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被這個閃著桔紅色媚光的錢包弄得坐立不安。
第一反應,想報警。可這一意念剛生,腦中卻是又無端地傳來了嚯嚯嚯的磨刀聲。伸向電話的手猛地縮了回來,本能地雙手抱頭,奇了怪了,嚯嚯嚯的磨刀聲竟是慢慢消失遠去。
媽呀,莫非有人能偷窺得了我的意念。一念及起,我灰白著臉壓低頭朝了四周望去。一切如舊。而那邊廂,我的總監老錢也正用了奇怪的眼神望向我。我忽然覺得,老錢的眼神里,怎么也是閃著說不出的一絲詭異。
這個大大的辦公室只有我和老錢兩個人,且是公司禁地,財務重地嘛,另兩個實習生是絕無權踏進這屋一步的。本來按了公司的待遇,我和老錢都應是一人一小間的單間辦公室,但會計出納分開了,確實于工作諸多不便,所以,這一大間作了我和老錢的辦公室,一人一只角。
老錢開口了,“咋啦,作賊似的,昨兒晚偷腥了心虛吧。”
很正常。我松了口氣,笑著說:“偷個屁呀,被人偷了腥。”
老錢疑惑的眼神。我接著說:“分了,有合適的介紹個。”
老錢哦了一聲說:“這年月,分分合合還真跟打屁差不多,得了,我留意著,別讓你憋出病來。”
老錢低下頭忙去了。我是想笑卻是笑不出來,盯了這鬼瑩瑩的錢包看。干我們這行,錢財錢財公司命脈,久了都得上了職業病,話少,且只限嘴邊說的話,絕不趕根究底。
“打開看看再說。”一念及起,突地,窗外一道紅影閃過,耳內明明地聽到了一聲“伊呀”的叫聲,很尖厲就響在我心底。我的心臟緊縮,那道紅影竟像是一只蝙蝠,血紅的雙眼死死地盯向我,我突地起身向窗戶走去,卻又是消失無蹤。媽呀,我可是在八樓。
偷眼再瞧了那邊的老錢,還是在低頭忙著,所有的場景,莫非只是我一個人的意念?
不管了,慌慌著壯著膽子打開這個桔紅色的錢包。里面一張照片,一張收據,還有三百來塊錢吧。照片駭了我一大跳,竟是時下里不多見的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就是那個紅衣女子,只是現在像是浮了在黑白的框子里,看上去,有遺像的效果,但卻是恍惚間,那女子的眼睛似朝我眨了一下,嚇得我一下丟了錢包,整個人跳到一邊。
動靜引起老錢的注意,我干笑笑,又坐了回去。收據滑了出來。上面寫著,李艷,水電費147元,還留有一個手機號碼,想是物業為了聯系戶主之用,不用說,這就是劉艷的手機號碼。
媽的,一個破錢包,折騰得老子快瘋了。
管他娘的,先報警了再說,要死要活的,爽快點。
可剛是想拿起桌上的手機,手機卻是響了起來,一看顯示,赫然就是收據上的號碼。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我的臉縮成了一團,倒不是電話讓我害怕,而是我的想法,也就是不管有什么意念產生,總像是有個人站在我腦中一樣,看得一清二楚,不待我動作,已然先行。陡然間,只覺有陰風繞腿,從了褲管直通向我的心臟,后脊背嗖嗖地發涼。
“午夜12點,錢包送到我下車的地方。”熟悉的那種飄進心底的聲音,剛想問點什么,電話里已是一片沙沙聲,這可不是忙音呀。
那邊廂老錢抬頭叫了一句,“草,沒網了,李心你那還有網嗎?”
我一驚,忙忙地關上手機,看電腦,說有呀。
老錢嘀咕著說:“見他媽的鬼,這時又有了,沒事,你忙。”
詭異叢生。我無法再工作下去,扯個由頭對老錢說我家里有點事,今兒個就不來了。老錢哦了一聲,我倆搭檔這些年,默契沒話說,有事時都是這樣相互關照的。
回到我的租住屋。玉珍的東西已收干干凈凈,好像世上根本沒有存在過這段事一樣。我想也好,人生就當如電腦,適時清理重啟會更快捷。
突地,窗外又是一道紅影飄過,腦中嚯嚯嚯的磨刀聲再起。還是那只蝙蝠,血紅的眼還是那樣地盯著我。
我實在受不了了。女友出軌去尋她的高大上,我被這個叫李艷的紅衣女子搞得幾近崩潰。
猛地沖到窗邊,嘩地一下拉開窗戶,外面只有呼呼的風聲,什么也沒有。我對了窗外,竭斯底里地大叫:“草你媽,是人是鬼來呀,你姥姥的,老子啥都沒得了,窮骨頭還是有幾根的,草,有種你出來,老子干了你。”腦中嚯嚯嚯的磨刀音再次讓我無可奈何地抱了頭,我的眼淚嘩然而下,突然覺得我的人生至此真的失敗,女人跑了,人快瘋了。
“叫什么叫,真氣泄盡破關,你無救!”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我背后響起。
我猛地回頭,整個人驚得跳了起來。什么時侯,我的屋中多了一個老者,下巴上硬硬的山羊胡一動不動,天啦,赫然就是上午從我車前穿過壓傷野狗的老者。
老者并不理會我的驚奇,見我轉頭,一個箭步,一張畫著靈符的黃裱紙啪地一聲貼到了我的額頭上。電視里的情景在現實中上演,我本能地用手想去揭靈符,老者一聲呵斥讓我住了手。
“鎖住真氣,不可亂動,你已然被占了意念,有陰鬼渡陽。”老者雙目炯炯,我卻是駭得大驚失色。
腦中嚯嚯音立馬消失。
我整個人僵硬無比,腦子實在轉不過彎來。
老者扶著我坐下,說:“一意一念,念起意落,你殺氣太盛,緣于你心中隱著一個意念,你之前肯定經歷過一件刻骨鉻心之事,以至念想外泄。”
我點了點頭,此時再說別的什么倒真成了二逼了。我告訴了老者女友出軌之事,并說自那時起,腦中無端地就有了一種磨刀聲。
老者點點頭,用手摸了摸硬硬的胡子,意是有著一陣的異響。
“這就對了”,老者說:“我們陽世之人,其實每個人都是一個發光體,也就是源體,當你生發于心的一些念想出來時,你自己不覺得,其實你整個人的狀態都在表述著你的這些念想,也就是通常我們常人所看到的一個人外現的喜怒哀樂,而你卻是恰好在發送這一信號時,正有陰鬼借道,于是乘了你的意念。陰鬼無形,需借于外物,方能升發。”
“那我是不是鬼附體了?”我用了從一些文學作品中了解的僅有的知識問。
老者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可以這樣說,但你比之附體更慘,你是中了鬼原之道,整個人已成了鬼道具。你的所有念想,都成了陰鬼的符號。”
我嚇得驚大了眼。
老者接著說:“我從郊外一直追一女陰鬼,此鬼極狡猾,專朝了人多處而過,卻是借了你的車,成了她渡陽的工具。街上陽氣重,陰鬼不借你之身,無法而行。還好我及時出現,不然的話,你會出大亂子的。你看到了那條撞傷的狗嗎,是我故意撞的,狗血有戾氣,減陽氣,此處人多,怕傷及無辜,所以我只得欲擒故縱,索性借了狗之元血,助女陰鬼渡陽,再想法。”
我額上的黃裱靈符一直未動,腦子此時竟有了幾分清醒。
我說謝謝老大爺。老者呵呵笑著說:“叫我青山道長既可。”
而就在此時,突地我額上靈符嘩動。青山道長衣袍獵獵作響,整個人似有一種鼓漲而起。
再看一眼窗外,媽呀,竟是黑壓壓地一群蝙蝠,齊齊瞪了血紅的眼睛,用了頭沒命地撞向窗玻璃,那密如雨點的亂響似要將你的心臟撕開。
“不好,元血妄動,我是作了孽了。”青山道長一聲狂呼,一把抓住我的手,拉著我在屋里走起了八卦形,同時,另一只手至袖中取出了一柄桃木小劍,在空中劃著蓮花形,口中念念有詞。
我額上的靈符幾欲飛去,象是有一只無形的手和青山道長桃木小劍在比拼拉扯。青山道長瞬間氣喘如牛,桃木小劍愈來愈費力,而窗外的血蝙蝠卻是越聚越多,竟是血紅一片。
“快,快,咬破我手臂,吸血噴向窗戶。”青山道長身形越來越僵硬。
“啊?”我整個人驚呆了,這怎可使得。
“快呀!”青山道長已然喘不過氣來,望向我的眼眶全部裂開,有絲絲血跡滲出。
顧不得多想了,我哆哆嗦嗦一口咬向青山道長的手臂,猛吸一口,竟是血如泉涌,我撲地一下噴向窗戶。隨著我鮮血的噴出,窗外突地慘叫聲一片,血蝙蝠猛地散去,然很快又是比之先前更猛地聚集。我只得再次咬下去吸下去,再噴,情況復舊。
青山道長突地一把推開我,整個人全部飛起,手中多了許多的靈符,啪啪啪,盡數貼向窗戶。對我大呵,“咬破你的中指,在我符上劃過去。”
我依言而行,此情景讓我顧不得疼了。指血全部劃過靈符,青山道長大呵幾聲,桃木小劍此時突地輕盈起來,舞成大朵大朵的蓮花狀,窗外終于慘叫聲一片,血蝙蝠掉落多半,小部分沒命地逃躥,再無新的聚集。
稍頃,終于散盡。而青山道長卻如一個被抽干的空殼,跌坐地上,氣若游絲。
我嚇得半死。過去想扶起。青山道長用了微弱的聲音說:“護我打坐養元,不可離開。”
我流著淚,扶起青山道長盤膝打坐,緊緊地守在旁邊。
天啦,怎么辦?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