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彥洗干凈手,沉默的離開停尸房,來沈家已經好幾日了,這個冰冷的貴公子還是習慣性的形單影只,拒絕與任何人親近,即便是見到與自家母親有親戚關系的穆夫人,也是冷漠地面對。
穆夫人對此很無奈,北堂彥本身就是個冷淡的性子,打小練習寒冰真氣,被那股冰冷的真氣所影響,這些年來是越發的冷漠如冰,造成這樣一個稍簡單的青年才俊居然愣是沒有適齡的女孩子敢于接近他。
當然,暗中仰慕的人不少,誰叫北堂彥長了一副好皮囊,還有一身不俗的武藝,傲劍山莊也是響當當的存在,曾經有幾個膽大的女孩子表露過對他的好感,可是都被北堂彥冰冷的態度給逼得退避三舍。
碧影的尸體已經被轉移到了這里,加上荷塘里發現的那一具,停尸房里面已經兩具尸首了,都是妙齡女子。
炎炎夏日,尸首很難保存,很快就會腐壞,沈老爺極為肉疼的從冰窖里面弄出了大量的冰塊用于保存兩具在他眼里全無價值的尸首,這樣炎熱的天氣,冰塊可是很貴重的,可是卻用來為兩個死人保存軀體,這些冰塊若是賣了,另買幾個漂亮丫鬟綽綽有余了。
然而當著碧云莊和傲劍山莊的人,他沒敢把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即便是心疼的想要淌血,還是一臉笑瞇瞇的叫人搬運冰塊來,還做出一副慷慨之極毫不在乎的樣子。
北堂彥不喜歡沈家,這種態度可能別人感覺不出來,畢竟這個人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沈重華看得出來,她上一世那么落魄,早就練就了一雙察言觀色的厲眼,更加重要的是北堂彥在荷塘邊見到她們的時候雖然也很冷漠,但是還不至于一個眼神就像是要把人凍結一樣。
誠然,沈家這樣一個處處充滿算計利用的冰冷環境,只要有點觀察能力的人都不會喜歡上的。
北堂彥這次本來是打算去碧云莊尋找自己的表姨母穆夫人的,結果到了之后才得知云在天穆夫人夫妻帶著兒子云飛揚一起去了沈家,歸期未定,他只好馬不停蹄的重新趕到沈家。
能讓傲劍山莊的少主人親自出馬,這事情自然不可能是小事,可是來之后他就見到了沈家接二連三的兇案,聽說了之前沈家墻壁上的血色人形,居然就一頭扎進了調查之中,沒有去向穆夫人道明來意。
穆夫人是了解這個后輩的,他不說,自然是因為有了什么變化,這個變化絕對是跟他到沈家之后發生的變故有關系的,她也不多言,因為說多了很大程度上這小伙子可能會直接拂袖而去。
“北堂公子,穆夫人在等著您。”被安排來伺候北堂彥的丫鬟見他回來,遞上擦臉的濕巾子之后,在一旁怯生生地提醒著。
北堂彥沒有說話,擦了臉之后隨手把用過的軟巾丟進水里面,自己動手洗干凈之后擰干了搭在一旁,沒去看一旁因為堂堂北堂公子親手洗軟巾而惴惴不安的丫鬟,他自己掀開了簾子進了內室,穆夫人果然已經在等著了。
“回來了?外面那么熱,你操那個心干什么?”穆夫人心疼的責怪道,明明是沈家的事情,憑什么他們自己家人不出力,就在一邊看熱鬧,卻要自己的兒子跟表外甥去忙里忙外,這叫什么事兒啊!
“我沒事,表姨,我這次來其實是因為前些日子有人在傲劍山莊印下了跟沈家一般的血色痕跡,只不過只進行到一半被人發覺,追出去后讓他逃了。”北堂彥筆直地站立著,一只手倒背在身后,帶著薄繭子的手掌習慣性的微微蜷握著:“母親為此叫我出來送信的,想問問表姨丈是否知道這樣一個人。”
可是沒有想到,在距離傲劍山莊很遠的沈家,居然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而且一出現就有人接二連三的遇害。
是的,遇害,那個荷塘里發現的女尸雖然還沒有確定身份,但是她很明顯不是被淹死的,應該是死后才被人棄尸荷塘的。
還有沈青楓的丫鬟碧影,傻子都知道那個丫鬟不可能會自殺,她活得好好的,年輕美貌前途無量,很得主子器重,正是一生之中最為美好的時候,她有沒有遭遇什么痛苦的事情,能夠逼得她自殺。
況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是心存死志,用剪刀刺穿自己的胸膛刺穿心臟而亡,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氣,那一剪刀是傾斜著從下往上刺進胸口的,中途甚至刺斷了兩根肋骨。
要怎樣的堅決和狠辣才能這樣對待自己,忍受著劇烈的痛苦刺斷兩根肋骨之后再刺進心臟,導致身亡?
碧影不是自殺的,所有人都清楚。
穆夫人聞言震驚的站了起來:“你是說,傲劍山莊也出現了那些東西?”沈家出現她權當是在看戲,可是北堂家不一樣,那是她的親戚家,若不是還有傲劍山莊的支持,她怎么可能這么多年來穩穩地坐著碧云莊莊主夫人的寶座?要知道穆家那邊早就不止一次的提到過想要送幾個女孩子過去給她幫忙分憂云云。
什么分憂,分寵還差不多,那些人是看著穆夫人年紀漸漸大了,擔心云在天會被年輕的顏色迷了眼,失去碧云莊這一強大支持可不是穆家想見到的,既然這樣還不如另外選幾個顏色好點的年輕姑娘送過去,繼續牢牢地綁住云在天的心。
穆夫人是個心高氣傲的,云在天這些年以來一直不曾納妾,夫妻恩愛,這是她最為驕傲的事情,娘家人這樣的打算無疑是極大的傷害了她,一度險些鬧翻。
而作為表妹的傲劍山莊莊主夫人秦氏則給與了她很大的支持,她對這個表妹那真的是跟親妹妹一樣的。
“表姨,傲劍山莊沒有任何事情。”北堂彥看出她的焦急,沉聲說道:“沈家的事情或許跟這件事情有關聯,我想查清楚了,應該會有幫助。”
穆夫人這才明白為什么一向冷淡的外甥會對沈家的事情如此熱心,原來根源在這里,連連點頭:“好,好,我叫飛揚幫你一起查,早日查清楚了,咱們一起去傲劍山莊看看。”
“公子,二小姐前來拜訪!”外間的丫鬟忽然揚聲道,緊接著沈墨心的聲音就響起來:“我聽說北堂公子這些日子以來為了沈家的事情廢寢忘食,心里很是過意不去。天氣熱,也難得有什么胃口,這是我親自下廚做的一些爽口小菜,消暑最好的。”
北堂彥微微回首,隔著簾子根本就看不到那二小姐的樣子,穆夫人卻氣的變了臉色,狠狠地揪緊了帕子:“癡心妄想!之前就不顧顏面的賴上我兒混進碧云莊,若不是飛揚心軟,我早就叫她活不下去了,哪里還會給她一個義女的名分。她可倒是好,死性不改,還借著這個義女的名義妄想攀上你!沈家,可真是會教導女兒啊!”言語間是滿滿的不齒和鄙夷。
穆夫人怎么可能不生氣,蘭夢云可是她早就相中的兒媳婦,誰知道自家兒子這個腦子不清楚的,居然被沈家那個丫頭給迷得昏了頭,居然當著沈家賤人的面呵斥蘭夢云,幸好蘭家丫頭沒有直接拂袖而去,否則跟蘭家堡之間的關系可就算是僵硬了。
她還沒來得及找沈容安算賬,沈墨心卻又撞了上來,巴巴地想要攀上北堂彥,什么親手做的爽口小菜,呸!
北堂彥看了表姨一眼:“男女有別,我是不好跟沈家小姐私下見面的,還希望表姨代為出面應付此事。”
穆夫人點點頭,冷著一張臉:“你放心,表姨自然給你做主,什么阿貓阿狗的也想著攀高枝兒,我不好好收拾她,她日后怕是還會仗著我的名義在外面為非作歹。”
沈墨心坐在外間的椅子上,身上湖水藍的縐紗裙層層疊疊,格外的輕盈美好。一個精致的食盒就放在桌上,蓋得嚴嚴實實的,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個丫鬟站在她身后伺候著。
穆夫人掀開簾子出來了,故意放重了腳步聲,沈墨心眼睛頓時一亮,猛然回頭起身:“北堂公子!”卻發現自己身后的是面色陰沉的穆夫人,頓時張口結舌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口吃一樣的結結巴巴:“義……義母也……也在啊!”
“身為未出閣的姑娘,不好好守在自己屋子里面,卻跑到一個男人的屋子里面獻殷勤,你沈家的姑娘就是這樣的規矩?”穆夫人神色陰冷的看著表情不自然的沈墨心,越發惱怒,不知道自己現在收回先前那個義女的名分還成不成,這樣的女子她實在是厭惡。
沈墨心聽說傲劍山莊的少主人北堂彥到了沈家之后就動了心思,如今她成了穆夫人的義女,跟云飛揚之間就成了兄妹關系,之前的想法自然是不能實現了,還覺得可惜,可是北堂彥的到來卻叫她看見了一絲曙光。
不管是身家、樣貌還是才華,北堂彥據說都不輸給云飛揚的如今自己成了穆夫人的義女,身份上也高了,是不是可以跟傲劍山莊結下姻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