辭自然也就讓它過了,“對了,祖父,您來可是因著託父親查的事兒有著落了?”她和方良人說話旁邊沒外人,那個丫鬟被人收買,口供毫無破綻,背後之人定是從某種渠道得知了她們的談話內容!
俞老爺子撐著手裡的柺杖,遲遲未說話,良久才擡頭看著俞璟辭,“辭姐兒,知曉了你想怎麼做?”
要查太子府的進出記錄不難,昨夜吳澤回來就知道了,說實話,那人還讓他心震了震。
俞璟辭一眼就可以認定背後之人是她認識的,且關係不錯,不然老爺子不會如此問。
“我也不清楚,那孩子剛成形,始終是條命,不應該成爲大人爭鬥的犧牲品!”俞心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父親自小避著,母親時而疼愛時而嚴厲,她的性子才變得膽小,遇著誰都小心翼翼的看別人臉色。
“更不能陷俞公府不仁不義,陷她心狠手辣!”俞璟辭補充了句。
俞老爺子握緊了手裡的柺杖,“罷了,想必你心中有了答案,沒錯,是你大表姐邱俅!至於真相,問問院裡掃地的丫鬟吧,叫丫頭來著!”
俞璟辭和太子定親後,邱氏可以避著邱府的人,對孃家人說不上冷漠可絕無之前的熱忱,他不管小輩的事兒,後來看俞璟辭對邱俅的態度他隱隱猜著了原因。
果真是她?俞璟辭不怒反笑,執了手帕細細摩挲著臉頰,俞老爺子無奈的嘆了口氣,“你父親問你怎麼想的?你大表姐人不壞,不過被人迷了心害了你,你外祖年事已高,心疼的就只你表姐!”
“祖父!大表姐從小對我就好,舅母對我更是沒話說,我心底有數的!”聲音裡都含著笑,旁人見了還以爲俞璟辭遇著什麼喜事兒了呢!只有熟悉她的人知道,但凡她如此笑,有人就要遭殃了!
老爺子人一走,俞璟辭維持著笑臉回了榭水閣中途還摘了路邊的花興致盎然,一進屋臉就沉了下來,“把丫頭給我帶進來!”
丫頭正坐在房裡看其他丫鬟繡花,見著禾津與山楂,心口一顫,兩人惡狠狠的眼神掃向她時,她便知她要大難臨頭了。
她不是故意和人說側妃娘娘的事兒,只不過邱俅自稱是娘娘的大表姐,說和娘娘鬧了點小矛盾想求得娘娘原諒,她哪知道娘娘屋內的事兒便把在院裡聽到的給她說了,當時邱俅感謝來著,“娘娘識的書多,可以後府里人都來找她看病她不得累壞了?我想法子給方世昌找個大夫,以免以後方良人遇著芝麻大點小事兒就來煩她!”
丫頭覺著邱俅和娘娘關係真好,實打實爲著娘娘考慮,昨日方良人出事兒,她心底隱隱不安,若是邱俅動的手腳肯定會殺她滅口的,她拐著彎像山楂打聽才知娘娘對此事毫不知情。
她心底的不安更重,昨夜輾轉反覆睡不著,娘娘身邊的禾津出府辦事了她心咚咚跳個不停,內宅齷齪她見過太多,背地裡使壞的人數不勝數,她默默祈禱希望邱俅不是背地使壞陷她於不仁不義的人,此刻,她終於還是被邱俅害了!
第一次離俞璟辭這麼近,丫頭全身發抖,趴著身子不敢擡頭,聽到平身才忍不住打量她,別說,娘娘真是美極了,雙眸似水盛著談談的冰冷,十指纖纖,膚如凝脂,似乎能擰出水來,紅脣微啓更爲明媚。
俞璟辭查過丫頭出身,是太子府的家身子,爹孃都在莊子上,託了好些關係才把她送進了太子府,估計是存著飛上枝頭的心思,她十四歲入的太子府,今年十八了,從未對蕭珂繕有過越矩舉動,當然,她能查到的都不是秘密,難怪還是個掃地丫頭。
“我找你什麼事兒你心底有數吧?”
丫頭跪倒在地,“奴婢知錯,當日邱家大小姐說和您關係好,因著小事兒得罪了您希望偷偷爲你做些事兒討您原諒,奴婢整日掃地知曉的也不多,偏偏那日方良人找您時被奴婢遇著了......”
俞璟辭握緊了拳頭,指甲陷進肉裡也不可知,‘原諒?呵,她還真的說得出口!’再難壓下心底的憤怒,“我搬來榭水閣時,夏蘇就和你們說過我的規矩,來人,打十大板子,送回莊子去!”
莊子人少,丫頭她爹爲著一個小管事位置整日與人爭鬥不惜陷害對方,看多了後院殘忍,她從未想過爬上太子的牀,回到爹孃身邊找個老實漢子纔是她心中所求,沒想到俞璟辭一眼看出了她的想法,眼淚奪眶而出,俯身磕頭,“謝謝娘娘,謝謝娘娘!”
丫頭被送出府皮開肉綻,可她絲毫不覺得痛,生活了十多年的莊子纔是她的家。
聽說丫頭被送上車了,俞璟辭才明白俞老爺子那番話的苦心,不過是要她與親人和俞公府做一個選擇罷了。
“來人!”
“小姐!”禾津候在屋外,聽到這聲輕喚急忙進了屋。
“去夢春閣!”邱俅人傻被人利用了不知道,她不會讓人利用她,陸怡顏再大的能耐就是仗著傷了身子,蕭珂繕處處讓著她,又靠手段拉攏了周瑾,惹得太子妃忌憚。
禾津腿還沒邁出去就聽裡邊的人轉了聲,“去芳華院!”
陸怡顏不是自恃甚高嗎?俞璟辭緊握的指甲再次陷進了肉裡,她第一件事兒就是要把陸怡顏的靠山給推了!沒了蕭珂繕維護,對付她有的是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