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逍接過厚重的冊子在桌后看了起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半個時辰后。
楊逍輕哼一聲,一臉陰沉的將按冊扔到了一邊,輕搖折扇。
蕭河拿過快速翻閱著,越往后看,嘴角越是一個勁抽搐,明白了楊逍生氣的原因。
“你說……這些縣令在干嘛?這官……就真當得這么輕松嗎?”
楊逍一臉無語。
“大人,他們,的確是過分了。”
蕭河將冊子合攏感慨道。
“駭人聽聞!”
“這么多年,清河縣大大小小積案竟有三千余件!有些甚至追溯到三十年前,命案沒破,連個說法都沒有!”
“不說遠了,就說最近這幾年吧!這三任知縣,任上未定下來的案件竟達一千多件。大案難訣,可以理解,可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竟都沒解決!”
“這些之前的縣令怕是吃屎了吧?”
啪!
楊逍毫不客氣的將桌子一拍。
兩名文吏互相看了看,聽到這拍動聲音,身子跟著一顫,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蕭河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
“蕭師爺,你發現了沒?”
楊逍忽然瞇起眼睛,指著案冊,頗為神秘道。
“您說的是?”
蕭河不解道。
“這三任縣令所留下來的積案啊,你就沒有發現這案件數目的規律嗎?”
楊逍問道。
“噢,是!”蕭河反應得很快,立刻拿起那本厚厚的暗冊翻到最近頁面,稍微看了一下。“根據統計,您上兩任一共留下來八百多件懸案,而上上上任縣令王美德王大人只有一百多件,您說的……是這上面的區別嗎?”
楊逍點點頭,接過了那本冊子,翻了兩下:“據你所說,在這三人中,王美德出身軍武,名聲是最差的,也是最糊涂亂來的,甚至罔顧人命,跟黃世仁關系最好!可是,為什么他的積案反倒是最少的呢?”
“這?”
蕭河一臉懵逼。
楊逍將那本案冊方倒一邊,又朝那兩名小吏使了個眼色。
兩名小吏退出了檔案房。
楊逍起身拿著扇子,雙手背在身后,來回走著想了一會兒道:“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那兩年黃世仁和他勾結得緊,即使有案件,也被黃世仁和他壓下來了呢?蕭師爺,你怎么看?”
“倒有可能……”
蕭河立即點頭。
“可能性很小。”
楊逍卻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為什么?還請大人明示!”
蕭河立即上前一步,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
楊逍一邊點著頭一邊說道:“黃世仁他不是神,也不是什么閻羅,在這清河縣所發生的各種案件,也不是全然都和他有關!他要真有這本事,就不會愚蠢到一開始本官上任,就和我鼓對鼓,鑼對鑼。”
“所以?”
“所以,從概率學來講,每一年發生的案件數量基本上相同。而王美德的積案這樣少,只能說明,他是真做了一些事情的。”
楊逍不緩緩的轉過身,盯著蕭河。
“可是,王大人平常看起來很閑呀!雖然那時屬下只是一個二管家,但經常看到他和下人遛鳥到處玩,哪怕在縣衙,也喜歡看那些健壯的衙差們互相搏斗,不像是做了事的樣子呀。”
“王大人名聲一直不好,縣里人對他早有怨言,根本就沒有幾個夸贊他的。更別說出了木葉村的事……如果他真要是做了實事,怎可能會是這么差的名聲呢?甚至,他死的時候連姑蘇府都沒有任何訃告!”
蕭河沉聲道。
“這樣說來……的確是怪。”楊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是,這個王美德辦事能力肯定是有的,具體如何,還得咱們再細細的去查了。”
“那您接下來打算?”
蕭河指著那個案冊。
“能怎么辦?本官是縣令,當然要從頭開始,把這些案件能結束的都結束了!案件有大有小,有快有慢,但總是要有人來做……對不對?”
楊逍無奈的攤攤手。
“大人英明!實在是清河縣百姓之福啊。”
蕭河激動道。
就在兩人正商量著該怎么召集人手去解決這些積案時,門外小吏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大人大人……不好啦。”
小吏急匆匆道。
“莫慌。”
楊逍坐在椅子上,頭一偏。
“孔師爺帶著桓典判他們過來了,正在往這趕呢,人挺多的。”
小吏一邊擦著頭上的汗,一邊回道。
“哦!看來這個姓孔的不服啊?還把一縣典判都給帶來給他撐腰了……哈哈!”
楊逍不禁一陣好笑。
蕭河嘴角微微抽搐,想了想,忙彎腰低聲道:“大人,要不要咱們先回后院,以現在的情況,還沒必要和桓典判硬碰硬,等基礎牢靠了,再去解決這件事?”
只是。
他話一說完。
楊逍抬頭白了他一眼。
蕭河尷尬的向后退了一步。
楊逍用手指來指他:“蕭師爺,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膽子小。我可是堂堂的一縣之令,你要讓本官去躲一個縣典判?”
“本官雖然只是個從九品的芝麻官,但好歹也是個正官啊。”
“典判雖也是從九品,從級別上來跟我說是平級的,但在清河縣,本官才是真正的一把手!”
“走,見他們!”
楊逍起身,大手一揮,帶著蕭河向外走去。
但是。
那兩個小吏卻嚇得躲在了檔案房內。
兩人剛走到屋外,在門廊,正好和孔師爺他們遇見了。
“就是他!”
孔師爺踮著腳,在一個高壯漢子身邊低聲道。
這漢子人高馬大,按照現代計量,怎么著也得要有一米九高,四肢發達,一張臉布滿了傷痕,什么表情沒有,就給人一種十分兇悍之感!
“他就是清河典判桓化北?”
楊逍問道。
此時。
楊逍和他們相隔約十余米,互相站定。
蕭河忙點點頭。
“呃……這粗獷的模樣可不像是管財政的呀?能算得清賬嗎?”
楊逍輕搖扇子,念念有詞。
在他看來。
一般像一縣典判,主要負責財政,怎么也得是個文人之類的,差不多就類似于孔師爺這種娘們唧唧的人。
誰曾想。
清河縣管財政的竟是個黑塔莽漢!
“楊大人!”
相隔老遠,桓化北朝著楊逍隨意地一拱手,大吼了一聲。
聲音之大。
就連他身邊的孔師爺等人也忍不住的嘴角直抽抽,耳膜被震得嗡嗡作響。
“桓典判!用不著那么大聲,本官沒聾。”
楊逍原處搖著扇子。
蕭河則在他耳邊低聲道:“大人,您和桓典判……還是先客氣點說話吧!桓典判可不是一般人,三年前,他本是邊關駐軍,一次軍營被蠻族偷襲,全軍上下一千多人陣亡,唯獨桓典判幾個人存活下來,撐住了中帳大旗,等來了援軍!”
“他的功績在邊疆褒獎,最后傳到皇上耳中。皇上感其勇武堅毅,念其受傷,將他派到了富庶的江南做些輕松事,才當上了這個從九品典判。”
“他和黃世仁關系很不錯!據說黃小時候非常想去邊關當兵,只不過他父親并不同意,但自那以后他對當兵出身的人都十分友好,這也是為什么他之前和王美德王大人的關系很不錯。”
“一番下來,他和黃世仁結成了莫逆之交,再加上他又是本縣典判,主管財政,經常和青河縣商會打交道,一來二去,兩個人幾乎成為了忘年兄弟一般的關系!”
蕭河小聲嘀咕著。
“喂!”
“蕭管家,你啰里八嗦的說些什么呢?”
“大丈夫說話當人面說,背后議論,像什么鳥樣子?你這是要陷楊大人于卑鄙下作之中嗎?”
“孔師爺被開,就是因為你這偽君子在楊大人背后嚼舌根?呀呀呀!你是端的該死!”
桓化北身子向前一傾,那一雙虎眼頓時瞪向了蕭河,拳頭一揮。
“不!桓典判,你誤會了!”
蕭河臉色驟變,身子一個激靈,忙退后了一步。