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云和吳盈袖去御膳房逛了一圈,也沒發現什么線索。倒是晚膳過后,蘇少泓命人送了一盤糕點來。
是山藥紫薯捏的玫瑰酥糖糕,里面也放了些山楂,晚膳過后再吃幫助消化最適宜不過。
糕點是吳盈袖接下的,進門的時候還在說:“太子殿下也真是有心了,這么晚了還想著你這邊,給送了這些小玩意兒。”
蕭錦云只抿嘴一笑:“是有心,但依我看這分心卻不是給我的。”
說著接過那盒子。
目光落在那食盒上頭,是鏤刻的吉祥如意牡丹圖紋,表面都用紅漆仔仔細細吐過一遍。
她心里一動,抬頭問旁邊的宮女,“這盒子是宮里用的嗎?”
宮女忙從她手里接過來,擺上桌,笑:“可不是,咱這西山行宮雖不是正宮,可這邊的物件,也是樣樣都有講究的。就好比這食盒,雖然看著都差不多,可送的人不同,上頭的花飾也是不同的。”
蕭錦云倒是想起來,那日在三皇子府,那食盒的確跟這個很像,只是上頭是什么花樣子她已經忘了。
只不是這吉祥如意牡丹罷了。
于是隨口問:“那這食盒,輕重相同嗎?”
宮女并沒有在意,只是笑笑,打開了食盒:“輕重都是一樣的,都是宮里師傅的手藝,旁的都沒有什么不同,也只是細微的差別。”
說著,宮女就要將那糕點拿出來。
蕭錦云伸脖子看了眼那糕點,跟那日山楂糕的個數塊頭也差不多,便阻止了宮女,“等一下。”
又將蓋子蓋上,叫旁邊的瓊玉過來,“你來提一提,這盒子是不是比那日在三皇子府的輕了許多。”
瓊玉沒明白小姐的意思,但還是走過去提了提。倒的確是比那日的盒子輕了許多,便老實作答。
宮女也不明白蕭錦云的意思,趕忙解釋:“這行宮出去的食盒,肯定都是一樣的,若是不一樣,或許會不會不是行宮出去的?”
蕭錦云想想覺得也可能,那日三皇子只說那糕點是宮里送去的,卻并沒說是哪宮。興許皇宮的規制同行宮這邊不一樣也未可知。
蕭錦云便也沒有多余去計較,只讓瓊玉將食盒放下,又去了糕點出來,人人都分了一塊。
起先宮女們還多方推辭,但見到瓊玉和瓊枝都接了,咬一口在嘴里口舌生津的模樣,也都忍不住接了吃了。
因著如今行宮里也沒有別人,規矩倒也沒有那么大了,晚上蕭錦云和吳盈袖便同從前那般睡了同一張床。
夜里蕭錦云翻來覆去,還在想這案子。
吳盈袖也睡不著,想著自己的心事。
許多個夜里她從夢里醒來,看著那綾羅錦緞的綢被,羅帳錦衾,總疑心自己還沒有醒過來。
從舟山到京都,從受人欺凌到萬一歆羨,她知道自己這一切都是如何得來的。
她想要抓住,那便需要她付出代價。
“嫁給太子殿下,入主東宮!”
這是他們給的交換條件。
其實在他們眼里,她也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
吳家和蕭家素來立場不同,政見也不和,可是不管是誰,如今在朝堂的勢力都不可小覷。
吏部尚書掌管著人員的升遷考核和任用,在朝廷之中舉足輕重。而太傅大人卻是位列三公之一。
雖不是實權,可在朝堂上的威望卻也無人能出其右。加上又是太子的老師,太子太傅,地位便更是尊崇。
只要他堅定不移地站在太子這邊,連皇上也要格外看重太子幾分。
皇上賜婚太傅府嫡長女,嫁入太子東宮為正妃,更是進一步密切了太傅府和東宮之間的聯系。
這樣的旨意,有人樂意,卻有人不樂意。
只是,這些對吳盈袖而言都是無光痛癢的,她不過是別人手里的一顆棋子。
吳家小姐的榮耀是他們給她的,所以她必須得知恩圖報。
由她嫁入東宮最適合不過。
只要她入了東宮,太傅府同東宮的關系必然會有所動搖,而吳尚書……這么多年,吳尚書早有自己的立場,自然不會因為一場聯姻,就將所有賭注壓給東宮。
就算他有所動搖,可是中間還有吳盈袖,他們讓她嫁入東宮,自然不是為了讓她去當太子妃的。
她想著這一切,只覺這宮中那片夜色更加深了,黑壓壓的一片朝她沉沉地壓過來,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
“盈袖姐也還沒睡啊!”
是蕭錦云的聲音,穿過那重重的黑夜,將她的思緒又拉回了這殿內。
“沒睡,你還在想案子嗎?”
“是啊。”蕭錦云的聲音有些疲倦,“想案子,也想以前那些事兒。不過現在倒是想得少了,反正也過去了。盈袖姐在想什么呢?”
“我也想到了以前。”吳盈袖仿佛時嘆了口氣,輕輕的凝結著說不出的哀愁,隔著這濃重的夜色。
“不過,你說得對,都過去了,以后怎樣才是現在該想的。”
以后怎樣……
蕭錦云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看著那帳頂盛開的大朵朱紅色錦繡芙蓉,燈是早已熄了,只有外頭的月光透過那如意四合的菱花窗紗,森森地灑進來。
“這案子,你想出眉目了嗎?”
吳盈袖又問一句。
蕭錦云點頭,又想起這夜色濃重,她又怎么會看見,不禁扯著嘴角笑了笑。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聲音才從那夜色里傳來:“線索是沒有的,該看的地方,今天白天我們也都去看了,這個法子肯定行不通。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該換個思路。”
“換個思路?”
“是啊。”蕭錦云又想點頭,但終究忍住了,只道,“這是從前師傅交給我的。換個思路,也許就能走出活路。”
她說:“在這行宮里找那細枝末節的線索,無異于大海撈針。不過今日聽殿下講述,倒也不是沒有跡象可以查。”
“你說說。”
“我覺得,以今日的分析,這貓兒不像是自己能跑進來,又自己消失的。通體黑色的貓兒,又恰好出現在皇后娘娘眼前。來無影去無蹤,若真是如此,恐怕這貓兒是要懂得人的想法的。”
“你是說宮里有人養了這貓兒?”
“這個我說不準,不過,貓兒一出現,娘娘就嚴令封鎖了行宮各處進出口,又有人四處巡查,可是最后貓兒卻還是不見了蹤影。我猜想,有一種可能,就是那貓兒被人藏起來了。”
“誰會做這種事?”
“這我還沒想到,不過,要藏一只貓兒也不是容易的事。我剛才想了,貓兒不是人,它們不會像人一樣聽話,肯定會叫,如果是這行宮里的宮人,必定容易被人察覺。”
“那你的意思,不是那些宮人做的?”
“不,我只是說,應該不是等級低的宮人。首先,他們沒有機會接近觀景樓,第二,等級低的宮人都是幾個人一個房間,而且這些日子嚴查貓兒也不容易送走,很容易就被人發覺。可是……”
她停了停,道:“那種有一定等級,自己有獨立房間的宮人卻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