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生活跟電視劇畢竟是兩碼子事。
基本上只要不是特別迷戀血腥的人,第一次親眼看到同類腦漿迸裂血肉模糊的場景感覺都不會太美妙。
所以當一行人回到嚴宅的時候,夏福心臉色依舊是綠的。
推開門下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彎腰干嘔了兩下,從另一邊下車的嚴以劭將手帕遞給她,見她接過去之后,又二話不說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等在門口的秦伯見狀老眼一亮,不知道像到了什么,臉上的皺紋第一時間全都跟花兒似的笑開了。
至于跟在他身后那兩排列隊迎接主子的傭人則是跟當初桃樂絲家傭人一樣,有志一同的全都瞪凸了眼,下巴更是差點掉了一地。
一定是他們打開的方式不對——自家大少爺什么時候居然和女人這么親近了?居然還是公主抱,居然還是哄嬰兒一樣的輕拍后背……雪特!肯定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被一大群人盯著,感覺背脊一陣陣發涼的夏福心囧囧有神看了眼嚴以劭,“總裁其實我有腿……”能自己走。
嚴以劭面無表情嗯了聲,繼續穩穩當當把人抱著,踏上臺階往屋子里走去。
剛才的反胃惡心一瞬間離她而去,從夏福心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他線條優美的下巴,和微抿的薄唇。他的西裝外套這會兒還披在她身上,深灰色絲質襯衣袖口卷至手肘的他看來多了份落拓不羈,沒有一身整齊的西裝筆挺時那么嚴肅。
美色當前,她這會兒倒是短暫忘記了剛才的痛苦。
嚴以劭一路沉默著把夏福心送到樓上,推開門再把人放下去,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言簡意賅道,“去洗個澡,然后早點休息。”
聲音里少了往日的清冷,帶著些許讓人猜不透的情緒。
“哦。”
大概是人在受過驚嚇之后特別容易依賴別人,夏福心仰頭看了他一眼,順從地點了點頭。
見她眼里帶著動物幼崽般的茫然,嚴以劭臉上的神情忍不住也跟著柔和了下來,彎腰在她額上蜻蜓點水似的烙下一吻,低聲道,“早點睡吧。”
“……!”夏福心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
等嚴以劭帶上房門離開之后,才猛地伸手按住自己的額頭。
半晌,卻是雙手捧著臉頰,花癡一般笑了。
比接吻更有愛的瞬間,她剛剛好像get到了!
在原地發了會兒呆,整個人都裹在嚴以劭給她披上那件寬大的西裝外套了,聞到上面傳來的熟悉氣息,夏福心才恍然發現自己從酒會離開的時候就一直都是讓嚴以劭打橫了抱回來的。
看不出來那家伙臂力居然不錯——而且看他剛才在酒會上不慌不忙就把持槍兇徒給收拾了的樣子,想必應該也有幾分功夫底子才對——最不濟也是個打架的好手。
他們家總裁果然深藏不漏啊。
搖了搖頭,將門鎖好,夏福心脫下西裝外套放到床上。長吁一口氣,拿起換洗衣物走向浴室,準備泡個香薰澡舒緩下心情。
另一邊嚴以劭剛下了樓,秦伯便帶著一臉的謎之微笑迎了上來,關切地問了句,“大少爺,福心那丫頭還好吧?”
嚴以劭詫異地略略揚眉看了他一眼,語調平淡道,“只是受了點驚嚇,沒什么大礙。”
秦伯頓了下,突然覺得有哪里不對,于是又試探地問了句,“廚房那邊正在準備宵夜,需不需要給她另外準備一些?她現在是好的酸口還是辣口?”
嚴以劭沒聽出來其中的貓膩,頓了下才道,“……不用了,讓她早點休息吧。”
見打探不出什么消息,秦伯只好一臉失望地離開了。
嚴以劭剛走到偏廳,聽到槍響時第一時間趕過去抓人的老程正好也趕了回來。一張國字臉拉得老長,冷凝中帶著騰騰的殺氣,皺眉道,“實在抱歉嚴先生,讓那家伙給溜了。”
“意料中的事,用不著自責。”嚴以劭拉松領帶,在沙發上坐下,“宴會上的那三個本來就是擾亂視線的蹩腳角色,至于埋伏的狙擊手則是早就知道你肯定會一路追蹤過去,所以才會在開了一槍之后迅速離開。”
老程臉色越發難看,“調虎離山?”
“那倒未必。”嚴以劭冷笑聲,“只是想用三顆棄子來試探虛實罷了。”
話說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皺了皺眉,“那三個人是怎么把東西帶進去的?”
“我回來之前去現場看過,警察已經在酒店頂層其中一個儲物室里發現了原來那三名侍應生的尸體,至于那三個冒名頂替的家伙應該是事先埋伏在頂樓天臺,天黑之前從通風管道里潛入的。”
“沒錯。”辛杰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手里還拿著臺平板電腦,邊走邊道,“我剛已經讓老K他們調出酒店的監控看過了,對方在酒店里有兩個內應。一個負責引開巡視頂層天臺的保全大開方便之門,另外一個則是一早就借著維修師的身份混進了電源控制室,只等時間一到就切斷宴會大廳的照明,好讓其他同伙可以對boss你……哦不對,應該是說,對你和star下手。”
辛杰克說著,手下不停在觸控界面點了好幾下,打開其中一份文件再遞給嚴以劭,“這是老K他們剛破譯的一個殺手組織內部交易網,上面有人高價懸賞要boss你的命,star則是附帶的,發布公告的人說是為了還欠別人的一個人情。”
很明顯,這個‘別人’除了奧羅拉,不做他選。
畢竟同是夏福心的仇人,董老虎跟嚴仕訓這種級別的,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這個國際上有名的殺手組織,更付不起請他們出手的價錢。
而奧羅拉又前科累累,當初為了解決跟嚴以劭有過較深接觸的女人,她可沒少在背地里下狠手,這次自然也不會放過夏福心。
“老k他們已經追蹤過對方的IP地址了,結果顯示是在開羅附近某個無照網吧里。”辛杰克頓了下,伸手推了推眼鏡,“我已經通知埃及分公司的德蘭負責這件事,她會聯系當地的地頭蛇暗中留意,看看是否能查清楚對方什么來頭。”
嚴以劭應了聲,垂下眸子滑動指尖翻頁瀏覽著網頁上的信息,神情波瀾不驚。
半晌后,卻是停在了發布者貼出的夏福心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背景并不陌生,就在盛唐大廈樓下不遠處,一身休閑打扮的夏福心正站在公交站牌前等車,小臉微微仰著,瞇著眼似乎正在打量對面的巨型廣告牌。
眼里有著一閃而逝的殺意,嚴以劭長睫垂下,聲音冷得像結冰一樣,“……找到人之后,在網站上也列一個公告,出三倍價格要他的命。”
辛杰克沒有半點遲疑,立馬就應下了,“明白。”
…………
夏福心洗完澡,喝過女傭送來的熱牛奶,在床上翻了一陣,大概也是累了,很快便睡了過去。
夜里的時候起了風,夢里又出現了酒會上黑人壯漢腦漿迸裂死不瞑目的模樣,夏福心掙扎半天,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第一時間便從床上坐起身。
黑暗的墻面就像下一秒就會全部擠壓過來一般,窗簾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夏福心心跳如擂鼓,忙不迭伸手拉開床頭燈。
鼻端仿佛還記得那股怪異又濃重的血腥味,夏福心反射性捂住嘴,臉色蒼白再次干嘔出聲。
今天冷不防讓生活給強硬地上了一節反恐課,親眼看著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在自己面前被奪走,從來只在電視里看過血腥場面的夏福心潛意識里其實很是恐慌抗拒。
摸過手機一看,才發現已經凌晨兩點了。
開著燈在床上坐了半天,實在睡不著,再加上確實有些餓,干脆便穿了拖鞋準備下樓找點東西填填肚子。
沒想到才剛走到樓梯口,卻發現大廳里沙發邊上的燈還亮著,依舊穿著先前那套襯衫的嚴以劭就坐在沙發上,手里抓著份文件,身體往后靠著沙發背,閉著眼似乎睡著了。
夏福心想了下,又繞回房間里,從床上抱了條薄毯,這才躡手躡腳走了過去。
小心翼翼從他手里把文件抽走,順手塞回文件夾里放好,剛轉身準備把毯子給他披上,冷不防腰上突然被一雙強有力的臂膀摟住,夏福心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來不及反應便整個人被帶著滾進嚴以劭懷里。
“總總總……總裁?”夏福心臉都嚇變形了,小心臟更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結結巴巴地努力想要扭頭去看他,“你……你還沒睡?”
“睡了,不過又讓你吵醒了。”嚴以劭眼都沒睜開,大手按著她的后腦勺把她求知欲旺盛的臉又給壓回自己肩上,不由分說把人抱緊了些,又扯過她手上的薄毯蓋住兩人,聲音里帶著尚未完全清醒的慵懶和沙啞,“陪我再睡會兒。”
側臉貼著他胸口,聽著他平穩有力的心跳,夏福心腦子里又是一陣空白。
完全忘了自己還餓著肚子,蜷縮在嚴以劭身邊,感受著他身上散發的無窮熱力,就像是流浪多時的小貓找到屬于自己的小屋一樣,安全感爆棚。
“嗯。”整個人不知不覺就放松下來了。
嚴以劭將下巴擱在她頭頂上,手則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她的后背,低聲道,“睡吧。”
低沉磁性的嗓音就像帶了魔力一般,夏福心打了個呵欠,頭一次放肆自己親近他,將臉貼在他胸口位置,挪了挪身體找了個較為舒服的姿勢,柔順地依偎著他。
眼皮一合上,意識便跟著開始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