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工作？”
楊逍一愣。
“是的。”
佟香玉點點頭，往身后的宜春院院子看了看，神情沮喪，無奈嘆了一口氣。
“為什么？難不成是私底下藍(lán)姐……藍(lán)姑娘她們……對你不好？”楊逍疑惑道，不過，隨即打了個響指道。“對了！該不是剛才藍(lán)月亮在屋里罵了你一句，讓你不開心了吧？”
“那倒也不是……”佟香玉苦笑一聲，正在她想說話時，眼睛忽然一睜，隨后瞪大眼盯著他。“大人，你……原來真的……”
她這眼神似乎像是完全確認(rèn)了什么似的。
“怎么啦？”
楊逍問道。
佟香玉用手一指藍(lán)月亮閨房方向，眼中閃著奇異光彩，舔了舔嘴唇，語氣興奮卻低聲道：“大人，你怎么知道剛才藍(lán)媽媽在房里說了我啥？難不成……嘿嘿，當(dāng)時你就在藍(lán)媽媽閨房中？ 原來！你就是藍(lán)媽媽的相好啊。”
“呃……”
楊逍嘴角一抽。
大意了。
這下怕是想掩飾都掩飾不成了。
佟香玉能跟上自己，顯然已猜到了藍(lán)月亮屋子里有男人，所以才會在這里等著。
不過。
那層窗戶紙不捅開，大家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現(xiàn)在這般，就再也無法無視了。
楊逍不禁尷尬笑了笑：“你的確聰明得不得了，沒錯，我和藍(lán)媽媽是有些事兒！”
“噢噢。”
佟香玉忙點頭，向后退了兩步。
“大人，那就，當(dāng)民女什么都沒說吧……還請大人早點回去休息，實在是不早了。”
說完。
佟香玉朝楊逍道了個萬福，準(zhǔn)備離開。
“等一下。”
楊逍卻叫住了她，盯著對方，眼神變得異常犀利，甚至有了一些審視狠辣的味道。
佟香玉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也是嘴巴多呀，這種事知道就好了，又何必說出來呢？
她看著眼前楊逍這副模樣，忽然一驚 ，楊大人不會要殺人滅口吧？
不至于不至于……
雖然他心里這么想著，可多少還是有些害怕，尤其是看到楊逍朝自己走了兩步，她身子緊跟著一顫，未等對方靠近，忙跪倒在地，不斷磕頭道：“大人大人！民女知錯了，民女也是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還請大人千萬不要責(zé)怪啊……”
“你瞎說什么呢？責(zé)怪什么……起來吧！”
楊逍好笑地將佟香玉扶了起來。
“那大人，你這是？”
“先不說我的事兒。我大概知道你為什么想要離開這里了。”
“您知道？”
“是的。”楊逍微笑道，也像她之前一樣看了看周圍，往周圍一指。“這里畢竟是青樓，你以前雖然出身不是什么富貴人家，哪怕只是跑江湖賣把式，但也算是正經(jīng)人家出身，想必對這青樓中的女子都有幾分看不入眼，若不是萬般無奈，你又怎么會棲身與此呢？”
“大人……”
佟香玉很激動。
她沒有想到只不過隨便幾句話，看上去年紀(jì)輕輕的楊逍就能明白心中苦衷。
是啊。
前兩天因為身上有傷，整個人處于極大的憤恨中，只要有個能吃住躲藏的地方，就已萬幸，又怎么敢心有嫌棄？
要知道。
宜春院收留自己也是冒著極大風(fēng)險的，這樣的恩情，她怎么能鄙視呢？
但是。
她這兩天人好了不少，心里那股自尊和道德自然就繁盛起來。
再聯(lián)想自己這悲催的人生，難免都看不起自己混到了青樓中。
當(dāng)然。
這不是對藍(lán)月亮那幫人的看不起，而是心里的一種不甘。
“換工作，也不是難事。”
楊逍想了想，隨即笑道。
“那可以干什么呀？要不，大人，您縣衙后院缺人嗎？民女知道您是剛來清河，肯定沒有幾個得力的使喚人兒，民女會洗衣，會做飯，給您當(dāng)仆人沒問題呀。”
佟香玉滿心期待道。
“不行。”
楊逍擺了擺手。
“為啥？”
佟香玉不接道。
楊逍頗為認(rèn)真道：“我雖然不是個什么大官，但好歹也是個官，你又是我之前所審案件的事主。你丈夫死了，我把你弄到我的后院，這像個什么事兒？但凡我還有點想在官場上混的心思，也不會這么做呀。”
“哦。”
佟香玉神情黯淡，低下了頭。
“不過嘛。”
“不過什么？”
“如果你想找個正經(jīng)工作，倒也不難，眼下就有這么一個機(jī)會。”
“啥機(jī)會呀？”
“我記得之前好像聽你說過，你原本是想在清河城開個店，當(dāng)個掌柜啥的對吧？”
“大人真的好記性，不過見了一面，民女隨便談起，您都能想得起來，不愧是狀元呢。”
“這事還不至于說到什么狀元不狀元的事。眼下呢，有一個地方倒是正缺掌柜，如果你覺得自己行，不妨來那里給我?guī)兔Π桑抢铩F(xiàn)在是我的店了。”
“您的店？真的嗎？不過，民女一個婦道人家，以前也從來沒有干過掌柜之類的活計，突然一下當(dāng)掌柜，我怕……干不好啊。”
“識字嗎？”
“會一些，基本的寫和算沒問題。”
“那就得了！但是，我那店不小，光手下就有二三十號人，你要想鎮(zhèn)住他們就得拿點本事，就如同你所說，你的確是個女人……一個女人去管二三十個男人，可不是簡單的事。”
“說的也是……”
佟香玉嘆了口氣。
“你不必氣餒！機(jī)會都是給有實力和準(zhǔn)備的人，這一兩天你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明天我就會讓人貼出招聘掌柜的公告。過兩天，我還會親自面試你們這些掌柜人選。”
楊逍面帶笑容，沉聲道。
“啊？還真是您的店呀。”
這下佟香玉算是徹底懵了，她怎么就不知道這縣令大人什么時候在清河縣有了一家店呢？
“大人，那是什么店呀？”
佟香玉忍不住的問道。
“酒館。”
楊逍直接回道。
“酒館？酒館……”
佟香玉眉頭微皺，嘴中喃喃，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
她原先也跟著兩個老公在這縣城中逛了不少酒館，怎么就不知道其中有家酒館的老板是楊大人呢？
“是哪一家呀？”
“三生酒館。”
“什么？三生酒館是您的店？”
“是的，就在今天，我剛收購了三生酒館，是它真正的老板了。之前的掌柜被抓了，又莫名其妙的跑了，所以現(xiàn)在必須得要有一個穩(wěn)妥的掌柜人選。”
“我怕……自己干不了。”
“是覺得三生酒館名氣太大，把握不了？”
“是啊，以前民女就和前后兩個丈夫去過好幾次，三生酒館非常不錯，是青河最有名的酒館了！只是，我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去當(dāng)它的掌柜呀。跟做夢一樣……”
佟香玉一個勁的搖著頭，臉上露出膽怯之色。
楊逍卻用手一指地上，笑道：“如果你真介意在這青樓工作，那么三生酒館掌柜是你目前最好的目標(biāo)。只要你拿出自己的誠意和實力，我可以在選擇時偏向你幾分，至少在同等情況下，我會把你招進(jìn)來，哪怕是把另外一個招過來給你當(dāng)下手也沒問題。”
“大人，您真是太好了。”
佟香玉聽完，感動不已，眼中淚水點點，癡癡的看著楊逍。
楊逍擺著手認(rèn)真道：“唉，說起來……也是官府無能，不然像你出了這般事，早就該給你一個妥帖的答案了。也不至于讓黃世仁逍遙法外……”
“大人。您這般良善仁德，請受民女一拜！”
佟香玉再也忍不住了，撲通一聲再次跪倒在地。
楊逍沒有上前扶她，雙手背在身后，看著天上晦明晦暗的月光似乎自言自語：“人世間有太多的無奈，就連正義也不可能馬上就得到執(zhí)行。但我相信，只要把制度立起來，選擇合適的人選，世界就會變得更加公平。”
說完。
他低頭看向佟香玉道：“希望你能對我有些信心，對唐國有信心！”
某一刻。
他忽然覺得自己肩頭責(zé)任重大。
難道。
真的只是當(dāng)了這一年的知縣就偷偷離開嗎？
“大人，民女對您當(dāng)然有信心了！”佟香玉自顧自的站起身來，一把抓著楊逍的手動情地道。“大人，我從沒有見過像您這么有抱負(fù)的年輕人，雖然我比你大上幾歲，可也不得不為您的胸懷和眼界所折服！”
“之前。”
“人們都說您是個好官，清河縣有了未來，我還不信，但現(xiàn)在看來傳言果然沒有錯呀。”
佟香玉使勁的點點頭。
楊逍卻微微一愣：“是嗎？現(xiàn)在老百姓都這樣評價本官的。”
“當(dāng)然了。”
佟香玉笑道。
“哈哈，總算不枉我半夜辛苦了。”
楊逍長出了一口氣。
“指的是……您半夜辛苦到藍(lán)媽媽這里辛苦來嗎？”
佟香玉破涕為笑，突然生出了玩笑之意。
“ 你呀！”
楊逍嘴角一抽，用手指了指他。
佟香玉忙吐了吐舌頭用手捂住了嘴，竟多了幾分俏皮之色，這副模樣道和之前那悲悲切切的樣子截然不同。
佟香玉本就有幾分姿色，和藍(lán)月亮相比，身上更多了幾分為人的妻子的少婦成熟魅力。
這種成熟和藍(lán)月亮的那種御姐氣質(zhì)不一樣。
“大人，跟您開玩笑呢。”
佟香玉緩緩將手放了下來。
楊逍笑著擺手道：“能有開玩笑的心思就好，像你這樣樂觀的女子倒也少見！相信我，你一定會找到幸福的，記住，會笑的女孩運氣差不了。”
“是嗎？”
佟香玉愣愣的盯著楊逍。
“當(dāng)然。”
楊逍肯定道。
“謝謝大人！大人，你真好！難怪藍(lán)媽媽會看上您……”
佟香玉一邊說著，一邊擦著眼角，擦完眼淚咧著嘴，朝楊逍嫣然一笑。
“好啦。”楊逍打了個哈欠。“時辰實在是不早了，又在藍(lán)月亮那里忙活了一陣……嘿嘿……”
他也起了玩笑的想法。
這話如果是在未婚女人面前，他是絕對不會說的，不過佟香玉自是沒有關(guān)系。
果然。
佟香玉掩著嘴和楊逍，不言自明地笑了笑：“大人，要不要給你煮點參湯啊？參湯對男人那方面有好處哦！俗話說，男人累了喝參寶！”
“哈哈，聽你這話……好像是挺有經(jīng)驗似的。你之前兩個老公沒少喝吧？”
楊逍朗聲一笑。
“嘻嘻，當(dāng)然了。喝了后，可厲害著呢！要是不信，楊大人可以試一試？”
佟香玉拿著手帕的手一揮，眼中生媚，若不是臉上還有這些傷，此時也是極為動人的。
不知咋的。
氣氛。
忽然有些不一樣了。
“試一試？”
楊逍嘴角一個勁的抽搐，指了指佟香玉。
她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