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巧慧最后說:“你來吧,顧暖。”
語調,老深了。
顧暖笑一笑,點了下頭。
機場,在VIP廳和其他人匯合。
趙夢瑾站起來,許久沒有見顧暖,很想念,沖顧暖微笑著。
“長大了。”顧暖看著她這像婦女一樣盤起來的頭發,感慨。
趙夢瑾聽她這個語氣口音,都覺得她也變樣了。畢竟是當媽的人了,肯定是變得更加具有女人味了,真正一家之主了。
兩猴子看到媽媽的時候,馬上放開其他人,圍在顧暖腳邊,一個人一只小手抓住媽媽的褲腿。趙夢瑾看到他們一家三口這個樣子,都不禁捂住嘴笑。
顧暖故意沖兒子挑挑眉:“不是喜歡叔叔抱嗎?”
聆信立馬澄清:“不是我。”
小明禮氣呼呼的,明明是哥哥出的餿主意。
“去給叔叔抱吧。”顧暖對兒子說。
小明禮猶豫地把兩只小指頭對對,接著,轉身,沖歐亞楠跑去。
歐亞楠當然不妒忌,顧暖本身是孩子的媽,孩子不粘著媽粘誰呢,孩子不粘媽才是大問題。
顧暖也不會彎腰去抱大兒子聆信,因為聆信從來不需要任何人抱。
一行人準備登機。
路上,顧暖問起趙夢瑾有關趙家人的情況。
趙夢瑾先說自己的小弟弟:“慶慶上小學了,在華盛頓的一家小學。如果舅媽有空的話,我可以帶他過來給舅媽看看。”
是怪想念小布丁的,但是,也不是說平常沒有聯系過,打打電話都有的。顧暖說:“不急。你奶奶身體怎樣?”
這話問到重點了。趙夢瑾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無法化解的憂愁:“奶奶的身體從年前一直都不太好。”
歐亞楠沒有聽她提過這事,她剛才根本沒有提,全掩蓋著,現在聽她提起,她臉上自然都是那種揪人的表情,他不由微微皺了眉頭。
“什么病?找醫院檢查了沒有?”顧暖問。
“找了。不舒服家庭醫生先來看過,結果說不好,說要去醫院做進一步檢查。”趙夢瑾說。
說到底趙夫人得的是什么病呢,說是癌癥,現在倒有不少法子可以對付了,而且趙夫人本身在科技發達的美國,理應不是什么問題。結果,趙夫人得的是,醫學沒有任何辦法解決的老年衰老問題,即老年癡呆癥。
趙夫人會突然得了這個病,在很多人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趙夫人平常是一個善于用腦的人。人家都說,善于用腦的人,老年癡呆癥得病的機率低。這是民間的說法,肯定是沒有什么科學根據。
得了這個病,對趙夫人和家里人有什么直接的影響呢。按照趙夢瑾回家探過老人家的說法,趙夫人的記憶力衰減得很厲害,許多以前的事不記得了不說,連剛做的事,都能馬上忘到一干二凈。因此,家里人為趙夫人忘記這事兒爭吵過不少回。
比如說趙父,本來不知道太太這個病,見太太死活不認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很氣憤。后來經過醫院檢查得知太太得這個病后,趙父一夜間白了不少頭發。
趙夫人恐怕會慢慢的,連他都忘了是誰。
顧暖聽到這兒,說:“等你舅舅回來,我們會去趙家一趟看望你奶奶。”
這正是趙夢瑾求之不得的。
“舅舅他——”趙夢瑾問。
“他本來要回家的了。但是,聽說大家都要去美國,他直接去美國與我們匯合。”顧暖說。
趙夢瑾沒有再問自己舅舅去了哪里。大白的行蹤,這幾年來都是非常詭異。知道內情的人,都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珍珠島,一個世界著名的旅游風景地,其中,因為二戰中著名的珍珠島事件發生在這里,讓這里在美麗的風景之外鍍上了一層悲憐的色彩。
海灘,陽光,夏日炎炎,正是避暑的好季節。
衛長青躺在沙灘挖出來的坑里一動不動,在他頭頂上,頂了一支太陽傘。不要以為他真的在悠閑地享受日光浴。不,衛長青這個人,是誰都知道,是個閑不下來的人。
為此,小九張小鏈拿了刮胡子的刀和刮胡膏過來,蹲下身對衛長青說:“六哥,刮刮胡子吧。”所以,衛長青躺在沙灘里的坑,以及太陽傘,都是張小鏈做的。
衛長青仿佛沒有聽見他說話,他的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天上飛過去的一排海鷗。
張小鏈慢慢習慣了他這種姿態。三年了,自從三年前,衛長青去和那個男人見面,當他一腔熱血沖到和對方約定好的見面地點時,結果那里空無一人。
他在那里等了七天七夜,后來是展大鵬帶張小鏈到那里把他帶回來,不然,他要被活活餓死了。
連見面都不讓,足以說明對方藏的什么禍心。
衛長青感覺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回來的時候,他有試圖恢復過,因為聽說老五回來過,但是,在聽說老五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兄弟見過面之后,他的精神馬上重新陷入了頹廢。
再有后來聽說小七也找不到了,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張小鏈給他小心地刮著下巴上的胡子。
大伙兒后來想到讓張小鏈照顧衛長青,因為張小鏈曾經是那個男人帶進來的。比如說,偶爾衛長青會突然想起這樣問張小鏈:“你說,小九,你叫那男人大哥,本應比我們幾個和他更親的,不是嗎?”
張小鏈搖搖頭:“我是孤兒,他找到我,說我是他們家族的人,然后,我被帶回張家,結果后來得知被他騙了以后,我才知道,原來我壓根不是他們張家的人。實際上,那男人也不姓張。他和那個張家沒有關系。所有的關系都是他雇人表演給我看的。——我是不是很傻,六哥?”
“你傻,我比你一樣好不到哪里去。”衛長青深陷在自己糾結的世界里出不來,說,“我為了他,做過不少糟糕的事,現在每一件事回想起來,我都會慚愧到恨不得殺了自己。”
張小鏈給他把胡子刮干凈了,告訴他件事:“六哥洗洗臉吧,換件比較好的衣服。三哥家要辦婚禮,二哥說,做兄弟的,這時候不去不行。”
衛長青本來還是沒有聽見他這話,等他把東西收拾好了轉身要走了,衛長青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到了現實社會里,沖他背影喊:“你說什么?章三要結婚了?”
張小鏈回個頭,嘴巴動了動,明顯難以啟齒:“是三哥的大哥要結婚了。”
衛長青像傻子似地看著他,很顯然,很難從之前三年陷入的一個人世界里拔出來面對事實。
張小鏈沒有說話,回到他們兩個住的屋子,收拾行李,包括他的,和衛長青的。按照蕭夜白的安排,如果衛長青不聽話,他得綁著衛長青上飛機。
蕭夜白他們認為,是不能讓衛長青這樣頹廢下去了,因為,對方已經開始行動了。潛伏三年的黑影,終于再次蠢蠢欲動。最明顯的一個跡象是,羅杰斯死了。
羅杰斯放給自己老婆顧暖的話,大白也知道了。撒旦,他們要啟動撒旦。
在他把行李箱都給檢查好了,只等飛機來接他們,張小鏈吐口氣,松松骨頭,準備找繩子來綁衛長青。衛長青體力好,經過嚴格的體格訓練,善于搏斗,張小鏈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綁得了衛長青。
這時屋子門口一開,一個人影站在門口。
張小鏈轉身,看見是衛長青自己走到了這里,又驚喜又意外:“六哥,你想明白了嗎?”
衛長青黑著臉:“不,我想不明白,我剛拿了人家的收音機聽了新聞,說章三的大哥要娶的是誰?”
“鐘家的小姐。”
果然是。衛長青一個拳頭砸在了門框上,抽搐的嘴角努力忍著:“你再說一遍。”
張小鏈哪敢再說,只見老六這個表情,明顯想揍人。
“章三呢?”衛長青吼。
“三哥在美國了,由四哥陪著。畢竟是三哥的大哥的婚禮,三哥肯定要出席的。”
衛長青聽到這兒,儼然聽不下去了,擦過他身邊,說:“還不快走!”
美國華盛頓,顧暖他們抵達后,住在了鐘家給來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們統一安排的酒店里。
趙夢瑾則先回家了。因為趙家在華盛頓有房子。本來趙夢瑾想拉顧暖到她家住,但是一想顧暖來這兒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是到他們趙家,因此她怕鐘巧慧有意見,不敢對顧暖提這個建議。
兩猴子到了酒店,知道媽媽工作忙,不敢纏著,都圍著歐亞楠。歐亞楠耐心地陪兩個孩子玩起了智力拼圖,發現這兩孩子智商極高,三歲的孩子,已經能拼一萬塊的拼圖了。
中午,孩子午睡的時候,歐亞楠安置好孩子后,走到了顧暖身邊,問:“需要我幫手的地方嗎?”
顧暖其實覺得有件事挺蹊蹺的,按理說,歐春華現在都把他當救命稻草了,怎么會放他出來呢?
歐亞楠對此也沒有打算做解釋的樣子。
姐弟倆人互對下眼睛,可謂是心照不宣。
那時候,顧暖沒在意,低頭去看文件。
歐亞楠不動聲色的,在她那邊還能聽得見的耳朵,用手輕輕地發出點聲音出來。只見她動也沒有動,是毫無察覺。
這個結果,幾乎和他預想的一樣。時間,快來不及了,如果那個家伙再不回來的話——
叩叩,房門外面有人敲打。
歐亞楠走過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女人,歐亞楠貌似見過,又不太有印象。
“顧董事長,來參加鐘小姐的婚宴,是吧?”那女人嬌笑的聲音傳進房間里。
顧暖看見歐亞楠走過去的時候,是知道有人來了,抬起頭,果真見個人影站在房間門口沖她揚眉俏笑。益發嬌媚嬌嗔的這個女人,叫做李常智。
鐘巧慧說的沒錯,這女人,總歸是一朵蛇都說不上的白蓮花。腦袋一般般,只能淪落為給人跑腿。李常智能接受這種說法嗎?肯定不能!
“請進吧,鮑伯爾太太。”
聽顧暖這樣一說,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李常智并不意外,一邊走進來顧暖的客房里,一邊像是漫不經心地提起:“鐘小姐告訴你的?”
“都是同事,曾經共事過,知道消息也快,有關注。”顧暖以平常的口吻回答道。
“是嗎?”李常智挑眉表示疑惑,“共事過不代表,非要彼此關注。”
這話絕對是真的,要么是出于某種特別的感情,愛也好,恨也好,否則無緣無故干嘛去關注一個人。
說李常智有這點自知之明肯定不見得。李常智不過是在對顧暖聲明些立場。顧暖知道她所有的聲明歸之是一句話,不甘心。
見有客人來了,歐亞楠閑著反正沒事,順手幫顧暖把桌子上雜亂的東西收拾下,好接待客人。
李常智坐下來得以打量他的面孔,感覺有印象,若有所思地說:“這位是歐醫生吧?”
“是。”顧暖答。
“你這是讓歐醫生陪你來,你身體不好嗎?”李常智兩條腿兒交錯,像是關切的樣子問候個老朋友。
顧暖淡淡地垂眉:“像我們這些白領,那個不是亞健康狀態的,有個醫生陪伴出差很正常。”
“那是,你都是當老板的人了。像歐醫生這樣子,聽說還是歐家的少爺——哦,對了,歐總裁貌似也受到邀請了。”李常智微勾的嘴角,噙了一抹耐人尋味。
歐亞楠聽到這兒,已經知道這個女人心懷不善。他停下手,沒有準備給對方上茶了。
顧暖同樣因為對方這太沒有禮貌的話,雖然早知道對方來意不善,但是不至于撕破臉,李常智到這里來,不就是因為給自己老公夸下什么海口了嗎,她顧暖猜都猜得到。因此,稍微板起臉,顧暖的聲音益發清冷,說:“鮑伯爾太太,有什么話直說吧。我這兒事多。”
李常智仿佛不在意的笑一笑:“遣客?顧董事長這么對待一個多年沒見的老朋友?”
真以為真是什么老朋友?顧暖毫不客氣:“我這里真的事多,老朋友之間那點事兒,等鐘小姐一塊在再聊不遲,熱鬧嘛。”
李常智臉色僵了下,她確實,應該說無論誰都好,知道自己干過那些不好的事兒,要是真被舊同事們圍攻起來,她如今再怎樣都好,都會抵不住所有人的嘴舌攻擊。
“顧董事長既然是個大忙人,我就長話短說吧。”李常智想清楚了,順著顧暖給的臺階下,道,“我先生鮑伯爾,知道我與顧董事長之間舊有的交情,是讓我過來給顧董事長說個話。”
“說什么?”顧暖靠背,換個舒服點的姿勢。
李常智顯得比她緊張了起來,打開手里的拎包,取出了一份文件。
顧暖掃過一眼她放到桌面上的文件,挑個眉:“條件換了?”
“是的。我先生說,有些東西他真的是難以割舍,所以,無法舍棄厚愛的情況下,只能請顧董事長多多諒解。”
說起美國佬做生意,都是大同小異。不要以為美國佬表明民主,真的是會和人家合作共利雙贏什么的。不會。美國佬做生意,應該說全世界最狡猾。不然,怎么看美國現在都還是全世界的大佬呢。
美國靠什么做大佬,不,不是錢,不是美元,是科技,高科技。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現在的中國企業,不缺錢了,但是,缺科技,世界最前端的科技。
顧暖當初選擇和鮑伯爾合作,不是看中他手中擁有的地塊,而是看中他手里的研發機構,關于世界建筑學上正在尋求突破的新型建筑材料和建筑方法。這些,都將是改變未來地產業的最根本的東西。
美國人確實是最富有幻想的世界頂級冒險家。對中國人來說,比如說在月球上建立酒店,認為現階段只能存在于科幻小說。但是對美國人來說,像是鮑伯爾這樣的美國企業家,已經聚集了世界上最著名的科學家,在研究這個領域了。這當然也歸根于美國本土的開發文化。
這些,都是顧暖最看重的東西。科技日新月異,可以說,近百年科技的發展,是大飛躍,遠遠超過人類之前千年的發展。她必須為長達,為今后中國人的建筑開發,不能落后于世界盡一份力。或許她有生之年都能看到這么一天。
可是,這個東西,美國佬都知道,掌握最新型的科技,相當于掌握未來,所以,一般,他們會把過時的科技丟給中國人,自己掌握最新的。然后讓中國人吞了這個沒用的東西,讓中國人給他們錢,去創造更有價值的科技。這樣循環發展的結果,自然是,最好的東西,永遠掌握在美國佬的手里。
顧暖不知道為什么李常智最終選擇嫁給鮑伯爾這樣的美國佬,因為美國佬太聰明,對于美國佬而言,婚姻,像是合同,和做生意沒有什么兩樣,婚前已經把所有條款列的清清楚楚。李常智想從這樁婚姻中獲得什么好處,想必很難。
這一點,只要看蕭家老四蕭淑珠的境況就知道了。
李常智混的怎樣,其實也不是顧暖關心的問題所在。而是這個美國佬,居然相信了李常智,讓李常智來和她談判。
是鮑伯爾掉以輕心了,或是李常智在鮑伯爾面前表現的太過自信?
要說李常智的自信源于哪里,那肯定不是因為她嫁的這個美國老公。對于這點,顧暖一樣看得分明。李常智這人到底不是對于自己的美色自傲,而是對于自己的經商頭腦抱著不甘。
只聽李常智說:“顧董事長是個聰明人,我和我先生都認為,顧董事長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條款。因為中國企業要在美國本土拓展自己的新產業,基本上,美國政府樂于看見中國企業向美國投資,但是并不見得喜歡見到中國企業在美國把美國的科技拿走。”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按照原有合作條款,美國政府不一定同意?”
“這是當然的。我們這也是為了我們能和顧董事長進一步合作,才修改的這個條款。”
李常智把這話說得好像非常通情達理,非常具有合作意向的同情心。
顧暖對此只是冷笑。
話說,兩只小猴子,其實都在媽媽的客房里,只隔著酒店客房里的一道屏風,睡在床上。隔壁,媽媽和對方在談生意的話,斷斷續續地傳過來。
小明禮緊張起來時,抓住哥哥的手,說:“為什么說歡迎我們到這里投資,又不喜歡——”
三歲的小孩子,要聽懂大人世界里的生意經,可謂是非常的困難。
兩只猴子這也是第一次現場聽母親大人怎么和商業對手交手。聽著聽著,兩顆小腦袋瓜都能為顧暖捏一把汗。是孩子都聽得出來,顧金融貌似落了下風。
對方掌控著致命的把柄。
聆信的小眉頭揪了一揪,說:“應該是,他們想拿媽媽的錢,但是不給媽媽東西。”
好像有聲音,從房間里深處傳出來,交叉秀腿悠閑姿態的李常智,不由地向聲音所在地望了過去。屏風后面似乎有什么人的樣子。
顧暖見她瞅著哪兒,說:“關于這份修改后的提案,我不能接受。”
李常智因為她這話,只好把視線收了回來。固然如此,剛才那聲音說的內容,她是聽得清楚的,好像是個孩子的聲音,而且說的是一針見血。鮑伯爾說白了是打著這樣的主意,借著美國政府的強勢,給顧暖施壓,只要顧暖給錢,一樣值錢的東西都不會給顧暖。
是什么樣的孩子?如此明察秋毫?小小年紀居然能有如此犀利的生意目光?
李常智回過神,說:“如果顧董事長不接受的話——總之,我們認為,顧董事長需要的是慎重考慮。因為如果不和美國本土企業合作,中國企業根本沒有辦法踏入美國本土來發展。做企業,你肯定是要把企業做大做強,做到全世界去。美國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市場之一,顧董事長沒有必要為了一點執著的念頭,和金錢過不去。”
“沒有辦法,你都是我的舊同事了,應該知道我這人,做生意最愛斤斤計較。一點執念,可以影響多少生意。如果鮑伯爾太太忘了,可以回頭去問問老朋友陳董?”
李常智沒有想到顧暖突然提起陳家銘,而且顧暖提起的這事,剛好是她李常智的痛處,揭了她李常智的傷疤。李常智可以想起當初在銀行事件中顧暖那點做表格的執念下,自己是敗給顧暖敗得一塌糊涂。
再說那個陳家銘,之所以沒有被她李常智誘惑到,不就是因為不是她李常智不夠美,只是單純的因為陳家銘認為,她李常智的頭腦不及顧暖。和顧暖合作,利益大于和她李常智合作。
李常智的臉上因此是青了一片。
顧暖繼續說:“我本來到美國,為的是參加鐘小姐的婚禮。這樣吧,有關這個要與美國本土企業合作開發的事項,我已經都交給陳董帶隊到美國工作的工作組處理了。請鮑伯爾太太再有相關的問題,去找陳董,我這里就不一一回復了。”
李常智牙齒一咬,站起來道:“好,我這也就不打擾顧董事長休息了。”
看著這女人突然變臉氣洶洶地走了出去。歐亞楠都感到了些微的吃驚。
顧暖嘴角微微勾著,突然抬頭,對著歐亞楠的臉,說:“你認為這樁生意怎樣?”
歐亞楠愣了下,明顯沒有想到她會問他這個問題,直說:“我是個學醫的,不懂怎么做生意。如果要我說的話,做生意應該首先想著企業的利潤問題,好像企業家都是這樣考慮的。”
“商人多世俗,愛錢是不是?”顧暖笑一笑,“如果舍去這點,以你醫生的角度來說,你會怎么想?”
歐亞楠像是在認真考慮她這個問題,捏著下巴想了會兒,道:“要是我,肯定想著,先為人類謀福利。”
聽完他這些話,顧暖就笑了。
歐亞楠有些傻地看著她這會兒的笑容,只見她笑容宛若陽光下的一陣微風,美麗,而且充滿了寧靜的韻味,讓人看著回味深長。不是什么女人,都能擁有這樣獨特魅力的笑容,好比畫像中的蒙娜麗莎,讓人捉摸不透。
但是,只過會兒,他突然意識到她笑什么了。
只見他臉上一僵,顧暖都知道他是想到什么了。
歐亞楠承認:“是不是你覺得我說話說反了?”
“歐醫生是想到自己當醫生,說不世俗也說不過去是不是?”
那是自然的,醫生也是人,也需要養家糊口。尤其這幾年,他勞累奔波于歐春華的醫藥費之苦后,終于知道錢如何折磨人,以前他當歐家富少爺真不太懂什么人間疾苦被金錢所迫。
當然,顧暖這話并不是說,錢是一切,是醫生都必須像生意人那樣整天想著賺錢才是現實。實際上錯的離譜。一個好醫生,能不能賺到錢,如果是奔著賺錢這個目的的話,肯定做不了好醫生的,更別說能到后來的名利雙收。以此為推論,做企業一樣如此。
一個企業只想著賺錢,那么,可以用盡各種忽悠人的手段,并不需要把自己產品真正做好。所以,一個企業,和一個醫生一樣,必須奔著為人類謀求福祉才能賺錢。
用顧金融更專業的話語來說的話,叫做——羊群效應。
“人心所向為金錢所向。股票市場歐醫生沒有玩過,但是應該有聽過。”
“是。”歐亞楠眼角一瞟,能望到屏風后兩個小身影豎起耳朵在聽。可見,顧暖這是借助他,在給兩個兒子上一堂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金融課。有了這門課以后,兩孩子會把他們媽媽今天的話都永遠記在心頭上,永遠至少是不會犯這個基本性的錯誤了。
世界上的金錢也好,任何資源都好,到了人類手中,都只能是遵循一個羊群效應。人心最終向著什么,這些東西最后就會被用到什么地方去。黑帽子抓住的就是人心的黑暗面來作祟。
至于說,什么正義必戰勝邪惡,黑必戰勝白這一類東西,顧暖是從來不信的。因為縱觀人類歷史,黑暗占據上風的時代并不少見。而人一生的壽命則是有限的。剛好處于那個黑暗時代的話,相當于一輩子都是黑暗的了,沒有什么光明可言。
聆信默默地聽著媽媽的話。
小明禮用小嘴吸起了自己的小指頭,好像餓了。
“你中午沒有吃飽嗎?”聆信回頭,瞪了弟弟一下。
“我緊張,發汗,就會想吃東西。”明禮睜著無辜的小眼珠說。
歐亞楠聽見了兩個孩子的話,拉開屏風,說:“想吃什么?吃面條好嗎?”
“好!”小明禮一下子蹦了起來。
聆信拿手捂住小臉沒眼看。媽媽好好地給他們兄弟倆上課呢,這只愛吃飯的弟弟煞風景的。
歐亞楠看看他們兩個,如果說哪個孩子更可愛,肯定是會撒嬌的小明禮,但是,聆信,性子像她,也像他歐亞楠,讓他心頭都不由浮現出一抹憐惜。
把明禮抱下床時,歐亞楠伸出一只手摸了下哥哥聆信的頭,道:“不要太給自己壓力,你剛病好,知道嗎?”
溫柔的聲音,像媽媽的味道,聆信眨個眼,目不轉睛地看著歐亞楠轉身走出去的背影。
暗島,在昏暗的桌球室里。
莊浩雄拿著一支桌球桿,狠狠地瞄準白球打擊。白球在桌面上橫沖亂撞,硬是沒有落網。
穆在旁邊看,見他這幅樣子,搖了搖頭:“白球是不能落網的。”
說的是他徒勞無力。
莊浩雄剛好一股氣可以對著他發了,說:“獨眼龍是在你那個屋子里被炸死的,當然,這不是你的錯,可是,是那個白瘋子做的!”
“所以我不是早說了嗎?警告過獨眼龍了嗎?讓他不要去接近那個瘋子,他偏不信。”穆邊說,邊把手里的撲克牌往桌球桌上擺放開來。
洛克走了過來,伴隨他走過來的,還有一個帶面具的小孩子,年紀大概十幾歲的身材,戴的一張蛇的面具。
莊浩雄一眼掃到那孩子的面具,瞇起眼:“到手了?”
“是。”白頭發的洛克把手里的酒杯搖一搖。
十幾歲的少年,把手里抱著的盒子打開,里頭躺著一把鑰匙。
莊浩雄走過去撿起那把鑰匙看來看去,當然,這不是他家菲利普斯公爵城堡里的那把金鑰匙。他弟弟莊浩然把鑰匙拿走后,到現在都不知蹤影,真叫人生氣。
“一共七把鑰匙。”擺牌的穆數著,“現在,我們手里有三把,他們手里有三把。”
“他們有三把嗎?”莊浩雄發出疑問。
“有。”穆道,“阮家的那把,暫時算在大白頭上。你弟弟那把,你到現在都找不到你弟弟,說不定你弟弟已經把鑰匙交給他們了。還有一把,他們剛剛才拿到手。”
對于穆這個說法,莊浩雄不認賬,連洛克都不認賬。兩個人各不認賬的理由不同。莊浩雄想的是,他弟弟手里那把,肯定不能算在蕭夜白手里的,總得被他這個金狐貍王拿回來的。
洛克不認賬的,卻是穆說的,他們手里握的那三把里頭的一把,以及說的蕭夜白他們剛到手的一把。
這兩把,說起來,和當下在美國正要舉行的盛大婚禮有關呢。
顧暖終于在美國華盛頓時間的晚上,見到了新娘子鐘巧慧。
鐘巧慧應該是費盡心機,才從自己家里抽到空逃到這里來見見顧暖。
“你兩個孩子,要當我的花童,我得帶他們去給我爺爺先看看。”鐘巧慧說著自己能逃到顧暖這里來的借口。
同時,她帶來的設計師,給兩只猴子換上了后日準備出席婚禮穿的花童服裝。
“你叫了多少花童?”顧暖問她。
像這么盛大的婚禮,應該不止她兒子兩個花童吧。
鐘巧慧早已彎下腰,笑瞇瞇地打量著兩只猴子帥氣的小臉蛋,對于顧暖的話重復了一遍之后,她才回過神來,說:“當然,男孩子只有你這兩個兒子,因為沒有其他男孩子能有你兒子帥了。”
這話,讓小男神明禮聽了最高興。
明禮圍著鐘巧慧跑起來:“鐘阿姨最漂亮了。”
鐘巧慧伸手把活蹦亂跳的小明禮一抱,抱到了猴子鼓鼓的肚子,吃驚道:“剛吃飽飯嗎?”
小明禮吃了好多東西,來美國,有許多國內沒有的食物,他一口氣一天都想吃一遍。可是,小男神也是外貌協會的,聽到鐘巧慧摸他小肚皮說大,小明禮一下子愁了臉,對媽媽說:“吃太多了,怎么辦?”
“沒關系,你等會兒肚子就扁下來了。”聆信一點都不擔心,因為弟弟是真正的猴子沒有一刻能停下來的,運動量超大。
對此,當醫生的舅舅可有點擔心,說:“剛吃完不要跑。”
鐘巧慧摸著猴子鼓鼓的小肚子笑著,對小男神說:“有肚子也是一樣帥氣。”
顧暖這個當媽媽的開了聲:“別把他捧上天了,他到時候能在你婚禮上胡鬧的。”
鐘巧慧聽見她這話,眸子里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
在兩孩子試衣服的時候,兩個許久沒有見的閨蜜終于可以坐下好好談一談了。
“我爺爺說,挺想見見你的。”鐘巧慧說。
顧暖接著她這話:“老爺子忙吧?”
“忙。這段時間,都忙。”鐘巧慧一反常態,語氣變得低微,“他的白頭發,一下子多了許多。”
“為什么是在華盛頓舉行婚禮?”顧暖問這個問題,可以說是非常簡單的一個問題,因為鐘家章家老家都在國內,祖宅在國內,為什么跑美國來辦這個婚禮。
鐘巧慧笑道:“章家生意早做到美國來了。尤其是他大哥——”
顧暖眼睛一瞇。
鐘巧慧知道自己說漏嘴了。章英熙都是她要和其結婚的丈夫了。本應該直接叫做英熙或是他這樣的稱呼,可是她嘴里一不留神,習慣性地把章三繞進自己嘴里了,而且,顯得自己和章三鳳更親一樣。
“現在,你能見到你未來夫家的人嗎?”顧暖問。
鐘巧慧本不想回答她這話,知道她問的是誰,但是想到章三鳳和蕭夜白的關系,顧暖問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說章三鳳——”鐘巧慧盡量以沒關系的陌生的口吻說,“他肯定要回章家幫忙的。別說他,他們家的兄弟姐妹都是回來的了。”
顧暖分明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女人心里始終藏的人是誰。
恨他?愛他?
鐘巧慧眉眼淡淡,這種表情,不像要出嫁的新娘子,反而更像是要出家的尼姑一樣。
顧暖心頭不禁揪了把,嘆口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鐘巧慧因為她這話反而抬起了眼睛,眼里掠過一絲遲疑。
“人生是你自己的,由你自己負責,誰都不能幫你做決定。”
“你這話沒有錯。”鐘巧慧表情一肅,接著整張表情放開了,握住她的手笑著道,“我都聽說了,李常智在你這里氣呼呼地跑了。”
“她的能力就那樣。”
“你故意見她,是想設套吧?”
顧暖笑而不語。
用得著問嗎?既然鮑伯爾想拿李常智來試探她,李常智淪為一顆兩頭鱷魚較量的棋子自己都渾然不知。
那晚上,鐘巧慧在顧暖這里睡。顧暖也沒有見到傳說中的鐘老爺子。到了第二天,鐘巧慧做新娘子的最后準備。
再到第三天,婚禮按時舉行。
據說連白宮都發來了賀信。畢竟鐘家章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商界名流。
眾多上流人士聚集于章家布置的戶外婚禮現場。
邀請來的牧師站在圣壇上。趙夢瑾穿著配合婚宴的白色禮服,坐在婚禮演奏現場樂團的首席位置。樂團奏起了婚禮進行曲。
遠處,新娘由父親的手挽著,徐徐走進婚禮的紅地毯上。
所有人激動地站起來拍掌。
兩只小猴子跟在新娘后面,卻都在想:哎,自己爸爸媽媽以前有這樣過嗎?爸爸媽媽的婚禮,他們怎么沒有參加過?
今天的鐘阿姨看起來超級美,自己的媽媽,在那天應該也是很美吧。
小明禮突然貼到哥哥耳朵邊,悄悄說:“我看到大白狗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