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
“合著本官這一大早上的,跟你們?nèi)齻€一樣吃飽了撐的,在這裡大眼瞪小眼逗悶子是吧?”
楊逍目光森然地掃了三人一眼。
三人一激靈。
“大人!饒命啊!”
然而。
讓楊逍沒有想到的是,他顯然高估了三個人的勇氣,眼睛這麼一瞪,三個人竟撲通三聲跪了下來!
“大人,您就算是讓我們上刀山下火海都沒有關(guān)係,可千萬不能讓我們進(jìn)山去木葉村!”
馬運龜爬兩步,都快哭了。
“ 喂!”楊逍沒好氣的看了一眼三人,就差笑出聲來。“你們也太誇張了吧?身爲(wèi)衙差去作案現(xiàn)場探查一番,又不是要你們上戰(zhàn)場跟敵人打生打死。瞧你們這副慫樣,去木葉村,怎麼感覺好像是要把你們送到閻王爺那去似的?”
馬運擦了擦頭上的泥水和汗,做了個揖,求饒道:“大人,您就算是把我們送到閻王爺那去,至少也明白死在誰手上,可是去木葉村,只怕屬下幾個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啊。”
另外兩人更是直接磕頭如搗蒜。
縣衙後院這條街上本沒有什麼人,偶爾一兩個經(jīng)過的百姓看著三個衙差在楊逍面前如此,嚇得一溜煙地跑遠(yuǎn)了。
“你們……這都是什麼話?”
楊逍不解的看著三人。
“三年前,王大人死後,當(dāng)時的縣令大人也同樣讓人前去調(diào)查,結(jié)果兩名衙差就此失蹤在山裡,再也沒回來過呀,連屍骨都未曾得見!”
“大人,屬下雖然得罪了您,也不至於把被送到那樣的地方去吧?小的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還請大人多多擔(dān)待,讓我們?nèi)贮c別的事吧!”
“求您了,大人!”
三個人淚水叭叭,看那模樣,彷彿被人用刀頂在了脖子,說出了這些讓他們幾乎哭出來的話。
楊逍眼睛微微一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後,卻重重的哼了一聲。
“這麼說來,你們是不願意去了?”
他聲音幽邃。
“這……”
“實在不是屬下不願去,而是……”
馬運還想解釋。
楊逍將手一揮:“廢物!不過調(diào)查山裡一絕了戶的村子,在你們看來卻是比刀山火海還要厲害,朝廷養(yǎng)你們何用?本官倒是不信了!反正命令已出,你們要是不去,可以,等一會兒去找蕭師爺交接,交出牙牌,不用在縣衙幹了。”
“如此一來,本官也算是通曉人情,對你們好了吧?”
楊逍身子向前一傾,眼睛瞪得大大的,讓三人啞口無言。
過了一會兒。
馬運逐漸恢復(fù)了鎮(zhèn)定,有些絕望的嘆了一口氣,爲(wèi)了自己的小命,想要拒絕。
不過。
身後兩人將他拉到了一邊。
“幹什麼?”
“馬哥,我看……爲(wèi)了生計,還是去一趟木葉村吧?”
“瘋了?是不是活膩歪了?你們活夠了,老子還沒活夠呢,爲(wèi)了個差事把命送了,值得嗎?”
“馬哥,你想想這件事情都過去三四年了,雖然時不時聽到有人失蹤,但之前張龍趙虎那幫人不是追兇也進(jìn)去過,最後出來也啥事沒有啊?”
“這……”
“我們本來就是受了王哥陳哥所託,到這向縣老爺表忠心的。結(jié)果,這纔剛佈置下來第一件事情咱們就給拒了,怎麼向兩個捕頭交代呀?難不成,縣衙的差事真不要了?”
“不要了,那黃老爺還能正眼看咱嗎?”
“你們說的……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對呀,咱們大不了到時召集十幾個兄弟把防護(hù)措施啥的都給它弄好,再把仵作也帶上,拉上一幫子鄉(xiāng)民壯膽,到了現(xiàn)場,頂多停留半個時辰,隨便寫點東西,去了就趕緊回!”
另外兩人壓低聲音說著,同時點點頭。
他們不過是小小的衙差,跟王大陳三馬運這些人不能比。
畢竟。
這些人都是在黃老爺面前露過臉的,真不幹衙差了,那還可以去黃府當(dāng)個教頭,除了沒官身,掙得比在縣衙還多!
可是。
自己這些小嘍囉能幹啥?
難不成跑過去給黃家當(dāng)個家丁,那未免也太丟分了!
所以。
爲(wèi)了保住職位,怎麼著也要多拉些人把這事情給了了。
其中一人用更小聲音道:“而且,縣尊大人又不會跟著咱們進(jìn)山,大不了,在山邊緣轉(zhuǎn)上一圈,隨便寫點東西立刻回來,不就是了?”
“對呀。”另一人眼睛一亮。“到那時,咱們寫好了東西,難不成縣尊大人還親自去驗證?他都敢去,那咱們也去就是!大不了,倒是挨一頓辦事不力的罵!”
被兩人這麼一說,馬運倒是豁然開朗。
想了想。
他那狡猾的三角眼頓時瞇成了一條線,立刻轉(zhuǎn)身緊走幾步走到楊逍面前,拱手恭敬道:“大人!既然您一定要讓屬下去冒這危險,那也就萬死不辭了!”
“這還算有點樣子……要不,讓張龍趙虎抽點人跟著你們?”
楊逍微笑著說道,像是關(guān)心他們似的詢問道。
“不用不用!謝大人勞心……屬下本來就有二十多號相熟的衙差弟兄,調(diào)查木葉村倒也不是什麼難事,請楊大人靜候佳音!”
馬運笑嘻嘻道。
“呵呵,等等,你們該不會騙本官吧?”楊逍抱著手掃了一眼三人。“我可是聽說有的衙差狡猾得很,做事掐頭去尾,敷衍上官,到時你們?nèi)ヒ巴忉瀭€魚,燒個烤啥的,也跟本官說去了木葉村,再寫點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麼辨真僞啊?”
“啊?”
馬運等人的笑頓時僵住了。
“不過。”楊逍隨即一笑,淡定的擺了擺手。“你們放心,既然你們?nèi)チ耍竟俳K究也是要去的,就在近期。如果到時我去看了,和你們所記載得不一樣,就別怪本官把你們一個一個的都給開了,還沒有任何補(bǔ)償。”
“呃……”
馬運三人傻在原地。
楊逍繼續(xù)道:“所以啊,你們?nèi)サ侥茄e,除了調(diào)查記載現(xiàn)場,再找個能畫畫的,把基本情況給本官畫出來。比如說,房屋坐落方位佈置立體結(jié)構(gòu),甚至是村中井水位置……聽明白了嗎?”
“……”
“馬哥,大人讓你回話呢。”
“是是!”
馬運被身後兩人用手捅了捅,只得朝楊逍一拱手,應(yīng)承下來這件差事。
三人離開。
楊逍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笑容。
奇了怪了。
木葉村真這麼邪門嗎?
這些衙差別看欺負(fù)百姓,像是無膽匪類,但也絕對不是什麼酒囊飯袋,要說膽子,肯定是有的。
沒成想。
一個小小的被滅了三四年的木葉村,竟把這三個傢伙嚇成這副模樣。
看來。
木葉村有點東西啊……
吃完早飯。
太陽照常升起。
楊逍穿戴官服完畢,和蕭河在公堂後交流一番,準(zhǔn)備正式升堂。
兩班堂差比上一次站得有精神得多了,偷偷看著楊逍案板上所堆著的那如小山一般的衆(zhòng)多案卷,心中驚訝。
不會吧?
新來的縣老爺是真打算清理積案?
這可不是一個小工程。
得嘞!
自己也有得累了,只怕接下來這段時間都無法停息,還不知道要忙到什麼時候呢?
啥時纔有功夫去喝酒呀?
……
兩班堂差各有心思。
縣衙門外。
“怎麼回事啊?”
“去去去!不知道什麼事,你來這裡看什麼?沒聽說嗎?咱們新來的縣老爺要清理前面那些縣令所留下來的積案!”
“大好事一件啊!”
“多少人盼星星盼月亮就是想解決積怨,好多事都拖了很多年了,沒想到這狀元縣太爺竟想解決這麼多積案,實在是功德一件!”
“拉倒吧!”
“也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做做樣子,給上面的人看,博一個能官的好名聲罷了!”
“以前那些新來的縣令,哪一個不也是想解決?可你看解決了幾件?有的甚至做成了糊塗案,還不如不瞎解決呢!”
“不至於,我看這位狀元縣太爺不一樣……”
“瓜子花生紅茶水啦!有要的嗎?便宜出了!”
“賣傘啊賣傘!”
“哇!姆媽!”
……
門外擠滿了不少看熱鬧的老少百姓,知道楊逍要清理案件時間很久,甚至還有人叫售起瓜子茶水,孩子啼哭,衆(zhòng)生百態(tài)。
縣衙門內(nèi)不遠(yuǎn)處。
有人哭哭啼啼,有人面無表情,有人失魂落魄……
這些人坐在了單獨的區(qū)域中,大致看去,至少得二三十號人。
正是積案的事主。
幾名衙差挺身分立四個方位,手裡握著腰刀,面容嚴(yán)肅,坐在他們周圍的這些事主沒幾個敢大聲說話的。
張龍趙虎在大堂外小聲商量了一陣,點點頭。
張龍快步跑到大堂中。
“大人!”
張龍拱手。
“都準(zhǔn)備好了嗎?”
楊逍問道。
張龍點點頭回答道:“回稟大人,經(jīng)過昨天兄弟們一夜奔波,總算是把案件相關(guān)人員找到了。”
“不過……”
張龍有些猶豫。
“說。”
楊逍手一指。
張龍深吸一口氣道:“其中有兩個案件的事主已離世,而他們的親戚又不願意參與公堂,您看?”
“是哪幾個人?”
楊逍瞇著眼睛問道。
張龍報出幾個人名。
蕭河聽到,連忙從那個小山堆裡找出了兩案卷,遞到楊逍面前,快速鋪開。
楊逍仔細(xì)的看了看。
案件不算複雜,鄰里之爭,幾兩銀子的事,主要涉及的是兩個年輕人和一個老人。
這就沒辦法了。
楊逍朝蕭河點點頭。
蕭河立刻朝新到的筆錄師爺看了一眼,讓其在花名冊上進(jìn)行了登記。
“既然人都到齊了,就準(zhǔn)備升堂吧!”
說完。
楊逍拿起驚堂木,高高舉起!
啪!
兩班堂差齊聲威武!
堂下百姓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好奇驚訝忐忑的看向大堂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