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護(hù)院都跟著離開了,蕭錦云還站在院子里,還是瓊玉和綠衣過來扶她,她才緩過神。
瓊枝今晚倒安靜得很,沒有說什么話,只低著頭跟著,仿佛在思索什么。
蕭錦云自然在意不到別人身上去,雖然一直以為自己不在意,可真的到了如此地步,自己心里還是難受。
關(guān)上門將所有人都擋在了外面,“今晚我自己睡吧,你們也早點(diǎn)去休息。”
綠衣和瓊玉都知她是心里有事,但也知不該多嘴,便也不再多說。
等蕭錦云回房以后才發(fā)現(xiàn),房里的燈都熄了。她記得桌上放著火折子,便摸黑過去。黑夜里安靜還沒適應(yīng),什么也看不見,她只能胡亂摸索。
哪兒知卻忽然摸到一只手,還是熱的。她嚇了一跳就要驚叫,卻感覺一道身影閃過,被人從后面捂住了嘴。
“不要叫,我有事找你。”
這個聲音很熟悉,蕭錦云下意識想到八皇子,但卻不是他。不過,聽這話倒不像是要害她,難道真是今晚家里來的那個賊人?
蕭錦云倒也知趣,方才那么多護(hù)院都進(jìn)來搜過也沒搜到人,想必此人功夫不俗。如今他們又同處一室,若她叫了,對她未必有好處。
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人也慢慢放開她,見她果真老實(shí)也就走到桌前,點(diǎn)亮了燭臺里的燈。
燈光乍明,蕭錦云才看清面前這個人。
難怪會覺得聲音熟悉,原來竟是青陽。
“是你?”
從前在舟山,青陽跟著三皇子,她倒是見過幾次。只是接觸不多,時日又過了這么久,竟一時忘了他的聲音。
“是三殿下讓你來的嗎?”
蕭錦云看著他,揣測著對方的用意。
“與殿下無關(guān),我來是想告訴你,皇后那個案子,不要再查下去了。”
青陽在桌邊坐下,燭火掩映,蕭錦云從前便覺得他眉目生得周正。若不是時常身邊都帶著那把刀,真會讓人疑心是個粉面小生。
“為什么?”
她看著那張不茍言笑的臉,總覺得那周正的眉目底下,壓著什么情緒。
房間里你是靜極,青陽抱手瞧著蕭錦云的模板,半晌才擰了擰眉,臉上仍不見什么表情,但語氣沉靜而堅(jiān)定,“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
“你……”
“是我做的,玲瓏不是皇后娘娘的人,是我的。”
蕭錦云沒料到他這么直接,聲音卡在喉嚨里半晌沒有開口。
又聽青陽道:“玲瓏對皇后招認(rèn)的那些都是真的。”
“你是說……玲瓏的確是前皇后的人?”
蕭錦云似乎想到什么,臉色漸漸發(fā)白,看著青陽,“這件事你也知道,所以玲瓏才去認(rèn)罪,目的是想保全你。”
她又搖頭,“不對,如果只是為了保全你,她可以編出很多理由,沒必要扯上當(dāng)年的事。更何況,玲瓏是宮里的老人,不過是一直黑貓而已,明知道這樣做沒有用,你們?yōu)槭裁催€要……”
“因?yàn)楣!?
“因?yàn)楣俊?
蕭錦云并不理解這幾個字的含義,卻也有些詫異,她原本以為,如果真是他,定也是是為了自己的主子。
如今皇上雖已立了太子,可是帝后關(guān)系仿佛并不如表面那般融洽。反倒是陸婕妤,深受皇上喜愛。
愛屋及烏,于是皇上對三皇子也多了幾分青眼。
所以如今的朝堂局勢仍然破朔迷離,青陽這一做法,若說是為了三皇子,倒也有幾分可信。可若真是為了三皇子,他們這樣做,豈不顯得太過愚蠢?
蕭錦云隱隱覺得,青陽今夜?jié)撊胱约哼@里,不僅僅是要警告她不要查案。他仿佛……有什么事情想對自己說。
念及此,蕭錦云便也不說話了,只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他。青陽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扣在桌邊,仿佛在思索,沉默片刻,才點(diǎn)頭:“對,當(dāng)年陳家的公正。”
這句話差點(diǎn)沒驚得蕭錦云站起來,可回過神,自己卻還坐在那里,紋絲不動,只聽到心臟撲通撲通越來越大的聲音。
“你是說,當(dāng)年的太師府……陳家。”
“對。”青陽點(diǎn)頭,看著她,“你還沒有忘記,我也沒有忘記。你雖然算不上陳家的人,可你身上也留著陳家的血。”
他認(rèn)真地看著她,“你和我,是這世上唯一還留著陳家血脈的人。”
夜靜極了,只有那燭臺里蠟燭里的燈火在安靜地燃燒著。
“你到底是誰?”
蕭錦云看著這個坐在她面前的男人,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詫。
“我是青陽。”
他看著她,頓一頓,繼續(xù)道:“很久以前,我還有個名字,叫陳紹陽。”
蕭錦云幾乎要站起來,但又頹然地坐下去。陳紹陽……陳紹陽……這個名字很早以前,她便聽舅舅提起過。
舅舅他們那時受到陳家不少恩惠,雖然沒見過陳家本家,但陳家的老爺夫人、公子小姐,他們卻大多知道。
這個名字,若是再無人提起,蕭錦云恐怕都快要忘記了。
可是現(xiàn)在在……
她仰頭看著面前的男子,只覺得渾身都失了力氣。不知過了多久,才問:“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表哥。”
“你叫不叫我無所謂,不過,我等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是最好的時候。我希望那個案子,你不要查下去了。”
在舟山縣的時候,青陽同蕭錦云接觸過幾回,她同陳家鬧上衙門的事他也知道。后來三皇子三番五次幫助她,也有他的緣故。
自然,也因?yàn)樗鞘捈业牡臻L女。
沉默片刻,蕭錦云才開口:“好。”又抬起頭,“不過,我要知道,你們究竟想干什么?”
“我們想要公正。”
“怎么要?”
“重審當(dāng)年陳家的冤案。”
重審當(dāng)年陳家的冤案!
蕭錦云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看著青陽的面容,分明不像是自己聽錯的樣子。只聽得心如擂鼓一般跳動著,仿佛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們才設(shè)計(jì)了黑貓的這出戲,因?yàn)槟銈冎阑屎竽锬镆欢〞橄氯ァ5綍r候再一步一步把這個案子牽扯出來。”
“是。”
在她面前,青陽似乎沒有什么隱瞞的,“當(dāng)年的案子,沒有是非對錯,強(qiáng)權(quán)之下如今人人都緘口不言。若要重提,便要讓他們自己來開這個頭。”
蕭錦云沒想到,青陽看似三皇子身邊的護(hù)衛(wèi),卻竟然有這樣的縝密的心思。這些事的確不該由旁人來提起,誰種的因,便最好由誰來結(jié)這個果。
可是她卻從中插了一腳,將自己攪和進(jìn)來。
“那么你們?yōu)槭裁床蛔屛依^續(xù)查下去?”
青陽看著她,“當(dāng)年我的命是婕妤娘娘救下的,無論如何,不能連累到她。”
蕭錦云這才恍然,皇后娘娘雖然想查清案子,卻也想通過查案將事情引到陸婕妤頭上,借刀殺人。
誰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巧合,蕭錦云恰好在三皇子府,那貓兒的線索她恰好聯(lián)想到。所以因?yàn)樗龣M插一腳,事情正如皇后所希望的那樣,朝著對陸婕妤不利的方向發(fā)展了下去。
“所以,那天那丫鬟送來的食盒,其實(shí)是要給你的。”
“是。”青陽好不否認(rèn),“宮里開始大肆搜查那貓兒,玲瓏便通過這個方式將貓兒送出宮。那點(diǎn)心的確是要送給三殿下的,不過,原本是該由我來接的。為了萬無一失,我接到之后,立即將貓兒處理掉。卻沒想那日,我正好奉命出府了。而你又在府里修養(yǎng),殿下便將食盒送到了你的住處。更沒想到你會如此警覺,后來能將那些事聯(lián)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