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十三微微一笑,剛想開口,眼睛卻瞄到了一個不合時宜出現的人物,頓時閉上了嘴巴,面上的線條也變的緊繃了起來。
秋二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頓時冷笑起來:“還真是迫不及待啊,這么著急過來打探情況,秋十五這么多年了都沒多大長進,若不是有華夫人在背后撐著他,他根本就沒有跟別人對抗的本事。哪像秋大,城府極深的,也就秋十五傻傻的給人當槍使。”
秋十三不說話,穿著一身暗紅色繡著墨色飛鷹長袍的秋十五已經進了門,到底是個練武的,沒有秋十三那樣怕冷的穿上大毛衣裳,大冷天里只穿著一襲單薄的衣裳,進門之后特意的掃了一眼秋十三身上厚厚的貂裘,眼中閃過一絲輕鄙。
“聽說十三哥回來了,我就趕過來瞧瞧,這么多年不見了,沒想到十三哥變化很大啊,居然連雙腿都好了。”聽著似乎是在恭喜秋十三康復了,可是語氣里面帶著一種古怪的味道,怎么聽怎么覺得古怪。
秋十三恍若未聞,依舊坐在椅子上出神,倒是秋二皮笑肉不笑道:“你們嫡親兄弟之間消息都這么不靈通,可見十五郎心里根本就沒把十三郎這個親哥哥放在眼里啊。既然如此,今日特意趕來是為了什么?是不是覺得十三郎回來了,雙腿也好了,你就距離那個位置又遠了一步?”
“你……”秋十五一根手指指著秋二,后者不屑的轉過臉去,留給他一個后腦勺。
秋十五控制住怒氣,一張酷似華夫人的臉上因為生氣涌起了紅暈,越發顯得漂亮了:“秋二。我不跟你吵,就憑你庶出的身份,輪到誰也不回輪的到你。”說這滿眼不屑的看著那兩人,嗤笑出聲:“怎么?覺得自己一個人實力不夠,拉上秋十三幫忙?秋二啊秋二,你可真是病急亂投醫了,你看看他。”他用手指著秋十三。上下打量一眼,滿是輕視:“就這樣一個人能幫你什么?就算他的腿好了,他有勢力嗎?他有人脈嗎?他有人支持嗎?沒有。他什么都沒有!而秋二你居然天真的以為他可以幫上你?”
言辭間對于秋十三的不屑和忽視表現的淋漓盡致。
秋十三仍舊像是沒聽見一樣,那種漠視的態度叫秋十五覺得自己好像是上躥下跳的猴子,在這兒給他們看著解悶兒一樣。
“秋十三,你給我聽好了!”秋十五被他漠視的態度給激怒了。站到秋十三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根手指伸出來指著秋十三的鼻尖:“你不過就是個沒用的窩囊廢。既然滾出了秋家,就不該再回來。如果你識相的話,就馬上滾離秋家,我看在母親的份上不為難你。否則的話……”
“否則如何?”秋十三仍舊是一臉無視,好像眼前這個耀武揚威的根本就不是個人一樣,倒是身后。一個熟悉的聲音滿含怒意的響了起來。
秋十五的后背僵硬了一下,眼前的秋十三卻在這個時候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是明明白白毫不遮掩的嘲笑和諷刺。
秋政樺怒火沖天的站在那里,一雙眼睛幾欲噴火的看著小兒子,沒想到他過來看看多年未見的大兒子,居然看到這樣的情況。他那個小兒子居然囂張狂傲的用手指著自己嫡親大哥的鼻子叫他滾,誰給他的權利?誰給他的膽子?這還是秋家,他還是家主,誰敢這么指著他兒子的鼻子叫人滾?
秋十五放下手,慢慢地轉過身,果然自己的父親一臉憤怒的看著他,頓時心中亂了起來,用力的握了握手:“父親怎么過來了?”
“我若是不過來,哪能看到你這般精彩的表現?”秋政樺大步走過來,一把抓住秋十五的衣領把他拉到面前:“你好大的膽子,誰給你的權利可以叫你大哥滾?這么多年你學的禮儀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秋二垂下視線,掩飾住了眼睛里的嘲諷,秋十五就是個被華夫人嬌養壞了的孩子,一直以來都在母親的呵護下順風順水的長大,想要什么自然有母親幫他送到面前來,在他眼里他就該是這個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該以他為核心的,叫秋十三滾算什么,若是秋政樺不出聲的話,秋十五更難聽的話也能說得出來。
秋十三好像事不關己一樣,神態漠然的看著眼前的鬧劇,好像那兩個人不是跟他血脈相連的親人,那種冰雪一般的神態,更加刺痛了秋政樺的心,對于跑來鬧事的秋十五也就越發的惱恨,手上一用力,秋十五頓時一個趔趄險些趴在地上:“畜生!還不給你大哥道歉!”
叫他給秋十三道歉?秋十五瞪著眼睛狠狠地盯著秋十三,這個沒用的廢物憑什么壓在他頭上?就因為出生的時間早了那么一兩年?
注意到小兒子惡狠狠的眼神,秋政樺更加生氣,一腳踢上去,罵道:“叫你道歉!你那是什么眼神!”
秋十五被一腳踢中,頓時跌坐到地上,卻倔強的咬著牙不肯開口,叫他給秋十三那窩囊廢道歉,他寧愿被打死算了。
秋政樺心中火氣大盛,沒想到自己忙于周旋六大家族之間的紛爭,小兒子卻被妻子給慣成了這樣一個性子,還想繼續教訓他,得到下人報信匆匆趕來的華夫人已經撲上來:“老爺!您這是干什么呀?”人已經鋪上去抱住了秋十五的腦袋,自己擋在他面前:“您要打死十五郎,那就先打死了我吧!我們母子兩個路上也好有個伴!”
被妻子這么一鬧,秋政樺自然是不好再動手,卻生氣的說道:“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能耐大了,居然敢指著自己的親哥哥叫人滾了,這里是秋家,我是秋家的家主,我還沒死呢,什么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華夫人萬萬想不到秋十五居然會當著別人的面對秋十三說這些話,心里也不禁有些后悔,若不是平常自己說這些話說得多了秋十五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對秋十三那本輕視鄙視,可是這些話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當著別人的面怎么能說出來?她馬上回過身去對著秋十五道:“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那是你哥哥,怎么能開這樣的玩笑呢?”輕輕一句話,就把那些過分的話歸類成玩笑了。
秋十五不服氣的想要回嘴,卻看到母親對著自己眨眨眼睛,目光向后一瞄,示意他別在秋政樺面前頂嘴。
秋十五癟癟嘴,好歹知道眼下不適合再強硬,便閉上了嘴。
華夫人回過頭來,和顏悅色的對著秋十三道:“十三郎啊,你可別放在你心上,你弟弟這是被我給寵壞了,說話玩笑沒個輕重的,沒什么惡意的。你們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呢,十五郎怎么會容不下親哥哥呢?”
這話說得夠技巧,秋十三也忍不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十五郎不會容不下他,卻是含沙射影的暗指秋二跟他不是親兄弟,根本靠不住吧?
秋十五養在這樣一個心思彎彎繞繞的人身邊,怎么就沒養成玲瓏剔透的心思?還是說真的是慈母多敗兒?
面對著華夫人和顏悅色的說話,秋十三也不好再漠視她,站起身來很是客氣的行了一禮:“華夫人嚴重了,秋十三本來就是客居于此的,令郎就算是開口趕人也不算什么,我自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秋政樺聞言頓時愣了一下:“十三郎,你沒打算住下來?還打算離開?”語氣之中滿是失望。
秋十三眸光一動,這個父親相較于華夫人的薄情,對他還算是有幾分情意的,小時候也曾經細心呵護過他,只不過他是秋家的家主,一個身有殘疾的孩子相比令他當初處境十分的尷尬吧?漸漸的兩人之間就疏遠了起來,尤其是秋十五出生之后,關系就更加的淡漠了。
“我本來就沒打算留下。”秋十三面對秋政樺,說話還算是溫和:“當初離開秋家,我就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沒有家族依靠,我一個人也一定可以養活自己,誰說離開了秋家,秋十三就一定沒有了活路?”
這份錚錚傲骨秋政樺無疑是極為欣賞的,也為自己的兒子感到欣慰,只是兒子不肯回來,到底是心中對這里有心結:“當年的事情是為父對不住你,十三郎,你留下來,為父以后一定加倍補償你。”
秋十五在華夫人身后目光陰沉下來,補償?如何補償?難道把繼承人的位置給他?
秋十三微笑起來,笑容如同春日陽光一般:“開始可能會有怨恨,不過隨著見的事情多了,心境也就逐漸開闊了,這些年也大體能明白你當時的處境,我不怨恨你,但是也是真的不想回秋家,我在外面生活的很好,再過些日子,連媳婦都要有了。”
這話說的,秋政樺忍不住笑了出來,秋十三和沈重華之間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本來還覺得沈重華這樣一個孤女有點配不上自己的嫡子,可是如果秋十三自己喜歡,他又不肯回秋家來,那也就罷了,兩個人正好做伴:“有機會帶那姑娘給我看看。”
秋十三微笑以對,輕咳了一聲:“不過,我與蘇家之間的婚約,還需要父親出面退掉才好。”
這件事情秋政樺早就打定主意退婚了,狠狠地瞪了華夫人一眼,都是這個女人弄出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