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涵著實沒有想到朱泓這麼早就識破了自己的身份,那會的他也不過才十二歲,居然就這麼一直騙了她四年瞞了她四年,說明此人的心機也夠深的了。
“媳婦,你怎麼啦?”朱泓見謝涵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些研味,心下一慌,忙拉住了謝涵的手。
“我在想,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有的時候覺得你很簡單,一點心機也沒有,可有的時候又覺得你很複雜,想算計人的時候能瞞得滴水不漏。”
“媳婦,你放心,我算計誰也不會算計你。”說完,可能意識到這自己這話有毛病,朱泓又道:“以後,我說的是以後,以前是沒有辦法,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我要對你坦承的話就得揭露你的身份,這樣一來,你就不可能會搭理我了,所以我不得已才瞞了下來。媳婦,你不知道,這幾年要不是你陪在我身邊,我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母親沒了,這世上唯一疼我的人走了。。。”
說到這,朱泓的眼圈紅了。
五歲離開母親去了京城,可那些年母親從沒有忘記他,每年的四季衣裳都是母親親自做了打發人給他送來,每次打發人進京都要給他帶他愛吃的松仁、榛子,除了穿的吃的,母親還會給他寫信,每封信都是厚厚的,字裡行間道不盡的慈母心。
可這麼多年,他就只接到過父親的一封信,而且還是因爲他和別人鬧事傳到父親耳朵裡,父親知道後來信訓斥他的。
好容易回到母親身邊,可也只是陪了母親短短幾天,母親走後,他把自己關了起來,因爲他不想去面對父親那張陌生而又道貌岸然的臉,也不想面對那個女人的虛情假意,更不想面對的是他們一家親密無間的和樂融融,因爲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揮拳相向。
可就在他自己獨自舔著自己的傷痛時,那些人卻不想放過他,偏要成天到他面前來晃悠。
忍了一次兩次,終於有一次他不忍了,和那些所謂的兄弟打了一架,後果自然是被不問青紅皁白的父親訓了一頓。
於是,這個家他也不願意待了,成天跑到街上晃悠,當時的他想法很簡單很幼稚,就是覺得他父親不讓他好過了,他也不能讓他父親好過了。
因此,他仗著自己趙王府嫡長子的身份沒少在街頭鬧事,鬧小了還不行,鬧小了傳不到父親耳朵裡,還得往大里鬧,比如打架鬥毆、欺行霸市、聚酒賭博、欠賬不還等等。
總之,他的名聲就是這麼臭了。
直到有一天他碰上了謝涵。
初開始時,謝涵看向他的眼光也是嫌棄和不忿,可自從他那個好哥哥一出來說話,謝涵居然開始維護他了,且看向他的眼光也多了一味同情,他這纔有所觸動。
原來,這世上不是隻有母親一個人疼他愛他信任他,還有一個人也信任他包容他,而且默默地幫他解了兩次圍。
因此,可以毫不猶豫地說,那段時間謝涵真成了朱泓的精神支柱。
這人就是這樣,有了寄託,很快就不一樣了,謝涵讓他看的書他真的都看了,謝涵讓他做的事也都做了,看到他的變化,最高興的莫過於他身邊的尹嬤嬤和幾個侍衛。
可有人高興肯定就有人不高興,徐氏很快就打聽出來他身邊最蹊蹺的變化是尹嬤嬤會往謝家送年節禮,於是,徐氏也打發金嬤嬤上門來試探謝涵了。
徐氏的目的很簡單,她隱約感覺到是謝涵幫了朱泓,於是,她想把謝涵爭取到她身邊來,想利用謝涵再打擊一次朱泓。
後面的事情不用說謝涵也就都清楚了。
“那這次是皇上把你喊回來的?”謝涵也覺得一陣後怕。
幸好皇上起了個善念,幸好朱泓及時趕回來了,也幸好朱泓在關鍵時候大膽站了出來,否則,謝涵真有可能要被太后亂點鴛鴦了。
“皇上估計是懷疑到那個女人的用心想求證一下,便命人八百里傳書給我,我接到消息時已經是六月初五了,我連換洗衣服都沒有帶就直接策馬飛奔來了,昨兒午時才進的宮門。”
當然,說五天五夜沒有閤眼有點誇張,不過這五天他的確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也就是在驛站換馬的時候會打個盹,超不過兩個時辰又上路了。
“對了,你是怎麼說服皇上放棄你的?”朱泓也很好奇。
以他對皇上的瞭解,他覺得皇上不應該會輕易放棄謝涵的,畢竟皇上還惦記著何昶的那筆貪墨款呢。
可這話他沒法直接說出來,他怕謝涵多心。
天地良心,他可沒惦記著那筆銀子,他喜歡的是謝涵這個人。
謝涵倒是也沒瞞他,把御花園那段對話學了一遍。
誰知朱泓聽了咧嘴一笑,“媳婦,你這五個要求是不是都爲我提的?”
因爲他當初捏造的身份就是一個閒散宗室,旁支的旁支的旁支,沒有什麼顯赫的爵位,可不跟謝涵門戶相當?
“少臭美了,誰稀罕你,你又不是讀書人。”謝涵自是不肯承認自己早就動心了。
說完,怕朱泓繼續糾纏這個問題,又問道:“對了,那年去韃靼做生意我讓尹嬤嬤去找你借幾個侍衛,你沒有同意,爲何又用朱如鬆的身份答應我了?”
如果不是這次的誤導,謝涵應該早就猜出了朱如鬆的身份。
這個問題朱泓就有些不好回答了。
事實上,那次的事情尹嬤嬤根本沒有同意,她覺得風險有些大,此其一,其二,那個時候謝涵口口聲聲說不做小,可尹嬤嬤覺得謝涵的身份配不上朱泓,只能做小。因此,尹嬤嬤便不想讓朱泓和謝涵走得太近。
可朱泓此時已經喜歡上了謝涵,他無所謂什麼身份不身份,他想要的是謝涵這個人,看中的也是謝涵這個人,他可不想學他父親,爲了討好當年的皇祖父,聽從皇祖父的吩咐娶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子,然後又委屈自己喜歡的人做了貴妾。
說白了,這樣的男人一點擔當沒有,既自私又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