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蒙古衣裙的小玉兒氣呼呼的走了進來,海蘭珠向烏瑪遞了一個眼色,烏瑪會意,讓日娜等人先出去,她屈膝行禮“小玉兒格格安。”
“嗯。”小玉兒應了一聲,同海蘭珠隔著炕幾對坐著,烏瑪輕聲道“小玉兒格格,您用茶水?還是上點熱乎的奶子?”
“不用,氣都氣飽了,喝什么都沒味。”小玉兒怒氣的挑著眉頭,捻起干果不停的揉捏著,仿佛有深仇大恨一樣,海蘭珠顰眉,低聲問道“你這是怎么了?誰招惹到你?早晨出去時不還好好的嗎?難道多爾袞給你氣受了?”
小玉兒抓住海蘭珠的手,認真的看著她問道“你說我長的怎么樣?雖然容貌比不上你精致,可也并不差呀,他,他竟然帶回來一個漢女,百般的寵著,這算怎么回事?”
“漢女?”海蘭珠眸光一閃,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繼續問道“是什么樣的漢女?能讓多爾袞迷得連小玉兒格格都得罪了?剛剛還聽說布木布泰妹妹好像臉色也不好,難道也是為了此事?”
“就是這事,她倒是在多爾袞那裝得賢惠異常,待那個漢女很是和藹,我就瞧不上那樣的,就像先生講過的虛偽。”小玉兒聽到布木布泰的名字,仿佛像炸毛的小貓一樣,根根汗毛都立了起來,不屑的說道“我當時就沒給那個漢女面子,看著她那柔弱的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就討厭,偏偏多爾袞還寵著她,我抽了她一鞭子就回來了。”
“小玉兒。”海蘭珠重重的嘆道“我說幾遍你才會明白?多爾袞面前,剛柔并濟才是上策,你這么烈性,會把多爾袞嚇跑的。”
“會嗎?”小玉兒此時緊張起來,再也顧不得生氣,眼里閃動著驚慌,以及一抹的后悔,另一只手垂著腦袋,懊悔的說道“我,我,就是忍不住嘛。”
“你能忍受布木布泰,為何忍受不了那個漢女?將來多爾袞興許還有更多的女人,你都能去抽鞭子?”海蘭珠面露一分無奈,她的性格到底是隨誰了?看著她的父母也不是這樣呀,小玉兒眼里閃動著淚光,眼角還有未干的淚痕,海蘭珠連忙安慰道“多爾袞心中是有你的,他不會生你的氣,只是你將來是???”
海蘭珠停住了口,垂下眼簾,她自己的都想不開,哪有資格去勸說小玉兒?若是皇太極寵愛別人,她雖不見得會抽鞭子,卻也不會裝作尋常,轉動了眼珠,想到關鍵的問題“那個漢女是從哪里來的?多爾袞出征帶回來?難道是別人送的?”
小玉兒抽動著鼻子,擦了一下眼角,開口說道“是從盛京帶回來的,他不是隨著四貝勒出征嗎?聽說他們打了勝仗之后,在盛京住過幾日,有錢有勢的漢人,可是沒少將自己的女兒送人,以保存家族的平安。”
海蘭珠嘆了一口氣,這就是亂世吧,突然一個念頭閃過,皇太極不會也收了漢女吧,想到多日來的親密,讓海蘭珠心里泛起一分的惡心,輕聲自問“只有多爾袞嗎?”
“好多人都收了漢女,具體的不曉得,反正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光嘴上說得好聽,只是試試漢女的味道,其實還不是一肚子花花腸子?”小玉兒恨得牙癢癢,自顧自的發泄道“你不知道,那漢女還有個姐姐,說是送給了四貝勒,聽說還訂過親呢,尋死覓活的不還是送到了四貝勒爺的大帳?”
“送到皇太極的大帳?”海蘭珠眸光幽暗,小玉兒一愣,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樣,捂住嘴岔開話道“多爾袞最是可惡,說是想我卻???”
“小玉兒,繼續說下去,我想聽。”海蘭珠打斷小玉兒的話,心中那個念頭更是迫在眉睫,淡然的說道“姐妹一場,我想聽實話。”
小玉兒瞥見海蘭珠寬著茶水,唇邊甚至益處一絲的笑意,心中贊嘆,她同樣并不好過,可那分穩重自己卻望塵莫及,柔聲說道“海蘭珠,這是我只聽了一個大概,并不了解詳情,那家的長女是遠近馳名的美人,好象也有些才學,自幼同她表哥定親,這不四貝勒率兵進攻寧遠城,后有平定盛京的叛亂,自從得知大金的都城就放在盛京了,那些個有地有錢的漢人都挖門子遍尋門路,就將女兒送來伺候四貝勒。”
海蘭珠喝了一口茶水,茶杯‘哆’的一聲放在炕上,胳膊肘住著桌幾,托著臉頰,嘆道“原來是這樣,我還真沒有聽說起過。”
“四貝勒并沒有將她帶回來,其中恐怕有事情發生,你想開一些,總比多爾袞這樣的好。”小玉兒出聲安慰,海蘭珠眼中的自嘲一閃而過,五十步同百步的差距,小玉兒,我也不勸你了,若是我恐怕也忍受不得。
“回福晉的話,十四阿哥來看望小玉兒格格,正候在前廳。”屋子外面傳來烏瑪的聲音,小玉兒面容一喜,隨即撅嘴道“不見,他來我就得見嗎?”
海蘭珠輕盈的一笑,咳嗽了兩聲“你就說小玉兒不見他,讓他回去???”小玉兒竄起身子捂住海蘭珠的嘴唇,惱羞成怒道“好呀,海蘭珠,你竟然笑我?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說罷同海蘭珠隔著炕桌嬉鬧起來,衣袖帶翻了桌幾上的干果盤子,杏仁,松子,核桃等灑落在上面,還有一些落在地上,海蘭珠好不容易掙脫開,面色微紅,佯怒道“你在如此鬧我,就真將多爾袞攆走了?”
小玉兒停住了手,站起身滿臉通紅的跺腳“不理你了。”轉身跳開簾子離去,海蘭珠一個一個的拾起桌幾上的干果,烏瑪從外面進來,走進低聲說道“奴婢瞧著小玉兒格格應該去了前廳,這漫天的烏云就算散了,您看用不用知會一聲布木布泰格格?前面來人傳話,十四阿哥的意思,好像也來看看她呢。”
“怎么做都不妥當,讓小玉兒自己決定好了。”海蘭珠‘啪’得一聲掰開裂縫的核桃,里面的核桃仁并不大,去了皮顏色也不好,烏瑪看了說道“格格,這個不能用,是捂壞了的。”
“人生也就是這樣,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個核桃里是好是壞。”海蘭珠碾碎核桃仁,看了一眼掌心,拍了一下炕桌,眼里閃過堅定“哪怕不知道,也不能輕易的后退,不能再沉迷于他的情意之中,該說的不能放棄,否則將來難過傷心的只有我一人。”
“格格,此時恰當嗎?”烏瑪還是了解一些海蘭珠的心思的,有些擔憂,貝勒爺才回府幾日?若是貝勒爺不答應主子的要求,那豈不是被人鉆了空子?面色凝重,躊躇道“格格,你小子日剛到,是不是等真的有了貝勒爺的骨血再說?貝勒爺不是向您說過,在您沒被立為大福晉之前,是不會讓其她福晉伺候的。”
“庶福晉呢?漢女呢?難道她們就不是女人?”海蘭珠輕輕搖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皇太極一言九鼎,我還是信的,他不會讓碰別的福晉,但是,烏瑪,我想要的不是這樣。”
“格格,您若是有了小阿哥,日子過的也更輕松穩當一些,也更有指望,若是貝勒爺不愿意,您還這么年輕,奴婢擔心您熬不住。”
烏瑪的全心全意為海蘭珠著想的話,讓她很是感動,可卻沒有一絲的猶豫,拍拍她的手,說道“此時正是好時候,我同他新婚燕爾,又是久別重逢之時,說出來比較合適,再遲一些,真是有了孩子,那恐怕會更痛苦,我雖然喜歡華服美食,卻也不見得受不得苦,無論結果如何,一切唯心,我不會后悔,會生活的很好的。”
“格格,奴婢明白,奴婢會一直在您身邊的。”烏瑪明白不能再勸,她從小苦慣了,由于她克夫克子的命格,什么難聽的話沒有聽過,什么委屈沒有受過?只有阿媽和海蘭珠待她一般無二,格格這么精貴人兒都能承受,又何況她呢?烏瑪暗自琢磨著,若是不成需要些什么物件,還是先收拾出來的好,省得到時手忙腳亂的,掃了一眼屋子里精貴的擺設,心里還是泛起一分的惋惜,若是失寵,這些東西恐怕都會再沒有了,貝勒府一向踩低捧高,到時還是護住主子才行。
“格格。”日娜一臉天真的撩簾走了進來,屈膝行禮后,低笑道“小玉兒格格怒氣已消,同十四阿哥騎馬去了。”
“布木布泰呢?難道多爾袞就沒有提起她?”海蘭珠神情舒緩,背后靠著墊子,此番出征,看來多爾袞也懂事了,明白事情的輕重,他如今可是少不了小玉兒的父親支持,大妃阿巴亥被軟禁起來,他也見不到,能這么快來找小玉兒,定是他想明白才會如此。
“布木布泰格格聽到消息,趕到前廳的時候,正看到多爾袞和小玉兒格格相攜離去的背影,聽說她的臉色很失望難看呢。”
海蘭珠搖頭嘆氣,真是可惜了,布木布泰心氣再高,也不得不屈從于此,三人行的感情,怎么會和諧無事?要讓女子不嫉妒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