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嫖上下打量了陳玨一眼,伸手摸上陳玨的額頭處,陳玨不自地躲了一下沒躲過去,被劉嫖摸個正著,劉嫖只覺得觸手之處還有些熱,但陳玨一臉坦誠的樣子又讓她將信將疑。
“果真沒事?”
陳玨肯定地做了一個要點頭的動作,道:“千真萬確,我一點事都沒有。”
劉嫖這才松了一口氣,對一邊伺候著的紫煙道:“快去把廚下溫著的白粥拿來,玨兒可是大半天沒有吃東西了。”
紫煙答應了一聲,對陳玨笑了一下便轉身出門,陳玨回以一個微笑,隨后雙臂用力一支坐直身子,這猛地一用力之下陳玨有點小小的頭暈,他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這一場風寒可不是來假的。
坐穩之后陳玨舒適地靠榻上,隨后問道:“阿母,我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這也沒多久,是宮衛士送你回來的。”劉嫖說著,將展眉遞過的一杯清水接過,向陳玨的唇邊靠去,“你阿姐知道你的事之后可急壞了,頭一次連阿都沒顧得上照看,逼著太醫速速給你診治。”
陳玨不由地苦笑了一聲,接過那杯水之后淺淺啜了一口,見劉嫖望向他的目光仍有幾分不信,他溫聲道:“阿母,太醫們一貫喜歡把事情往嚴重里說,要不然顯不出他們的本事,我這就是一場小風寒,能有什么大事?”
劉嫖想了想,笑道:“你說的也是,那太醫也不過說你是累著了,沒什么大礙。”
陳玨暗自心對太醫們道了聲對不住,又道:“阿母,竇平的案子怎么樣了?”
劉嫖冷哼了一聲,道:“竇彭祖那兒子死有余辜,這事玨兒你做的對。誰也挑不出理來。”劉嫖說著,望向陳玨的目光多了幾分慈愛和驕傲。
陳玨點了點頭,劉嫖又帶著些悻悻之色道:“若不是竇彭祖他教子無方,好端端地鬧出這樁事來,玨兒你此刻也該是大漢的列侯之一。與你兄長平起平坐了。”
陳玨呆了一呆。訝道:“這又是怎么回事?”
劉嫖將聽來的宣室殿上情形說了一遍,陳玨才恍然大悟,末了劉嫖又道:“你放心家里養身體,長樂宮那里你阿姐已經給你探過口風。這事就到此為止,誰也不用再追究竇平該不該死。只是你外祖母總要顧著竇彭祖的感受。你該有的封賞怕是要沒了。”
造紙和農具說實話都不是陳玨他自己地功勞,就算這封賞沒了也沒什么好可惜,正好問心無愧,他眨了眨眼,道:“阿母,你還怕我不能自己掙一個大漢萬戶侯嗎?”
劉嫖撲哧地一笑,道:“阿母信。”
陳玨笑了笑,又道:“再說。暫不封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至少我一日不封侯,王田兩家也不好出來向陛下要富貴。”
劉嫖皺了皺眉。聲音微寒道:“你不提王家我還差點忘了,近宮里有消息,南宮那丫頭好像籌辦著再嫁的事情,我這個姑姑可得給她好好操辦操辦。”
陳玨思了片刻,道:“這事阿母能做主?”
劉嫖得意地一笑,道:“宗室女兒的嫁娶上,你外祖母能做主,而我這方面能做你外祖母的主。”
竇太后雖說深恨王,但對于她留下地幾個兒女都頗為優待,定不會由著劉嫖胡來,想必后南宮再嫁之人是一個閑散地富貴列侯可能性大些。
思及此處,陳玨搖了搖頭,不再考慮這個問題,他沉吟了一下,轉而問起一個他一直考慮著的問題,道:“阿母,竇家那邊是什么反應,尤其是魏其侯。”
魏其侯竇嬰,是館陶大長公主劉嫖也不敢小覷的人之一,劉嫖正色道:“這事我倒不清楚,白日里只顧著擔心你了,明日我再去為你探聽。”
這時門咿呀地開了,紫煙捧著一個紅木托盤緩緩走近,一陣米香撲面而來,劉嫖笑著道:“好了,不管怎么說,你都得先吃些東西才是。”,廳堂內外***通明。
房門之外,隱約傳來陣陣女子哭泣的聲音,竇彭祖聽得心煩意亂,他地雙拳握緊了松,松了拳又握,短短一會之已經完成了好幾次轉換。
竇嬰看著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的竇彭祖也心有不忍,想起竇平小時候也是個乖巧可愛地孩子,也不知怎地長大后竟做出了這種糊涂事,他輕輕嘆了一聲,道:“事已至此,你還要為家親人和其他諸子保重自己。”
竇彭祖悲聲道:“陳子瑜他太狠了,竇陳兩家本是同出于太皇太后一脈,他何苦為了自己地名聲把我兒趕殺絕?”
竇嬰面色一沉,道:“陳子瑜揚什么名,獻造紙術、義救韓嫣等等,他的名聲已經極好,誰會因為竇平的事怪他?”
堂兄竇嬰面前,竇彭祖連連搖頭,悲恨交集地道:“我也不求其他,哪怕他袖手旁觀任廷尉將平兒帶走都行,何必非要趕那之前以軍法之名處置平
“夠了。”竇嬰面色沉,他加快語速道:“就是廷尉帶走竇平又如何,竇平殺人是那個馮林到達現場之后,根本談不上混亂之失手,這事你我都清楚,還是你以為竇平下了廷尉你也能將他救出來?”
竇彭祖聞言猛地一抬頭,同時站直身體,他知道竇嬰為人耿直高潔,素來不喜以外戚的顯赫身份壓人,但他還是忍不住道:“小弟再不才,也是姓竇,也是大漢堂堂的南皮侯,難道還保不下平兒一命嗎?”
竇嬰嚴肅地搖了搖頭,道:“你錯了,若是竇平被押到廷尉府,太皇太后和我都不會幫他脫罪。”
竇彭祖雙目圓睜,大口喘著氣。胸口不斷起伏,竇嬰嘆道:“年喪子,委實太過傷人,我本不愿今日與你說這些,但朝會上因你向陳子瑜發難而追隨你身后的人還少嗎?”
竇嬰說著說著。聲音變得有些高昂。“竇氏本就處于風口浪尖之上,不知多少人抱成團等著借天子之力除去你我,你今日宣室殿的所作所為無異于授人以柄,若是有人借機向陛下挑撥。會是什么后果你知道不知道?”
竇彭祖閉上眼,一下子癱倒座位上。他顫聲道:“我知道。我知道……”
竇嬰心一軟,道:“陳子瑜這次殺伐決斷,雖然讓你和弟妹傷心至此,但對竇氏來說絕不是一件壞事……”
“我明白。”竇彭祖打斷他道,腦海不斷回憶著自己與幼子之間的點點滴滴,若是他不那樣嬌慣著竇平,小時候人人稱贊乖巧地竇平又怎么會這樣因殺人而死。竇彭祖心有些凄然,如果當日竇平有小過時他嚴加要求竇平。今日也不會有此一事。
“他是為了竇家和陳家地安穩。但我的骨血誰來還我?”竇彭祖激動地道。
竇嬰沉默了一小會,竇彭祖忽地垮下來。無力但堅決地道:“那畢竟是我地兒子而不是你地,總之我有分寸,絕不會妄自對付陳子瑜,然而要我與他相交,這一世絕無可能。”
竇嬰點了點頭,竇彭祖能做到這樣已是足夠,只是他稍后想起一劍殺人的陳玨,終究有些無奈,人世間果然無有善美的事。
距離劉徹不動聲色地遣走田已經有半個時辰之久,宣室殿,楊得意躡手躡腳地為劉徹挑了挑燈,***立刻又顯得明亮了些,門口幾個影子閃過,楊得意悄無聲息地走近門口,低聲責備道:“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嘀咕什么呢?”
楊得意說著,緩緩踏出一步才看清被圍間那人的容貌,原來是一個給事黃門,楊得意皺了皺眉,道:“是什么人的書奏,要緊嗎?”
那給事黃門苦笑了一聲,道:“是獄郎令趙綰所上。”
楊得意回身看了背光而坐地劉徹一眼,猶豫了一下道:“你給我罷,我稍后替你呈給陛下。”
那給事黃門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相信楊得意地話,將奏表交到楊得意手,楊得意接手掂了掂,對身邊親信的小宦官說了幾句話,他便行到劉徹身邊試探著道:“陛下,用膳的時候了。”
劉徹不耐地擺了擺手,楊得意又道:“陛下,郎令趙綰有表上奏。”
劉徹聞言心微動,他目光一凝,道:“取來給朕看。”
楊得意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帶回了趙綰獄的心血,劉徹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將之展開,一目十行地翻閱完畢,劉徹地神色有些古怪,隨手將趙綰的奏表放幾案邊上不遠處。
楊得意正好能看清奏表上地字,奈何他不怎么識字,卻怎么也讀不懂奏疏上地大致內容,但他常年跟劉徹身邊,一個“竇”字和一個“侯”字還是認得的。
一連喝下兩碗粥,還有些不舒服的陳玨腹實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等到從外面趕回來的陳午也到陳玨房問候了幾句,劉嫖心滿意足地放心走了,陳玨才收了面上恬淡的笑意,對紫煙道:“你去把東方請過來。”趕車,居然光上傳沒發布,剛才書評區看到書友批評我不也不說一聲,心里還奇怪,想這是怎么回事,上來一看后臺看見0訂閱才知道果然是我的錯,再次對不起。
宜修傍晚到家之后碼的這章,家里寬帶沒安,出來網吧才發現又一次犯錯,求原諒!
大家,假期愉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