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了客棧,沒想到竟然遇到一個熟人。
蕭錦云以為自己看錯了,眼睜睜看著那人從樓梯上下來,走到她面前,“怎么,這么快就不認(rèn)識我了?”
“刺史大人!”
她輕呼出聲,立馬察覺這里是客棧,又掩了嘴,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傅景之勾唇一笑,笑得很正經(jīng),但眼里卻總有幾分打量,“我來找人,你怎么也在這兒?”
“我也來找人?!笔掑\云看一眼劉靈兒,介紹道,“這位是傅大人,是江寧府的刺史,前些日子我跟陳家的官司,多虧了刺史大人。”
劉靈兒拱手行禮,叫了聲:“草民見過大人。”
傅景之倒像是見慣了,只輕輕一笑,“這話你可別這么說,讓人聽到還以為我以權(quán)謀私?!?
他的話雖正經(jīng),但語氣里總有幾分不著調(diào)的感覺。
若不是早就相識,蕭錦云也不會相信,眼前這么個紈绔倜儻的公子哥,竟然是堂堂江寧府的刺史大人。
她看一眼劉靈兒,劉靈兒眼里倒看不出什么疑惑,只一派平靜地站著。
傅景之的目光也掃過那張臉,他也是常年混跡京都那些聲色場所的人,女扮男裝自然不能逃過他的法眼。
只是他心里還是微微驚訝,沒想到舟山縣這種小地方,也有如此美人兒。柳眉杏眼,粉面桃腮,哪怕是男子的裝扮,也遮不住那天然里的幾分妖艷。
可一眼看過去,卻又只覺清麗脫俗,竟瞧不出幾分脂粉氣來。
如此絕色,若還是個有心人,便斷斷不是這小縣城能夠容納得下的。
想到這里,傅景之心里竟然生出一絲僥幸的心思。
他沒有看劉靈兒,卻早已將她打量了透徹,只是面上仍不動聲色,負(fù)手而立,自成一派風(fēng)流。
看著蕭錦云,問:“對了,上回我跟你說的事,幫我打聽得怎么樣了?”
“什么事?”
“那個外地小女孩?!?
傅景之這么一提醒,蕭錦云倒是真想起來,上回他確實說過這么個事兒來著。
蕭錦云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好實話實說,“你不提,我都忘了這事兒,我以為你只是隨口一說的。”
她有些不確定地看著傅景之:“難道,你沒有跟我開玩笑?”
傅景之像是被她氣笑的模樣,“你看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
蕭錦云理屈,不知道怎么答,只好去看劉靈兒。
劉靈兒雖不知情,但見蕭錦云尷尬,也只好出來打圓場,屈膝行了個禮,才問:“不知大人要打聽什么,草民跟錦云是同一個地方的人,也許能幫上忙?!?
傅景之這才睜眼瞧過去,笑:“也不是什么大事?!闭f著朝四周看了看,道,“這里人多嘴雜,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兩位如果不介意,不妨我們找個地方,這件事雖不是什么大事,但我也答應(yīng)了當(dāng)事人,絕不泄露出去。”
劉靈兒自然不是真的想聽,她不過是插一句嘴,想給蕭錦云解圍。但自己話都出口了,也不好再收回,只將目光轉(zhuǎn)向蕭錦云。
蕭錦云也不是真的想幫傅景之找什么人,但這件事她自己理虧,再瞧傅景之,雖然他臉上仍掛著笑意,可那模樣卻一點不像是開玩笑。
正猶豫,又聽傅景之道:“前幾日在衙門,我可是在那縣官面前說過好話的,如今這么個小忙,莫非錦云要推辭?”
他就這么看著蕭錦云,眼里都是春光,不知為何蕭錦云心里就閃過一絲慌亂。
傅景之與沈珩是不同的,沈珩做事雖然不講情面,但好歹有自己的原則,不會輕易咄咄逼人,也有幾分君子的做派。
可傅景之卻更像是個紈绔的公子,一切都看他的喜好。但若是真紈绔也罷,可偏偏那紈绔里又有幾分讓人琢磨不透的深沉。
蕭錦云雖然覺得,有時候跟他說話更隨意一些,但到底也不敢逾越了身份。
不過此刻傅景之這么說,也證實了前幾日她的猜想。那日在縣衙里看到的人影,確定就是傅景之無疑。
這也就難怪了,那縣官大人這回會秉公處理。
可如此一來,她還真是欠了傅景之一個人情。
蕭錦云又望一眼傅景之,他跟沈珩倒是真不一樣。若是沈珩做了這樣的事,是斷然不會主動提出來要人情的。
可傅景之卻渾然不在意,那沾染了春光的薄唇,一開一合之間,便已經(jīng)要下了這個人情。
那邊話已經(jīng)出口,蕭錦云雖然覺得對不起靈兒姐,卻也只好答應(yīng),跟著他一起去了對面的茶樓。
茶樓設(shè)了雅座,傅景之要的是雨前龍井,但喝一口,似乎又覺得味道不滿意,只將茶杯放在桌上便再沒碰過。
蕭錦云跟他也算是相識了,倒是沒那般拘束。可劉靈兒覺得渾身不自在,那茶盞放在面前,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
傅景之都看在眼里,心里對她的期待便小了些,但也沒有動聲色,只緩緩開了口:“這事兒說起來,還要從十幾年前開始。”
傅景之是衙門的人,執(zhí)慣筆的人,敘述也十分有條理,半盞茶的功夫,便把事情簡單都講了一遍。
道:“這件事雖然算不上什么公事,不過,既然我受了尚書大人的囑托,也不能不盡心盡力。”
說著瞇起眼睛看向劉靈兒:“倒是這位小兄弟,方才一見之下覺得面善,如今倒是想起來,竟是跟那位尚書大人有幾分相肖?!?
頓了下,像是有些遺憾:“只是可惜了,尚書大人遺失的是位愛女,否則我竟都要懷懷疑,這小兄弟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說著又隨口問了句:“不知小兄弟今年多大了?”
劉靈兒忙站起來,拱手作答:“草民今年十九,再過幾月,年后便是弱冠了?!?
傅景之點點頭,示意她坐下:“我跟錦云算是朋友,小兄弟是錦云的朋友,也不必客氣。今后還要靠你們幫我留意一下,我在這里就先謝過了?!?
蕭錦云撇撇嘴,“大人這么說,倒是折煞我了,我哪里擔(dān)當(dāng)?shù)闷??!?
她倒是不十分害怕傅景之,卻還對他方才知恩圖報的事耿耿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